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夜白光
在一片白光如同沙鱼罐头的车厢里，小李的身体正以80km一小时飞速的向西部移动。小李是常县二中的学生，喜欢老舍写的《济南》里面对雪的描绘。这次随着表哥去西部看看雪，看看父母。 父母常年在为“西部大开发”贡献自己的力量——就是为 老板买下的地皮上打模子（用水泥土浇出建筑物的大构架）。本来从事建筑从天气变冷，水一结冰就不能干活了，就可以像候鸟一年飞回家过年了。可是今年出了一点小意外，为政府修建工程是不用担心工程款的，但是这个过程的推动者在工程快要完工的被查了，谁也不知道拘到什么地方调查了，可气的是大老板被拘了还没给包工头（就是小李父母的老板）钱啊！还没有其他官员敢接手这个烂摊子，老板一句“你老今年就辛苦辛苦，留下做好公关”说完就挂电话，带着老婆孩子去海南晒太阳去了。父母回不去老家只好委托别人把自己的孩子带来，以慰思念之苦。
小李的座位是3人座，50厘米的对面也是3个人。小李长的高大，腿长，坐下的瞬间就遭到对面大娘的白眼，大娘轻重不一的“抚摸了”几下小李的粗腿，“小伙子长得真壮！”。座位间距有点小，坐的时候有点挤小李也就忍了。令小李惊奇的是过道也挤满了人。整个车厢像极了同桌爱吃的沙鱼罐头。小李觉得平时在各种场合下人都多多少少的带着面具，穿着盔甲，守护者自己心中的那片净土，防着什么事。可是在火车上这个公共场所没什么人端着了，就连平时极注重仪容的表哥也提了一下裤子。最可恶的是自己的旁边还坐了一个x大的大学生，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一边对着手机屏幕傻傻的回复着某个mm的暧昧信息，一边和对面的mm搭讪 “美女，你望着窗外干什么？黑咕隆咚的。” “呵呵。 ” “哦。在像大卫一样思索我今天该穿什么衣服。”（还把手抵在下巴下面） “哈哈” 大学生面色立马红光满面“文艺青年你是哲学系的？文学系？艺术系？” “我是学思想教育的。” “哇。太好了。我正想入党呢，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公仆，被人民服务。” “哈哈。说话要小心，别进了一辈子管吃管住的地” “像你这么温柔？这么美丽？这么可爱？这么善良。一定不会不去回去看我的。” “哈哈” 小李有点心烦，也有点嫉妒。便起身想去厕所。坐在外面的四个人有点反应慢，纷纷收腿让道。小李想起来家乡，要是现在在家自己正在看书或者写作业，爷爷奶奶在客厅看电视，时不时进来看看自己，给自己这个那个的好吃的，过一会儿自己就可以泡个热水脚，然后钻进柔软的被窝里。从小李的座位到厕所不过十米左右可是感觉不亚于翻过了千山万岭。期间还不得不说“对不起，麻烦让一下。”表哥看到自己过来，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说。继续和列车员谈天说地。厕所的门是锁着的，把手还鲜红的写着“有人”。小李只好加入了表哥的聊天圈子。 “哦。你已经工作十年了，看不出啊？你相当的年青啊”表哥微笑着说着。 “我今年29”剑眉星眼的列车员说道。围绕着的4，5个人很配合的做着不相信的表情。 “结婚了吗？”一个带着厚厚大大的眼镜女问道。感觉到小李在看她，毫不羞涩的也转头瞪着大眼睛回望着小李，小李一被发现立马就心虚的把头扭开了。 “结了。”众人又是很崇拜的望着列车员。 “刚结婚2个月。也可以说是闪婚，我和我爱人认识6个月就领证了”。帅气的列车员很自豪环望众人，等待着下一个问题。话痨遇到了舞台总是不会轻易放过的，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的好观众。 “你一月工资多少？”大学生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凑热闹了。 “4，5千块钱吧。人少的话钱就多一些” “为什么？没人坐车。铁路公司不赔死了。”杞忧天的大学生问道。 “人多的话，卫生就不好搞。这么多垃圾要处理。领导来了，一看地不干净，200就没了。一进厕所，有异味，又要罚款。不过最高罚450。我都习惯了。” “天天坐火车不烦吗？” “哈哈。我都工作十几年都习惯了。我现在也挺喜欢这个工作的，换成其他的说不定我还我习惯呢！熬夜熬习惯了，也会上瘾的。” “有没有什么特别让你头疼的（事或者人）？” “有啊。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跑一个线路，42个小时。有旅客受不了，要砸开窗户跳出去的。有喝醉酒耍酒疯的。有突患什么疾病的。·······多了去了。当时挺害拍的，现在想想还挺有意思的。在铁路工作就是这点好处，可以见到各式各样的人。学会尊重每一个乘客” “学问深啊” “干得多了，自己就瞎琢磨呗！” “你刚刚说你今年29，参加工作就十几年了。你是子弟吧？” “要是子弟。凭我十几年工作经验早就是领导力。也是铁路学院的定向培养的学生，一毕业就参加工作了。” “哦。列车员这份工作还挺好的。” “就看你怎么想了。一个大学生刚一来就拖地，扫厕所，侍候人，有的就拉不下面子。干了一两个月就走了。铁路系统每年都在招人。” “都有什么有求啊？”大学生急急的问——妈的一个月4，5千的工作不错啊。 “没有要求。肯吃苦是必须的。” “啊。都有什么苦啊。” “这个主要看你怎么想。你要是想像王健林，马云那样的顶级富翁来铁路系统是绝对错误的。想当刘志军那样的也不容易，你爬不到那么高的位置。这里嘛，绝对的饿不死人，当也绝对发不了大财。苦嘛，多了去了。你刚一毕业，来这给别人拖地，扫厕所，帮助乘客放行李，到站了通知乘客下车······多了去了。领导看你什么地方没做好扣你工资，批评教育，你要虚心接受。遇到特殊乘客要及时上报······。哦。还有工作餐就是和买给乘客的一样，不会给你单做的，一个月还有收300元的伙食费。” “你们吃工作餐还给钱。” “唉。给钱了还难吃的不行。” “哈哈。” “上班的时候你最大的快乐是什么？”大学生文绉绉的说。 “迎来送往，当好每一班，服务好每一个乘客，当然最好是领导少找我麻烦，少扣我工资。” “恩。中国人多，还有每年过年回家的传统。所以火车设计的没有那么的人性化，特点之一就是买无座票，装的人特多。” “要是不买无座票好多人会回不了家的。宁可受累十几个小时，也要回家，和家人吃顿热火饭。” 在厕所旁边的浴洗间一位厚厚的卡不起装的男子不拍湿的坐在了水龙头旁边，一手扶着自己脏不拉叽的行李袋，一手抓着水龙头的把柄，略憔悴的脸上正在展开着婴儿般的笑容，似乎在做美梦。“他已经到家了，贤惠丰满的妻子做了热乎乎的饭菜在等着他，妻子银盘般的面容在丝丝热气中如幻如梦。调皮的儿子满身泥土的咧着大嘴傻乎乎的看着自己，双手猴似的缠着自己，巴拉着自己口袋里的遗留下来的好吃的。”小李觉得他的笑然自己低落的心情稍稍的好了一点，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纯真的笑了，小李又满足的望了他一眼。虽然他现在的位置看得令人牙发酸，可是有个美好的梦在支撑着他，他也知道现在的辛苦是完全自己心甘情愿的，也许还不会玩电脑的他辛苦的在火车站熬了好几个夜排队买的站票呢。也许他已经很多次这样站票回去，但每次都是自己兴冲冲的背着大包小包坚持挤着“沙鱼罐头车”，无怨无悔的重复着，也可能现在他自己能做到水龙头旁边这个位置，斜斜的靠着，能稍稍歇息下而庆幸呢。 水龙头台之下坐着一对夫妻。在还有水渍的地上简简单单的铺张在上车前买的报纸，不怕凉的，就那么坐下来。模样像蒸裂了的玉米面馒头的妻子此刻紧紧的依靠着丈夫，如同在依靠着宇宙之心，拥抱着暖彻心扉的火炉。火车虽然起伏不定，吼吼的噪声也不能吵到他们二人现在搭建好的世界。在他们的脚边还有一个暗红色的塑料袋，里面有茶叶蛋的壳，啃剩的玉米棒子，什么的杂物。妻子一定很有条理在上车前，精心准备了各种丈夫爱吃的食物，虽然简单，但是很有营养，而且都爱吃。他们一定慢慢的吃了准备的食物，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其他人的闲事，也不知到什么时候就倦意袭来，相互靠着，就这么向着家的方向驶去。 丈夫一脸疲倦的眯着眼睛偶尔的睁开一下，匆匆稍一下周围的环境又很快的眯上了。他的旁边站着一位学生模样的小伙- 他一手扶着旁边的用来放洗浴用品的台子，一手托着硕大无比的手机，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火车的喧嚣，周围人的来往的嘈杂，此起彼伏的谈笑与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也许他在看一部奇幻武侠，随着主人公一起历练，成长，体验着与现实世界不同的爱恨情仇。也许是部历史杂谈，看看已经死了的人怎样的过完自己的一生，怎样让自己体面的死去。心灵比身体飞的更快，更远。自己在外面奔波着这么久，母亲早就提前准备自己回去的床铺，吃食，一遍又一遍的打扫着自己的空房。熬的着十几个小时，就会闻到自己期待的味道。 小李突然觉得舒服。这种感觉并不是由于上车前吃了筋道劲爽的面，也不是自己的新棉衣带来的那种舒适与温暖，一股不知名的东西在体内流动着，让自己踩在堆有瓜子壳，各色食品包装袋，浅黑色的水渍中，小李却从脚底到发根都流淌着温牛奶的液体。 小李回到自己的座位旁边。座位早已被一位大妈心安的坐着，小李不知所措的望着大妈那有丝丝白发的头顶——说什么啊！一瞬间，一股莫名的怒火缠到了自己的心头，一瞬间得到的愉悦一秒钟被现实击打的无影无踪。小李回望了一下正在烟雾缭绕的表哥。表哥把一根刚吸两口的日本烟塞进了挂在火车内壁满满的烟灰缸，优雅的走了过来。大妈看着小李虚虚的说“小伙子，这是你的座位吧！嘿嘿。”看小李一点不动谦恭礼让——一言不发。只好不情愿的起来了。小李慢慢的坐回了狭小的空间。旁边大学生大手机响了，正在唾沫横飞的与对面MM商量假期去无涯山游玩的大学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说“亲爱的，你等我一下” “谁是你亲爱的”mm随意一扭头看到大学生手机屏幕的来电姓名是“老婆1”，瞬间红红的笑脸就结了霜。小李也看到了，内心了开了花。无聊了一会儿就望着窗外，窗外漆黑一片，借着火车内的白光勉勉强强可以看到铁轨旁边的团团白雪，小李想着自己的事，头一歪，不知不觉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小李觉得头顶的股白光，好像是暖暖的牛奶缓缓的浇灌下来，自己慢慢的浸泡在牛奶里面好温暖，好舒服。自己尽力的接着这片白光，在光中跳着，享受着。 | 
删了一些字才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