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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文学征文】【红袖添香散文】我是娘亲美丽的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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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3166 | 回复24 | 2015-1-14 13:27: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铃兰 于 2015-1-14 15:14 编辑

我是娘亲美丽的负累
                                        文/红袖添香

       很多人都说过女儿与父亲前世有过什么渊源，又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只不过，有关母女前世如何，我始终都没能弄明白。但我这一世绝不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而是她的负累。所谓负累，那一定是背的很辛苦。之所以用美丽来修饰，皆因为，娘亲一直背着我这个负累，甘之如饴。
    我听说我是娘亲东王庙求签，西王庙烧香求来的孩子。成家十余年才生下我，娘亲一直以为我是上天对她的赏赐。但我早就知道，我的延迟出生是人为而非关神灵。善良又不识字的娘亲，大约不会想到，夫妻常年分居两地，怎么会有孩子。而最应该懂得此事的老祖母不知何故，竟然没有作为，反而对我的娘亲诸多指责，言辞不善。事实就是，从分家单过的那个月起，我就投入了娘亲的怀抱。父亲说，我的出生，让娘亲骄傲又自豪，以至于她一直都不知道要怎样才算是爱我。
    实质上我的出生才是娘亲劳累到极致的根源。
    娘亲一直营养不良性贫血。解放初期，食粮紧张，人多如此。只是娘亲更甚。在娘家，她是长姐，有五个不谙世事的小弟。娘亲要干重活，还要节省吃食给他们。在婆家，她又是大儿媳，小姑子，小叔子共四人。以祖母那样不顾首尾的性情来推测，娘亲的日子比在娘家还不如。这样身体与精神的双重压迫，性格内向的她，除了忍受，伤害自己的身体外，还能怎么办呐!加上生产的辛苦，我出生三天，娘亲乳腺发炎，病倒了。我没有奶吃了。
    传说中，我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婴儿。村里大小的人，看到后，都会抱着不放。却生有一副极其敏感的性子。三天大的小屁孩，居然认生，死活不吃别人的奶水。任凭邻居大婶包头捂脚，伪装的大气都不敢出，我就是闭着眼睛都知道那不是娘亲，哭闹不休。得子不易，病中的娘亲，心都被我哭碎了吧，她要如何恢复！以至于病情反反复复，直在乳房上留下三道大大的伤口，伴她一生，做我伤害她的凭证。
    别人多大记事我不知道。恍惚中，我记得的第一件事是在两岁多一点的时候。其时娘亲怀孕七个多月，背着我下地劳动。山路崎岖，看的村里人操心不已，大声的警示娘亲。娘亲不听，他们又鼓动我。我很愿意自己走的，娘亲坚决不舍。村里人的鄙夷让我羞愤难当。是的，混沌之初，我只记着羞愤难当，没记着娘亲入骨的疼爱。
    我五六岁的时候，才是娘亲噩梦的开始。那时候我两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妹妹还在襁褓中。记忆中娘亲经常背着我，抱着妹妹在看医生的途中。寒暑不计。我不记得冷的日子。娘亲把我包在被子里背着，她不怕重。热，却没有有效的办法。她给我说，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了每个人三分私风，三分私雨，以备急用。我便虔诚地对着空中喊：“老天给我刮点风！”每次都十分灵验。微风中，我们三人开心地笑，很感激上天。如今想来，那也许是母爱的神力吧。
   七岁那年，我生了一场大大的病。疑似肺结核。青链霉素打得我肌肉发硬。药水不会吸收而是顺着针眼往出冒。夜深人静，我烧得迷迷糊糊之际，总会听见娘亲在祈祷：“各路神仙，不管啥爷爷，保佑我娃急忙（方言，快点的意思）好了吧！”。外婆咬牙切齿地说“你赶紧好了，你妈把爷叫明了（意即求神求了一整晚）！”老人家在心疼自己的女儿吧，我回答的只有沉默。
     有一阵子，娘亲见我生病，就会破口大骂。各种难听的话都说。我以为她开始嫌弃我了。后来得知，别人说，孩子要贱养才好养活，建议娘亲不要太宝贝我。她既舍不得让我干活，又不舍得打我，就只有骂了。有人说，我是用钱糊出来的。我花的钱换成银子可以铸成两个跟我一样大小的人了。
    很多人帮我分析我生病的原因，固然有缺奶吃的因素，但还多半因为娘亲的溺爱。人的生命之初，在于学会适应世界的四季变换。娘亲心里值金值银的我，从来都是热不得也冷不得的。过分的保护让我失去了抵抗能力。爱，蒙蔽了娘亲分辨是非的观念。我曾经被娘亲禁锢在炕上整整一个冬季。你能想象六月一日，别人穿短袖短裤，我穿着厚厚的绒衣绒裤在大太阳底下看儿童节汇演的情景吗？这事情实实在在的发生在我身上。同学老师的嘲讽，让我恨透了娘亲。当然我很快就想通了。她太紧张我了。神经一直都为我紧绷着。这真是一个悖论。娘亲爱我爱到伤害了我的地步。
    正因为如此，长大的我，跟娘亲相处的一点也不融洽。吃饭穿衣，甚或留发的长短，都会引得母女之间不痛快。我识文断字，是一个想法奇多的“文学青年”，娘亲是一个守旧谨慎的农村妇女。我要美观，她要实用。常常的，我火冒三丈，对着娘亲大声的嚷嚷......这种挣吵，使我对我的人品都怀疑过。怀疑我到底是不是忤逆之辈。我明明很爱娘亲的呀！后来想想，娘亲才更痛苦吧，她视为眼珠子一样养成的女儿一定让她更困惑吧。我无法想象娘亲的内心经历了什么样的惊涛骇浪，才慢慢的适应了我的长大。
    我对娘亲更深的伤害是在城乡的选择上。娘亲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她有些懦弱和深深的自卑。除了种地，她不知道要干些什么。我们进城丢了土地，让娘亲惶恐不已。想要几亩地是她一直的心病。很可惜，我没能给她办到。娘亲理想的生活，可能是历来农民的那种“三十亩地一头牛”吧，我理想的生活却在城里。城里好，风险也大。我的下岗失业，婚姻变故，成了压垮娘亲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身体垮了，得了糖尿病。
    她不肯正规地治疗。怕花钱。其实娘亲从来对自己都是严苛的，从来就没有善待过自己。她张罗了几院庄基，以便给我留条后路。老年的娘亲是不大信任我的。我让她背负了太多的不安。但这并不妨碍她爱我。拖着病体，我的娘亲背上粮油米面一趟又一趟地再次为我奔波，只怕失业的我饿着。令人又一次羞愤的场面来了，年迈体病的娘亲背着几十斤重的东西走，我只能无措的跟着，因为我真的背不动。而她坚持不坐出租车。我想娘亲也该背不动了吧，全是爱在支撑着她。
    娘亲的大爱还表现在她为我学会了为中医。学会了打针。我随便哼哼一声，娘亲就知道我咋了。张口就是一张药方。这真的很神奇。要知道除了自己的姓名，娘亲没有认会第四个字。她上过识字班，高中优秀语文教师的父亲也没少努力，但娘亲没学会认字。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最笨的人。但她记着几十种中药的名称和用途用量，以及如何搭配组方。这就是我的娘亲啊！
    娘亲的快速离世和我脱不了干系。我不是娘亲的小棉袄，更像是一个讨债的恶魔。2012年，我重度贫血。娘亲那时已经接近失明，看什么都是一个黑影。任是如此，在我都没有重视的时候，娘亲着急了。她说我耳朵都没有血色了。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怎样看见的！大闹着让我去住院。我需要一个小小的手术。那一晚，我的老娘亲在阳台上跪了一晚，又一次，把爷叫明了（即祈祷了一整晚）。我术后不到两个月，娘亲病倒，再也没有起来。之前，医生曾说过，娘亲的病程还能拖个三五年的。
    一年半以来，我一直想不通。我和娘亲是怎样的缘分。我只结结实实的想到，我是娘亲美丽的负累。而娘亲也是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为她，我也曾甘心放弃许多机会，只要她高兴。可是，在我即将有能力全心孝敬她老人家的时候，她却溘然辞世。知道她要大行的那一刻，我可耻的逃避了。娘亲虽然昏迷，但她其实是知道的吧。正如怀胎十月当中一样，她还是对我有诸多的期待吧？她老人家背我这么久，累吗？
    为了娘亲能够安葬，我开始不敢哭。后来不会哭了。为什么总会子欲孝而亲不在？那不曾尽情流出的泪，终究还是结成了硬伤，在梦里，在无意之中，在知道我是她的负累的时候，细细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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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添香, 散文, 如何, 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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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盖 | 2015-1-14 14:05:4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铃兰 于 2015-1-14 15:14 编辑

为了娘亲能够安葬，我开始不敢哭。后来不会哭了。为什么总会子欲孝而亲不在？那不曾尽情流出的泪，终究还是结成了硬伤，在梦里，在无意之中，在知道我是她的负累的时候，细细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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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盖 | 2015-1-14 14:13:13 | 显示全部楼层
真情的文字才能打动人，你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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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添香 | 2015-1-14 14:21:4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杭盖 发表于 2015-1-14 14:05
为了娘亲能够安葬，我开始不敢哭。后来不会哭了。为什么总会子欲孝而亲不在？那不曾尽情流出的泪，终究还是 ...

谢谢杭盖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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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风 | 2015-1-14 14:29:23 | 显示全部楼层
真情文字，我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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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添香 | 2015-1-14 15:06:1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蓝风 发表于 2015-1-14 14:29
真情文字，我感动了。。

谢谢文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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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豆 | 2015-1-14 15:35:42 | 显示全部楼层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归?伟大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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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添香 | 2015-1-14 15:55:4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铃兰 发表于 2015-1-14 15:19
情感至深的文字总是能够触及到人性的柔软！

这不用任何写作技巧，就是真实的事情。谢谢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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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添香 | 2015-1-14 15:56:2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米豆 发表于 2015-1-14 15:35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归?伟大的母亲。

谢谢文友雅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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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添香 | 2015-1-21 23:06:3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杭盖 发表于 2015-1-14 14:13
真情的文字才能打动人，你做到了。

感谢老师雅赏。希望我表达出了我内心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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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飘 | 2015-1-22 13:13:46 | 显示全部楼层
真情在笔端缓缓流出，流出的却是血泪的交织。祝你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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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其自然个人认证 | 2015-1-22 13:42:55 | 显示全部楼层
伟大源于爱  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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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添香 | 2015-1-23 14:22:4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飘飘 发表于 2015-1-22 13:13
真情在笔端缓缓流出，流出的却是血泪的交织。祝你安好！

感谢文友!我们都要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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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芽儿 | 2015-1-23 14:32:02 | 显示全部楼层
赏读真情的文字，预祝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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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米饭个人认证 | 2015-1-23 15:20:5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都是父母美丽的负累   预祝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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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学习，天天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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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添香 | 2015-1-24 10:07:3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顺其自然 发表于 2015-1-22 13:42
伟大源于爱  祝福

真心感谢，也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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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添香 | 2015-1-24 10:09:5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柳芽儿 发表于 2015-1-23 14:32
赏读真情的文字，预祝胜出！

感谢!期待有一日能和你相聚!印象中你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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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添香 | 2015-1-28 22:20:5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顺其自然 发表于 2015-1-22 13:42
伟大源于爱  祝福

谢谢老师，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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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添香 | 2015-1-28 22:21:5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寒秋 发表于 2015-1-24 10:36
怀念亲爱的母亲，是用泪写出的文字。拜读了。

老师好，感谢台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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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添香 | 2015-1-29 10:10:5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红米饭 发表于 2015-1-23 15:20
我们都是父母美丽的负累   预祝胜出

谢文友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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