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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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825 | 回复3 | 2015-1-30 16:29: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人生若只如初见

  “小高,一定要记得把我的骨灰洒到那条河里。”
  江峰看着小高,微微一笑。
  那一刻,时间停住了。
  小高知道,江峰死了。或许,死亡对他而言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江峰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月色下的河边,望着对岸。
  开始的时候,小高只是跟着江峰看着,时间长了,也是后来,小高终于知道了,江峰在这里看一个女人,一个叫做含薇的女人。
  作为一个杀手,作为江峰唯一的朋友。小高知道,这或许是江峰的死穴,或许哪一天他会死在这一死穴之下。
  小高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江峰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又默默不语了。只是看着那边,静静地看着。
  有一次,小高清楚的记得,那是江峰唯一回答他的一次,也是江峰最后一次站在河水的对岸。
  那一天,小高又问他同样一个问题:“为什么不告诉她?”
  “此星辰非昨夜”
  江峰只说了一句“此星辰非昨夜”。
  可是,小高知道,还有半句江峰没有说:“谁风露立中宵。”
  小高看着眼前的女人,说道:“他让我把这个给你。”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
  烛光下,一闪一闪,忽明忽暗。绿盈盈的,映着光,很美。
  玉美,人更美。
  映着玉,小高发现,那个女人,鱼纹盘布的岁月下,丝毫没能掩饰住她的容貌。
  小高见过很多女人,只是眼前的女人,无疑给他的震撼更大,一刹那间的感觉。
  美,只觉得美,除了美,还是美。
  含薇接过玉佩,看了一眼,转过身,走到长条桌前。一只手在琴上划过,“嗡”的一声,含薇又转过身,对着小高说道:“坐吧。“
  小高看着含薇,摇了摇头。
  含薇又说道:“算了。“
  “你是他的朋友,既然把他送了回来,作为报答……”
  小高闻言,前所未有的生气,难道说他答应朋友的事情只是为了报答。
  “嗡—”
  含薇双脚自然并拢,身正肩平,胸口应正对五徽。一双芊细柔指轻轻滑过,一声琴音起于指间。
  小高注视着,慢慢的目光变得凌厉了起来,杀气慢慢弥漫了整个小屋,忽明忽暗的光线又为这一丝景象又添了几分诡异。
  含薇的手,不停地弹着,托、擘、挑、抹、剔、勾、摘、打八式连环,或是抹挑,或是勾剔,或是如一,或是双弹,或是抹勾,或是圆搂,或是全扶……
  流水,行云流水,在那纷杂无章混乱的琴音下,依稀可以,可以听见,听见那黑夜里的呐喊,依稀可以,可以听到那,听到那绝望的怒吼,依稀可以,可以听见,可以听见那琴音,饶过了尘世的烦乱,饶过了尘世的华丽诗篇,饶着,奔向那,那个,自由,自由的世界。
  或是双弹,或是半轮,或是背锁,或是短锁,或是长锁,或是打圆,或是……
  飘飘渺渺的云层里,悠悠乎于,茫茫天地之间,旋绕在清风白云之间。
  清风间,似乎有着金戈之声,那么远,却又是那么的近,似乎,那个遥远的时空,“刑天舞干戚,猛志故常在”的战士,似乎,似乎在呼唤着什么,遥远的天际,似乎响起,响起黎明前的号角,那金戈交合之声,那戈矛纵横之义气,壮阔而又豪迈,壮阔而又豪迈……
  遥遥的天际,似乎,似乎还沉寂在,那个,一个遥远的梦中。
  似乎,看见了那个曾经的,不屈的身姿,似乎看见那个冲冠的身影,寒风中,一把长虹划过天际。
  似乎,慷慨激昂,十年磨一剑,一个的身影,似乎漫步在人世繁华之中,又似乎终日思考着,感慨着,愤恨着,长吁着,叹息着,一曲而终,久久不绝。
  止息,久久不能平矣。
  小高倏然发现,自己身侧的的东西都化作了灰飞,飘散着……
  “一曲到此,以为鸣谢。”含薇缓缓站了起来身子微曲,作了一礼。
  小高说道:“不用。事以至此,在下告辞。”
  “慢走—”
  “怎么—”小高有些不解地问道。
  含薇默而不答,片刻说道:“不送—”
  “告辞—”小高说道。
  小高走了几步,到了门口。忽然,转过了身子,回头问道:“可否再来?”
  含薇看着小高,点了点头。

  何时秋风悲画扇

  第二天.
  “来了—”
  “来了—”小高回应道。
  “坐—”
  小高也不做作,托剑膝前一横,抱剑而坐。
  含薇看也不看小高,一言不发的的走到了长条桌边,调了调琴,弹了几下,琴音慢慢飘满屋室。
  梦雨初,彩袖微风游。忘归客、杨柳扶风。落花吹红,断屏处、姗姗轻移步。烟波淡、泠泠作下,自怜幽独,照水影熏流露。缺月留声,更伤春几许忧剩。君行住、岂知迟暮,解罗裳看。却消瘦、念念伊人苦。卷在手、轻拢楼月,此间拼醉,隐隐怜心低诉。
  一缕断肠意,一曲离愁绪。
  “完了—”
  “完了—”
  “你可以走了。”
  小高并没有立刻起身,问道:“敢问可否是‘梅花三弄’?”
  “嗯—”
  “敢问可否一说往事?”小高问道。
  闻言,含薇脸色有些不自然,沉默了片刻,轻叹了一声,说道:“好吧。”
  夜已经很深了,是隆冬时节,外面的天气很冷,小山村里面也早早的息了油灯①,对于这些贫苦而有朴实的百姓而言,夜里点灯是奢侈的,除非有那个必要,不然他们是不会去做的。“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就是他们真实的写照。
  小山村的村口,依稀亮着几点灯光,忽明忽暗,远远看上去,不会给人几分安全感,反而在黑夜里增添了一丝诡异的阴冷。
  小屋是经过村里南来北往唯一的客栈,小屋破旧,不过还是能抵挡几分寒意的。
  屋里的客人不是很多,掌柜在一旁打敲打着算盘,算着一天的收入。而小二,店里唯一的伙计,正爬在柜台前面打着盹。
  几个汉子聚在一小桌子前,喝着酒,划着拳,不时的大吼几声,不过没有人会计较这些,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毕竟天冷了,走了一天的路,大伙也都累了,谁还懒得费这些神去管那挡子事。
  一对男女则在一处墙角处相拥睡着,女的脸上还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突然,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因为冷,已经有很多人被惊醒,不由得把目光放在了门口,看着那里。
  从屋里面往外望去,只见一片漆黑,黑暗中夹杂着呼呼的风啸。
  片刻,黑暗中一个身影走了出来。一手持刀,一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持刀汉子丝毫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大步走了进去,找了一张桌子,将一颗大好头颅放在桌上,唤了小二,要了一壶酒,便在一旁自斟自饮起来。
  屋里其他人见状,先前战战兢兢七上八下的心终于算是落实了。店里其他人再也睡不着,一时间,店里又恢复到了汉子来之前的情景,有过之而无不及。
  约莫过半盏茶的功夫,小店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很音很急,很音很杂,人应该很多。
  冷风又一次吹了进来,店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停在了门口,看着进来的人,十三个人,身穿黑衣的十三个人,身上带着杀气。
  一刹那,众人的心好似被针刺了一样。一个个胆寒心裂,纷纷躲在一旁,更有甚者,见到持刀汉子威猛,一下子窜到了他的桌子地下躲避。
  十三人目光一扫,看着那张桌子。
  那人,那个人。
  那个汉子,原先进来的持刀的汉子。
  十三人看了一眼依旧不为所动喝着酒的汉子,桌前滴血的人头,暗自心道:这人好生厉害。
  目光又在小店里扫了遍,停留在了角落一双男女身上。其中一人走了过去,向那男的说道:“小侯爷,久违了。”
  “你们—”
  “是死是活那就小侯爷是否合作了。”说着,小个子黑衣人便要上前去擒拿被称为小侯爷的人。
  “你—找死—”不远处传来一声愤怒的声音。
  谁知中途一变,小个子被刺了个透心凉。只见那女子挡在那男的身前,一把匕首上寒光中一滴红泪落下。“扑通—”小个子黑衣人倒在了一旁,死了。
  突然,又一道身影扑向那女的。
  那女人匕首一挥,长袖轻舞,一道流光撕破长空,飞向黑衣人面门。铁爪黑衣人手臂一格,身子倾斜,翻身一爪,抓向那男子。
  “五常—”
  孔五常②不料他们真有心向自己下杀手,大惊之下,踉跄地连退了好几步,这才避过了铁爪的攻击。
  一旁的几人见状,立刻也上前缠住了那女人,另几人也向孔五常攻去。
  一时间,棍影无数,剑影无数,枪影无数……
  似天边霞光扫过,似流水叮咚,似山谷虫鸣,又似急风闪电,似万马奔腾……
  几人越斗越急,孔五常已经是大汗淋淋,一个斗五个显然有些力不从心。倏然,持棍者胸门大漏破绽,孔五常见机不可失,手中长剑倒挂,一式“珠帘倒挂”回身刺向持棍者。谁知,就在快要刺到的一瞬间,一条铁枪击在长剑上,孔五常虎口一震,整个手臂一下子麻木了。
  金戈声中,突然传来“啊”的一声,孔五常知情况不妙,心中一急,强挥起一式“燕子投林”,欲强行突窜出去,这样以来,孔五常原本已经和那女人之间的距离就拉的更大。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心想重出包围圈的孔五常始终被那几个人纠缠不放。就在此时,孔五常发现身边压力刹时一轻,愣了一下,一道寒光在眼前闪过,一道残红尾随而至。等他反映过来,只见身边几人已经倒在地上,脖子上只有一道浅浅的红线。
  “兄台,谢谢援手!”
  汉子看着不看他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开了。
  回到了桌前,坐了下来,又喝起了酒。
  孔五常走到那女人面前,那女人见到孔五常,关切道:“你没事吧。我以为在也见不到你了。”说着双眼含泪,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掉下来似的。
  孔五常楼着那女人说道:“含薇,你没事就好,担心死我了。”
  含薇说道:“多亏那边的汉子。”
  孔五常脸色一阴,目光阴毒的瞟了一眼那汉子,瞬间又换了颜色,朝着怀里的含薇柔声说道:“救命大恩,怎能相忘。”
  含薇似乎并没有发现孔五常的异状。闻言,心中一喜,点了点头。
  含薇走上前去,朝着那汉子深深道福。
  那汉子朝他们两人点了点头,拿起桌头的刀,大步走出了客栈。
  而此时,天已经微微有些亮。
  含薇一双眸注视那汉子的背影。孔五常看到含薇的神情,灵机一动,叫道:“兄台,不知欲往何处,可否同行?”
  那汉子转过身,看了一眼孔五常,冷哼了一声。
  “一人势单,不如结伴。”含薇说道。
  那汉子看着含薇,片刻,犹豫的点了点头。
  “江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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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西草 | 2015-1-30 16:30:32 | 显示全部楼层
  长恨此身非我有

  数日后,三人便来到了侯爵府。

  “终于到了—”孔五常欢喜的说道。又转眼看着身侧的江峰,心道:“终于可以摆脱这斯了。”

  含薇看着侯爵府的大门,终于,从今天开始自己就能跟孔郎长相厮守,终于可以过上安慰的日子了……

  江峰看了一眼含薇,朝着两人说道:“两位已到目的地,在下也就告辞了。”

  “既然到此,不妨进府一叙。”孔五常说道。

  “在下还有要事,岂敢耽误!”江峰依旧是一幅冷面孔。

  含薇说道:“一路承蒙照顾,怎生感激。既然到已经府门口,不妨进去小坐片刻,喝杯水酒也好。”

  江峰看了一眼含薇,又看了一眼孔五常,说道:“要事在身,岂容片刻迟误!告辞!”

  转身,头也不回,大步扬场离去。

  “你又来了”含薇说道。

  “嗯—”

  含薇右手食指在琴上向外一挑,中指又向内一勾。

  一时间,只见手指如飞。滚、拂、拨、剌 、撮、叠、拔刺、索铃、反撮、轮……连绵不绝。那一曲,绵绵不断,惜别情绪真真切切,动人心肠。使人不由得想起:红绽樱桃含白雪,断肠声里唱阳关。

  反反复复,行行复行行,多次的反复中,“渭城朝雨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如同一缕剪不断的丝线。

  一道关怀缠绕着,久久不散。

  一缕留恋缠绕着,久久不散。

  一缕思念缠绕着,久久不断。

  ……

  忽然,琴音一变,伴随着琴音,含烟朱唇轻起:

  春风几度,月落愁肠处。一夜潇潇吹雨舞,裁减一身清苦。遥想燕子回时,相逢好梦成痴。离恨多少寂寞,恰如江水难织。

  “后来呢?”小高疑问道。

  “后来呢?”含薇自语道。不禁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一刹那间,凄凉与痛苦写满了那容颜,那泪水无言的落下。

  “后来呢?”

  “后来呢?”

  含薇手中的琴音大乱,“嘣”的一声,弦断。

  弦断有谁听?

  空有相思新曲,不知为谁轻弹?

  含薇低头一看,琴上的弦断了。手指上,血还在流,琴身上已经洒下了不少。

  含薇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看着小高,

  “从别后,到相逢。多年以后,如同梦一般,我已经记不清楚是怎么走出的侯爵府。”

  “好像也是那个时候,我又在一次的看到了他……”

  “当我走出侯爵府的时候,我有一种绝望,那种绝望一闪而过,我好像想起了某些封尘了的记忆,一直被自己所遗失的记忆。”

  “我记得,那天我走进侯爵府的那天,孔郎很开心。他笑了……”

  “我又想起了他的笑容,淡淡的,跟以往的他完全不一样。”

  小高看着默默无语的含薇,悄悄地退出了门外。

  “那个夜晚,似乎月色很美……”

  “那天,侯爵府人很多,又是鞭炮,又是锣鼓……”

  “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人,不要以为进了侯爵府……”

  “不要以为进了侯爵府—”

  “原来—”

  “原来—”

  事实却无法改变……

  她,只是一个精通琴艺的女子

  她,一个卖笑为生的女子。


  恨不相逢未嫁时

  第四天,小高又去了小屋。

  屋里很干净,一尘不染。

  “人呢?”小高脑海冒出两个字来。

  小高四处走了一遍,小高可以肯定一个事实。

  屋里没人,静若死寂。

  三天,只是三天。

  小高走到长条桌前,看着那副琴。

  断弦,已经续上。

  血渍,已经拭去。

  小高看着那琴,看着那琴……

  那古朴的琴身上刻着两个模糊不清的篆体小字。

  依稀可以认得。

  琴日:飞凤。

  注:

  ①油灯:古代夜里照明一般用灯和蜡。灯油,一般为植物油,因为植物油不会凝固。

  ②五常:三纲五常是儒家维护封建统治秩序的重要伦理原则和道德规范。三纲是指: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常是指仁、义、礼、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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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默 | 2015-1-30 22:04:36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文字简洁,故事引人,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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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菱 | 2015-1-30 22:38: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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