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小玲 发表于 2016-6-21 20:27:10

守望麦田

第一次读完美国作家杰罗姆·大卫·塞林格的《麦田的守望者》,我感慨万千。光是这个题目就让我感到阵阵温暖,我的眼前闪现出罗中立的油画作品《父亲》。我想:这幅油画一定是创作于正在收割的麦田边,我能想象到当时的情景——在酷热的阳光下,一滴一滴的汗水渗出父亲的额头,然后汇聚,突然,像彗星似的划过脸颊,“吧嗒”一声滴入泥土,他的身后是被他割倒并捆成捆而有序地排列的麦子。在他自己的战场上,他像一个指挥若定的将军。他的面前是一望无际黄灿灿的麦子,他在欣赏自己的杰作,这是他的成绩,是他的骄傲。夕阳西下,满天的红云,收割后空阔的麦田上,父亲抽着旱烟时,嘴角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微笑……这其实是我小时候的记忆,经过一个热火朝天的麦收季节,我的父老乡亲个个就会变得皮肤黝黑闪闪发亮。那时,谁要是细皮嫩肉的,一定是懒于干农活,会被人瞧不起。那时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土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尤其是刚分地的那一年,当满囤的粮食摆在他们面前,有许多人哭了:“终于能吃饱饭了!”他们在茶余饭后最爱说的是“大跃进”那几年食不果腹、饥肠辘辘的日子,他们说那时村里的野菜、榆树牙子,甚或玉米棒的芯子都变成充饥的食物。一年四季,男人们要为了一家人的肚子奔波熬煎。这在没经历过饥饿的我听来,他们的交谈里没有怨气,而是充满了感激。我永远忘不了父亲在耕作时的那种谨慎态度。选种时,他坚持用小偃4号、6号,说广播说这种种子长出的麦子矮杆,抗旱,抗倒伏,穗方粗壮,多花多粒。每年最重要的事是留种,他总是把熟到最后的,颗粒最饱满的麦子留作种子。对于土地耕作,父亲一直不喜欢机械作业,他认为那会把土轧实了,不利于麦子成长,别人用拖拉机几个小时就翻完的土地,他总是自己用铁锨,一锨一锨楞是劳动十几天、甚至二十几天,但是他翻得均匀,整齐。待到晒过一个夏天(白鹿塬上干旱,为了保障小麦产量,基本是只种一料麦子),再把土块耙细整平,等到种地的时候,我家的地保墒最成功,一个杂草都没有。八九月种地时,父亲会把种子先用湿毛巾打湿,然后用塑料袋装好,放置一夜,第二天种的时候再拿出。这一切决不允许别人染指,他像呵护孩子样呵护着他的种子和土地。从小我就以父亲为骄傲——我的父亲耕作出的庄稼总是让人羡慕不已,乡亲们都夸他是种庄稼的好把式。我忘不了父亲站在春日的地头,看着绿油油的麦田时的那种喜悦而满足的表情。我不知他能不能从麦苗中嗅出馒头的香味,但我知道他在检阅自己的作品。锄草时,父亲是不让我们进地的,他怕我们踩了他的麦子;他更不愿意给庄稼喷洒农药,他认为“庄稼要好肥当家,精耕细作是诀窍”。有人笑话父亲的固执,但父亲就这样一天天地守护着他的土地。我忘不了三夏大忙,龙口夺食的紧张与激烈。每年三月二十八、四月八忙农会上,别人上会是为看热闹,父亲会不厌其烦地挑选收麦子所用的农具。不等麦子熟,早几天就磨好刀子。收麦子的时候,父亲说:麦子不等人,收早了,面气不饱;收晚了,一场风就会扬到地里。他天天去地里侦察,选好合适的日子,全家总动员。可以说迎着晨曦出发,顶着烈日劳作,跟着明月收工。我们知道,只要他拿上镰刀就是吹响了冲锋号,没人敢后退的。他分配好任务,爷爷、母亲、姑姑和我跟他割麦,哥哥拉麦,妹妹拾麦。在我们出发时,妈妈就要准备好吃的喝的,中间是不要回家的。一到地里,黄得像金子一样的麦田、沉甸甸的麦穗、随风掀起的麦浪,让我不由得多看几眼,但父亲一到地里就弯下腰,左手拢住麦子,右手握住镰刀,顺着根部,只听“唰”的一声,麦子应声离地。一家人谁也不敢懈怠,只听“唰唰”的割麦声,不同的节奏,接连不断此起彼伏,像一曲悠扬的音乐。很快一大片麦子就整整齐齐地捆好排列在我们的身后。我常常伸懒腰休息时,看到父亲背上被汗水浸湿的衣服,看到他不时从脸上甩下的汗珠,看到因太阳暴晒而蜕皮的臂膊,我都会心疼不已。可是我一直无法理解:父亲固守着土地,固守着人工劳作,换来一头汗、一身土、一脸黝黑的皮肤,图个什么?因为那个时候村里已经有人外出做生意了,做生意比在土地上刨食来钱快。直到有一天,才理解了父亲。那是麦子黄时,我站到地头,圆润饱满的麦穗,直直的麦芒直指苍穹,一株株、一排排、一片片,一阵风吹过,这金色的海洋翻滚着,汹涌着。我心潮澎湃,热血沸腾,这是一首雄壮激越的乐章,这是一幅壮美瑰丽的诗篇,这是一种摇动心魄的震撼。我蓦然间体味到了父亲坚守的意义:那是一种历经磨难痴心不改的坚韧和刚毅;那是注入血液,流淌心田的踏实与坦荡;那是脚踏实地、永不屈服的精神。我蓦然泛起一阵愧疚,曾经因怕别人说我是农村的孩子拼命不让自己晒黑,曾看到农村孩子不辨菽麦却身着时尚羡慕不已,曾用田中耕耘的辛苦鼓励学生逃离。我明白了,那个《麦田的守望者》中的主人翁在守望一群快乐的孩子,守望一种根植血液的温暖。那么,如我父亲的老人在麦田中不是在守望一种蓝天、白云、绿水、清风的生存环境吗?他不是在守望那种自足自在的生活方式?他不是在守望渐行渐远的乡村文明吗?想着想着,我的思绪飘飞,继而屏息凝神,刹那间,我感觉双脚扎根,双臂舒展,自己也化作一株麦子,根须牢牢地扎在这养育我的麦田里。 作者简介:南小玲,女,蓝田县城关中学语文教师。电话:15091860898家庭住址:陕西省西安市蓝田县文化路信合小区邮编:710500

水苏子 发表于 2016-6-21 20:36:26

欢迎新朋友,多多发帖哦

翔鹰 发表于 2016-6-21 21:22:35

欣赏佳作!学习,问好您!

梁北雁 发表于 2016-6-22 10:19:54

可是我一直无法理解:父亲固守着土地,固守着人工劳作,换来一头汗、一身土、一脸黝黑的皮肤,图个什么?因为那个时候村里已经有人外出做生意了,做生意比在土地上刨食来钱快。直到有一天,才理解了父亲。
那是麦子黄时,我站到地头,圆润饱满的麦穗,直直的麦芒直指苍穹,一株株、一排排、一片片,一阵风吹过,这金色的海洋翻滚着,汹涌着。我心潮澎湃,热血沸腾,这是一首雄壮激越的乐章,这是一幅壮美瑰丽的诗篇,这是一种摇动心魄的震撼。我蓦然间体味到了父亲坚守的意义:那是一种历经磨难痴心不改的坚韧和刚毅;那是注入血液,流淌心田的踏实与坦荡;那是脚踏实地、永不屈服的精神。我蓦然泛起一阵愧疚,曾经因怕别人说我是农村的孩子拼命不让自己晒黑,曾看到农村孩子不辨菽麦却身着时尚羡慕不已,曾用田中耕耘的辛苦鼓励学生逃离。
我明白了,那个《麦田的守望者》中的主人翁在守望一群快乐的孩子,守望一种根植血液的温暖。那么,如我父亲的老人在麦田中不是在守望一种蓝天、白云、绿水、清风的生存环境吗?他不是在守望那种自足自在的生活方式?他不是在守望渐行渐远的乡村文明吗?
想着想着,我的思绪飘飞,继而屏息凝神,刹那间,我感觉双脚扎根,双臂舒展,自己也化作一株麦子,根须牢牢地扎在这养育我的麦田里。

梁北雁 发表于 2016-6-22 10:20:17

欣赏精彩文章。
问好作家。

长风 发表于 2016-6-22 12:58:03

守望麦田,守望希望。

南小玲 发表于 2016-6-23 17:20:29

你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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