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凤霜随笔】咸阳日暖，深圳灯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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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罗凤霜于 2025-11-12 22:41 编辑

咸阳日暖，深圳灯稠

文/罗凤霜

以前上班那会，我很少出远门，天天两点一线，家到学校、学校到家，别说坐飞机了，连轮船都没敢想过。现在好了，一退休，我就彻底撒开了腿到处跑，飞机、高铁、轮船，挨个坐了个遍，总算圆了年轻时的念想。

平时我乘飞机总是在白天往返两点之间，今天，因为赶时间的关系，不得不夜行天空。下午三点五十从咸阳飞深圳这趟航班，感觉把“白天变黑夜”这事儿拉成了慢镜头，从北边到南边的城市模样、烟火气，全装在舷窗那小方格里慢慢晃。

登机那会儿咸阳还晒着秋阳，我裹着呢子大衣、穿着保暖裤，裹得严严实实，倒也不觉得冷。停机坪亮堂堂的，远处咸阳博物院那尖顶裹在淡蓝雾里，连渭河边的树叶子都泛着金光。飞机一飞起来，底下的景慢慢铺开：关中这地方就是敞亮，刚收完庄稼的地切成方块块，浅褐色的，村里的房子像碎玉似的散着，城里的楼也不挤，咸阳电视塔孤零零戳在天边上，玻璃反光晃得像浸了油的纸。风裹着西北那股干爽劲儿扑在窗户上，远处秦岭的青黑脊梁看得更清——跟堵在白天里的墙似的。

飞一半天还亮着，就是暖烘烘的劲儿变成软乎乎的了。云在底下堆得像棉花团，被太阳照得边儿发白，云底子却浸着点紫，跟谁在蓝天上晕了水彩似的。机翼穿云的时候，能瞅见南岭的山尖还沾着夕阳的金，连远处珠江口的水都泛着银亮。这时候时间慢得要命，跟被风扯长的线似的。

等飞机开始往下斜，深圳的影子撞进眼里时，天刚擦黑。一开始是半明半暗的：远处梧桐山的轮廓还带着点夕阳的热乎气，山脚下京基100的尖顶先亮了，暖黄的光顺着玻璃墙流下来，跟给大楼披了件金边外套似的。再往市中心飞，光突然就“稠”起来了：平安金融中心的灯先扎破暗下来的天，像根透亮的银针；福田CBD的楼挤成一片，写字楼的窗户亮得跟连片的星星似的，深南大道上的车连成光带子，红尾灯白车灯缠成一团解不开。远处深圳湾大桥的栏杆亮成银链子，把黑下来的海面烫出亮边儿，桥那头后海商圈裹在霓虹里，光叠着光，连风都是暖的。

飞机往下落的时候，正好撞见深圳天黑透的那一秒：某片楼中间突然暗实了——是莲花山公园的树影把最后点天光裹住了；有条光带弯成弧线——是香蜜湖边的路灯刚打开；甚至能看见某栋楼阳台上晾着衣裳，暖黄的灯从窗户漫出来，跟旁边万象城的霓虹撞在一块儿，像烟火气裹着都市的热乎劲儿。

落地走出舱门，一股热风直接扑过来，暖暖地裹住全身，跟咸阳的干爽凉冷完全是两个世界。我赶紧找更衣室，把呢子大衣和保暖裤换成薄外套，刚换好，儿子接机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下到地下停车场坐上他的车，出了机场一路往前开，深圳的夜里暖得像春天，车水马龙的街道两旁灯火辉煌，连风里都带着点热闹的烟火气。等开到家门口，一看时间，正好晚上八点多，这趟赶时间的夜行，倒撞见了这辈子都难忘的南北光景。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罗凤霜，高级教师，中国散文家协会、陕西省作协会员、宝鸡市作协会员、凤县作协理事。现任《西部文学》副主编，2023年3月，出版散文集《青枝绿叶花朵朵》，2025年10月荣获嘉陵江文学优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