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8月18日,农历七月初七,我与妻子结婚后的第一个七夕节,这是我永远难以忘记的日子。当时,我在解放军蚌埠坦克学院教练团任排长,妻子在河北老家,夫妻两地分居。 我们是在这年春节之前结的婚。一个月的短暂婚假后,就天各一方,过起了牛郎织女的生活。趁学院放暑假,没有教学任务,我从8月15日开始休假,回家探望父母和怀孕的妻子。乘火车,倒汽车,经过一宿零半天的颠簸,8月16日下午,我冒着倾盆大雨,踩着一路泥泞,回到阔别的老家。 父母思儿,儿想爹娘,自是有说不完的话。望着妻子隆起的肚子,将为人父的喜悦更是无法言喻。第二天,我和妻子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赶到岳父母家,全家人高高兴兴地凑在一起包饺子。正吃着饭,村干部来了,说是滹沱河来水了,让妻弟前往护堤。我心中倏地一紧:我休假前蚌埠已经下了几天雨,新闻里说,长江、淮河、嫩江、松花江都出现了汛情。军人的使命感告诉我,随时可能要归队!我盘算着,明天无论如何要带妻子到医院做个检查。在电闪雷鸣中,天渐渐黑下来。村干部又来了,这次是送电报,收报人是我。只有短短四个字:“火速归队”!我手里攥着电报,呆呆地楞在那里。妻子二话没说,开始给我收拾行礼。她转身的那一瞬,我看到两行滚烫的热泪,已挂满她的脸庞。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我懂,作为军人的妻子,她也懂。 第二天,七夕的早上,我背起行囊,坐在岳父的自行车后座上。妻和妻妹也推起车子,跟在后面。我催促妻子回去,她笑呵呵地说:“没事,陪爹送你到车站。”我看得出,她笑得,是那样不自然。到了滹沱河大堤,堤内的洪水已漫过路面,无法骑行,妻和妻妹只能止步。我从岳父的自行车上下来,简单拥抱了一下妻子。她的双肩在抽动,汗水、雨水和泪水,一起粘在了我的脸上。依依惜别,我和岳父推上自行车,趟着齐腰深的河水,继续赶往县城的车站。妻子的身影,渐渐模糊出视线。我这个五尺男儿,感情的闸门再也无法抑制,泪水和着雨水,洒入滚滚洪流。这个七夕,没有月亮,看不到银河,牛郎和织女都难以隔河相望!我和妻子,没有团聚,泪别滹沱河,暗许那一生一世朝朝暮暮的相守!归队后,我和战友们奔赴淮河大堤,连续多日的严防死守,确保了蚌埠段的安然无恙。 从军31载,夫妻分居10年,我和妻子没在一起过过一个像样的七夕。“碧血洒满天山,捐驱为谁?为国威军威振奋;夫妻十年分居,幸福何在?在千家万户团聚”(《兵车行》)。我深知,身上的那身国防绿,是国家安宁和人民幸福的屏障;肩膀上的军衔,是军人的使命和责任!妻子更懂得,嫁给军人,就意味着奉献和牺牲。我盘算着,今年的七夕节,要陪妻子吃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和她牵手去看场电影,向她说一声:“老婆,我爱你!”
作者简介:刘明礼,退役上校,现居河北石家庄。散文、随笔、小说作品散见于《解放军报》、《中国文化报》、《中国老年报》、《老人世界》、《城市晚报》、《燕赵晚报》、《燕赵老年报》等数十家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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