(刘振记系列散文)《岁月如诗》之 《作嫁馆祭 》
(系列散文)《岁月如诗》之《作嫁馆祭 》
作嫁馆是我的书房名,这三个字在学校经常贴在我宿舍的门背后。
我自己自称为作嫁馆主,我的那本将要出版的散文集《当教师的男人》署名就是作嫁馆主。有时我也自称为作嫁舍人,虽然在别人眼里这有点儿牵强附会或者附庸风雅。
但现在,我终于决定从书房的门额上揭下这三个字,从学校宿舍的门背后擦去这三个字更要从心里永远抹去这三字了。也许十数年“何陋之有”的主居之情,心内是有点欲泪涟涟的无奈和不舍,所以写下这篇祭。
为师十数年,因为爱读书,就总想有一块自己的读书天地。起初虽无能建起自己的小书房,心里却总有一个小书房在,书房的名字叫什么呢?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了一个“作嫁馆”。
为人作嫁的意思。
古诗有“为人作嫁几时休”,这不含有点愤愤不平么?同志者,理解你,予以同情,惺惺相惜;领导者,愤视你、心怀戒备,伺机整你。如何?
管他的!说我是心情愤懑也好,说我是死爱教书也罢,就叫作嫁馆!
有了书房名,门额里便贴上这三个字。写文章署名便“作嫁馆主”,为人书法落款便“作嫁舍人”。
十年磨励 ,教书的功夫不能说炉火纯青却自以为形象十分高大。书读多了,文气也重,文气重了,人也活得潇洒自信。
后来,有一个姑娘喜欢上了我。是一个和我一样敬奉文学的教书姑娘,可惜她的出世太高贵,和她在一块我总感到“高处不胜寒”,所以只好“望峰息心”,于是她便想了一个先斩后奏的鬼主意:关起房门激我饮酒。她以为酒能乱性。殊不料酒肉穿肠过,佛在我心中,真枉了她一番好心。
后来她说是我的“作嫁舍人”名号感动了她,在她眼里那是王勃、卢照邻之同类。我说自己只是下里也人,她坚持说自己也不是什么阳春白雪。
我喜爱我的作嫁馆。
嗨!
捏三尺教鞭而左右挥、画六尺地图而九州行。
十年潇洒,忽一日一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才知道潇洒的背后是困顿:工资微薄且不论,一拖就是几个月。囊中羞涩无以维系哺育小儿之资,袋内空空白白屈辱了娇妻亭亭之身。
这时才体味到,作嫁馆,作嫁矣!
但又有何方良药能改变病窘。只有“如今识得愁滋味,只道天凉好个秋”了。
岁月已经带走了能够拼搏的青春,职业的规范驯化了思想。辛苦劳累的结果不敢言功,连收获之后的那点内心安逸都没有。
放了署假,有友介绍下海去弄潮,于是下决心去。走到岸边却有点怕被溺死的犹豫。
想下海怕死,热爱教书却不想“为人作嫁”
心在流血。
教吧!———本来教书是不能言索取的,这也是教书的先人的先人“君子谋道不谋食”的训戒、连教书匠的祖师爷孔子老师也只要堪够撑起肚皮的几斤干肉。
教吧!
思想却“反动”起来——于是复印 了许多的广告“卖身”云:
本人愿到任何学校去教书,只求工资、奖金高且及时兑现者云云。
于是我到私立中学去了。
不想讲价钱, 却无意中讲起了价钱,心里便没有了“为人作嫁”的感觉。
我这书房还能叫做“作嫁馆”吗?
我便撕了这几个字,心里是欲泪的无奈和不舍。
我终于为“痴情”教书而放弃了“作嫁”的初衷。这本来是矛盾而又不矛盾的事情。但谁又能说这不是教书者群思想的一大飞跃?怀旧是要不得的,受周树人老先生“为了忘却的纪念”之启发,我终于不能排遣十年作嫁馆的主居之情,在即将从心底抹去这三个字之际,作了这篇祭,以示永久的怀念。
至于今后文章的署名或书画的落款,那要看稿费和润笔的多少了。
(1999年9月于合阳,2014年9月了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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