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力诗词】习惯了

习惯了
———致一位在西藏边防服役二十几年的老兵

他说，习惯了——

习惯了，用稀薄的氧气滋养肺叶
努力地一吸一呼
习惯了，用永远烧不到沸点的雪水
浸泡年复一年的朝朝暮暮

习惯了，用冻僵的食指
扣紧步枪的扳机
习惯了，在冰河与峭壁之间
一步一步，丈量边境线的长度

习惯了捧一把雪
染白一座山又一座山
习惯了挽一道春风
涂绿一棵树又一棵树

习惯了大雪封山时，与世隔绝的寂寞——
家园与世界，在那一刻音信全无
习惯了故乡急电也无法召回
愧对妻儿和衰老的父母

习惯了沉默
把所有未说出的话
都沉入暗涛汹涌的班公湖
习惯了勇敢
像钢钉一样
牢牢钉在剑拔弩张的加勒万河谷

习惯在每一次心跳的间隙
聆听那寂静无声的思念
习惯在那些团圆的节日
与孤独的月亮对饮一壶
习惯用宽阔的脊背挡住风雪
他的身后
是幸福团圆的千家万户

习惯听悠长的起床号声
唤醒朝阳，点亮军营的每一扇窗户
习惯接新型武器又一次列装
部队，如同插上双翼的猛虎
习惯摔打那群朝气蓬勃的新兵们
指日可待啊，那全是顶天立地的梁柱

他说，习惯了——
习惯把一生
压缩成一声“到！”
习惯站在离天空最近的高度
坚守那壮阔的每一条河流，每一座山峰，每一寸国土
     作者简介：陈力，女，军休干部，高级工程师，祖籍湖南，现居北京。喜爱中国古典诗词和现代诗歌，作品散见于国内诗刊和网络。现为炮兵吟诗社执行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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