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囗夺食(七)
本帖最后由 白鹿放歌 于 2016-8-12 02:31 编辑下乡后的第一个夏收，就是个好年景，麦子长得特别的好。村里人都念：都是知识青年带来的福气，带来的好收成。其实我们心里明白，冬天里下了几场大雪，让麦苗安稳过冬，这才保证了靠天吃饭的山区有了多年不遇的好收成，加之肥也上的多。农谚说得好“麦盖三床被(指冬日下三场雪)，枕着馒头睡”。我们下乡的山区仅有几块较为平整点的麦地，估计麦子的亩产能达到400斤，这在当时已创历史新高了，山坡坡地估计亩产也能达到150斤。全村人都喜气洋洋，眼看着麦子一天天泛黄，计算着收割的日子。
队长己开始部署了，镰刀农具不够的，赶紧置办，无论是小镰刀还是大䦂镰，各家各户都磨得铮明瓦亮，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在这也能用上。村里的妇女们也是早早就把头年的麦子磨成白面了，在夏收之际，农村的男劳力是唯一可以享受吃白面的。这几天过后，就又回到了吃粗粮的日子。夏收这段时间劳动强度大，不吃好点，体力难以为继。夏收是最累的，是要和老天爷抢时间的，家家户户都把老底子细面拿出来了，有运气的生产队，队长还会杀头猪，给大家分点肉吃。
我们下乡的山区，田地很不规整，东一块，西一块，阳光日照分布的也不均匀，所以，麦子成熟的日期也不同，这倒是给了我们一个“各个击破”的机会。山坡坡地总是早熟，坡地麦子也长得矮小稀疏，靠小河边较为平整的地里麦子熟的晚，也长的高壮、长的密实。我们山区里的麦子比平原上熟的较晚，比平原上的麦产量也低(地较贫瘠)，这也是山区较平原天气较凉的缘故，往往是平原上的麦子己经收的差不多了，我们才开始。
麦鸽来了，啼叫着“算黄算割”，“算黄算割”，这神奇的鸟儿它只有这个时候来，好象专门提醒农户要收麦子了，然后这一年时光里，它消失的无影无踪。开始收麦了，我们也随着队长急促紧张的命令口气，也跟着紧张起来了。我和明喜也不磨面了，加入了抢收麦子的队伍中。先收坡坡地的麦子，只见几位壮劳力的男人，挥起了大䦂镰，一步一䦂，朝后面一倒，一片麦子就割了下来，几个男人同时挥舞，一人一大溜，一步一趋，煞是英姿威武。女人们则在后面，将麦子拢到一起捆起来，再剩下的劳力则手提肩扛起麦捆一路小跑，跑向麦场。一块地很快就收完了，有些边角地方，大䦂镰施展不开，就用小镰刀割，再剩下就是老人拖个大耙子，把地再耙一遍，把遗落的麦子统统收回。一块地收完了，马上转移到下一个“战场”。
看到村里的壮劳力挥舞䦂镰那潇洒的动作，至今我都觉得像一幅艺术画作，只可惜我在银幕上从来未看到过这一幕。我心痒痒，也要求试一试，明喜是个好把式，与我也熟，手把手的教起了我。“功夫不负有心人”，坡地䦂麦，你的䦂镰要随着斜坡走，另外要注意割麦子的底部，越低越好，这样麦茬少麦秆多，牲口的草料也多。几个回合下来，我基本上掌握了要领，“手伸直放松，搭麦要适中，顺地走，右手把住镰，左手拉紧绳，顺势扭腰一用劲，一片麦子割下来，右手上推，左手靠肩把麦子倒在身后，然后回镰，重复下一个动作”。农村妇女看我这么快就掌握了䦂麦技术，也兴奋地冲着我喊道:平娃、平娃真不错，长大娶个好老婆。我倒脸红脖子粗的不好意思起来，但心里却美滋滋的。农村人虽说识字不多，但他(她)们经常出口成章，顺口溜还准确押韵，我当时不明白，后来才知道，许多农村的文化传承，不是来自于书本，而是来自于生活，来自于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的口口相传。坡坡地很快收完了，剩下较为平整的麦地了，这也是全村最好的几大块麦地，天却阴下来了，队长郑贵奇急促地喊到，“明天有雨，今天日死也要抢收完”。麦场上和麦地里分成了两拨人，麦场上碾麦、扬麦，将麦子收到袋里扛回仓库，而地里的人则抢着割麦，真是和老天爷较上了劲了。连续两天的高强度劳动，每天从天亮干到月上中天，场上人还不能休息，在夜里碾麦，这时，除了咬牙挺住再没有第二条路。两天时间，我和几位知青已从捆麦、运麦升级到䦂麦的行列中，平地里麦子稠密，䦂起来镰要搭的薄一点，否则，我们的力气拉不动，生产队里也只有徐老汉、张老汉力气大，䦂麦搭得比别人都要深、要厚。就这样，人们不停点地收割麦子，人这时是不能回家吃饭的，都是妇女早点回去做饭送到地头，男人们开始狼呑虎咽起来，劳累的男子汉们，大口嚼着锅盔，大口喝着绿豆稀饭，大口吃着韭菜炒鸡蛋，他们吃的锅盔在和面的时候掺了些嫩花椒叶，吃起来有一股“肉”的香味，我们知青的饭就远远比不上农村妇女们做的了。这时，明喜递给我一块花椒叶锅盔，不忍独呑，分给知青们尝尝，从此，我们也会做了，在农村，要学习的东西真是太多了。
饭刚吃完，队长看了看天，说道:“不敢歇了，这雨怕是要提前了，今天一天算两天的工分，大伙架势咯”。社员们吃完饭，又听队长说加工分，也来了劲头，张老汉带头干了起来，边䦂麦还边唱着他们安徽老家的小调，什么“妹妹爱的是英雄汉，哥哥样样都能干，妹想哥来哥爱妹，拉着妺妹回家转”，还时不时传来妇女们挑逗张老汉的话语，张老汉干的就更欢了。这时才体会到老话说得好，“男女混杂，干活不乏；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队长郑贵奇专门叫两个“人高马大”的妇女在张老汉后面捆麦子 ，就这都跟不上节奏。看来几十年前的生产队长就知道资源的合理利用了。农村单调的生活和沉重的劳动，让男女之间相互的玩笑和调笑，甚至有些“黄色”的、过分的说笑，让人也不觉得过头，倒是经常能给沉重压抑的生活劳动增添些色彩。
也许多加工分激发了大家，也许情歌小调驱散了疲劳，也许大家都知道粮食的来之不易，也许大家都明白“龙口夺食”的重要性，不愿意一年的辛苦劳作打水漂。收麦的进度越来越快，云也越来越低，越来越黑，场上的人不停地把打好的麦子扛到窑洞仓库里去，地里收麦子的人，扛着麦子朝回跑，已经不敢朝场上堆了，集中堆在我们知青住处旁边的一座空窑里。没有任何机械化的帮助，村里的人包括我们知青用最传统的收割方法，也是祖祖辈辈传了多少代最落后的方法，完全靠人力，像蚂蚁搬家一样地忙碌着。
与天斗，其乐无穷；我们从中很难找到其乐，到是让紧张、疲惫完全占据了我们的心身，随着张老汉高举着䥇镰，仰天大喊，“收完了，收完了”。这时，雨也开始丢点了，男人们扔掉镰刀，跑过来和妇女们一起捆麦、运麦。场上的人清理完场上的麦子，跑过来支援地里的人们，大家的动作都加快了。雨点这时已经下来了，村里几个壮汉像疯了一样，一人抱起四捆麦子朝回跑，不论男女，大家抱着超常份量的麦子朝回跑，人急了，劲也大了，脸上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连擦一把的功夫都没有。人们喊着、叫着、搬着、运着、跑着，硬是让那躺在地里的麦子一捆不漏地扛了回来。
雨终于下大了，我们也终于把麦子全部运回来了，望着堆满一窰洞黄灿灿的麦捆，我累的直想哭，但心底里高兴无比，还想着人定胜天。望着同伴们像泥猴一样，大家会心地笑了起来，队长也兴奋地冲着我们知青喊着：“好样的，好样的，关键时候不拉稀"。
农民们纷纷冒雨回家了，女同学也开始张罗做饭了。我们仨个男知青，不知谁突发奇想，我们何不在雨中洗个澡呢？反正衣服也湿透了。在农村，我们男知青三天两头的就到河里去洗个澡或擦个身，女生则烧点热水在窰洞里擦洗擦洗。但在暴雨中洗澡还是一个创举。
说干就干，我们脱了衣裤，拿了毛巾肥皂就在雨地里洗了起来，在城里时，有时还嫌莲蓬头水小，站在暴雨里才知道，这雨水比莲蓬头的水小多了。不管那么多了，头上身上打滿了肥皂，就穿个小裤头，我们仨个男知青在雨地里洗了起来。我们的行为，吓的女知青不敢看，农民看见了直喊：娃唉，小心感冒咧。我们回应道：知道咧，不要紧，没亊。雨洗刷着我们身上的汗水和污垢，也在洗刷着我们的灵魂。农村超强度的锻炼，让我们懂得了“粒粒皆辛苦”的含义，也炼就了我们一副敢与天斗、敢与地斗的钢脊铁骨。
李建平 河北，湖北人氏，教授级高级工程师，老三届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从事建筑设计工作，并创建陕西建筑能源专业委员会，担任学会主任，并曾任《陕西建筑设计》、《建筑能源》内部刊物总编，发表专业论文200余篇，并编写有《浮云朵朵》、《思念妈妈》等，工作之余写作散文、诗歌、随笔、评论等，文章见于《陕西日报》、《西安晚报》、《西安日报》、《三秦都市报》、《华商报》、《法制周报》等刊物，对历史的追忆，对灵魂的 解，让老知青又用文章诠释演绎一曲悲壮的歌。
与天斗，其乐无穷；我们从中很难找到其乐，到是让紧张、疲惫完全占据了我们的心身，随着张老汉高举着䥇镰，仰天大喊，“收完了，收完了”。这时，雨也开始丢点了，男人们扔掉镰刀，跑过来和妇女们一起捆麦、运麦。场上的人清理完场上的麦子，跑过来支援地里的人们，大家的动作都加快了。雨点这时已经下来了，村里几个壮汉像疯了一样，一人抱起四捆麦子朝回跑，不论男女，大家抱着超常份量的麦子朝回跑，人急了，劲也大了，脸上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连擦一把的功夫都没有。人们喊着、叫着、搬着、运着、跑着，硬是让那躺在地里的麦子一捆不漏地扛了回来。
雨终于下大了，我们也终于把麦子全部运回来了，望着堆满一窰洞黄灿灿的麦捆，我累的直想哭，但心底里高兴无比，还想着人定胜天。望着同伴们像泥猴一样，大家会心地笑了起来，队长也兴奋地冲着我们知青喊着：“好样的，好样的，关键时候不拉稀"。
农民们纷纷冒雨回家了，女同学也开始张罗做饭了。我们仨个男知青，不知谁突发奇想，我们何不在雨中洗个澡呢？反正衣服也湿透了。在农村，我们男知青三天两头的就到河里去洗个澡或擦个身，女生则烧点热水在窰洞里擦洗擦洗。但在暴雨中洗澡还是一个创举。
说干就干，我们脱了衣裤，拿了毛巾肥皂就在雨地里洗了起来，在城里时，有时还嫌莲蓬头水小，站在暴雨里才知道，这雨水比莲蓬头的水小多了。不管那么多了，头上身上打滿了肥皂，就穿个小裤头，我们仨个男知青在雨地里洗了起来。我们的行为，吓的女知青不敢看，农民看见了直喊：娃唉，小心感冒咧。我们回应道：知道咧，不要紧，没亊。雨洗刷着我们身上的汗水和污垢，也在洗刷着我们的灵魂。农村超强度的锻炼，让我们懂得了“粒粒皆辛苦”的含义，也炼就了我们一副敢与天斗、敢与地斗的钢脊铁骨。 欣赏优秀文章。
祝福自己文笔丰收。 谢谢欣赏，你的欣赏是对我最大的鼓励 ，问好！ 文笔精细，成熟，学习， 问好您！ 翔鹰 发表于 2016-8-9 19:04
文笔精细，成熟，学习， 问好您！
谢谢关注，还要多向你们学习！问好！ 了解一段历史，了解一段历程，拜读老师大作了。
白鹿放歌 发表于 2016-8-10 18:16
了解一段历史，了解一段历程，拜读老师大作了。
谢谢关注，谢谢建志的跟贴，顺祝秋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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