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屋的短篇小说】桃花坪（二）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5-2 22:40:35

   又一天早上，天刚亮，王书记就在工棚里叫醒了我二哥。
   "狗蛋，今天给你安排了个任务"王书记对还未彻底醒的我二哥说。
   二哥一咕噜爬将起来"王书记，干啥?"
   "你今天给咱上山去,割些茅草并用树枝给咱大队工地指挥部不远处搭建一个小厕所”
   “咱在山上，那儿都行，要厕所干啥？”二哥算穿衣服算说。
   “醒了没？你个瓜（傻）种，其它人不明白你还不明白呀，你昨天接回的工程师王桃不是来了吗？”
   “对呀”二哥说。
   “你真是个猪脑子”王书记在二哥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啊？”二哥摸了自己的头，还疑惑地看着王书记。
   “哎，黑蛋，人家王桃没有厕所怎办？工地上到处都是男人”
   “噢”二哥这下似乎才醒了，明白了，穿上衣服，跳下床去“我饭一吃就去”
   “一定要干好，弄严实，到老乡家借个镰刀去，注意安全”
   “行，王书记，没麻哒（关中方言，即没问题）”
   当我二哥狗蛋拿着镰刀上山时，太阳刚爬上东山顶，红艳艳地像上鸡蛋黃。薄雾轻绕还未散尽，偶尔在枯
草中泛绿的小草尖还悬着露水。各种树上的芽苞已豉胀到了最圆处，快要绽开了。早晨的风一吹，寒凉使得二
哥打了一个冷颤，一些山外平原少见的鸟，或婉转，或急急。亦东山，亦水面，把个早晨弄得欢快灵动。此时，
这里没有了叮叮当当，更无人声和吵闹，二哥的心也静了下来。
   昨天他去了山外，麦苗儿已经返青了，杨柳都绽开了鹅黃，杏花已快开了，而这里好像冬天才过去。二哥
想家了，想我们那个小村子了，更想妈了。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尽管山上的工地吃的好，可他老
觉得心里空荡荡地，不是滋味。按山民们的指点，二哥翻过一架山后，在一个阳坡地，才找到了茅草，他赶紧挥舞
开了镰刀，割起去年枯黃的还未腐烂的草来。
   等王桃从山民家的土炕上醒来时，已经快上午十二点了，她想爬起来，可周身疼痛酸困无力，她挣扎着
坐了起来，急急地穿好衣服。走出屋外，让她吃了一惊，太阳已正午了，她开始怨自己了，才来第一天
就起了这么晚的，太不该了。正在这时，王书记在院里应声了。
“王书记，怎没人喊我，一觉睡到这时了”王桃的脸红到了耳朵根。
“不怪你，一个女娃家，走了那么多的山路，怕是累坏了，所以，我给住户讲，不要叫你的”
“谢谢书记，不过昨天把狗蛋累着了，背了提了那么多的东西，而我只不过空人走着”
“那小子身体好，没亊的”
   他今天又打炮眼去了？”
“没，上山割茅草去了”
“割茅草？干啥用的？”
“给你建个厕所”
“为我？”王桃睁大了眼睛，脸红了，急忙笑了笑涚：“谢谢王书记”
“走，咱们吃饭去，你肯定饿了”

   王桃在中午吃饭时，碰到了背着一大捆枯草的狗蛋，她想帮忙把背上的草缷下来而又没有办法，只见
狗蛋把草背靠在一棵树上，换出一只肩膀，再左手倒右手把草背用膝盖抵住，轻轻地放下了。
   吃过午饭后,王桃就随民工一起上工地了，她心里很是激动，大脑很亢奋，这是她去年底参加工作以来，
第一次亲临一线的施工队，而且是国家重点工程，穿越秦嶺，连接陕南和关中的大通道。更是一条战备公路，
战略位置极其重要。听所里领导讲，这条路修好后将首都北京和云南边陲紧紧地连接在了一起，对我国的政
治、军事、经济、文化等起着很重要的决定作用，对提高我国总体实力支持国家建没起重大的促进作用。
苏联社会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妄想颠覆我国政权。美帝国主义整天虎视眈眈，和台湾一道，做反攻大
陆的美梦，此条公路的早日修通，将对他们的狼之野心是个狠狠地打击。
她在到了工地之后，拿上图纸，看到的是如此险峻的工程。公路是和黑河一个走向的，由于已考虑了
若干年后要在黑河的出山囗----马召公社的金盆大队的所在地修坝拦水，成一个巨大的水库，以便给平原
地区抗旱调水，同时，给以后经济发展人囗聚増的西安及咸阳调水，使黑河由害河变成利河。所以，公路
要修在水库上水面以上较高的地方，以保证每年的夏秋两季洪水期淹没不到公路。这样以来，公路顺着黑
河的走势处在悬岩峭壁之上，要削山炸石，又险又难，机械不但没有，有也无法使用，只能采用人海战术
。她看到的工地到处是男劳动力。叮叮当当的钎锤，炸飞的石块，东一声西一声的人们大声的呼喊，混合
成一种躁杂的声响传向远方，在山谷回荡。
她感到这是一种人与自然的搏斗，李白有诗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她上大学时曾研究分析过秦嶺山
区岩层的成因和成分。上古时期地球因地震及火山爆发造就的秦嶺山山脉及山系的形成。如今，人们将在
此一聚，劈山凿石，完成一件前无古人的工程，变天堑为坦途，完成伟大领袖毛主席所说的“人定胜天”
的伟大号召。
晚上，在老乡家里的土炕上，王桃就着豆花般大小的青油灯写开了日记，她把昨天进山及今天到工地
的亊情，自己现在的激动、感受、看法等都记在了日记中。她的思想及理想在这里进行着表述和交流，日
记中出现了另外一个自已，她的感受得到了释放。等她写完日记后，她方才轻松了许多，她才觉得困了，
放下了笔和夲，吹灭了油灯。

自二哥接回工程师王桃以后，工地上的人们对我二哥的态度也变了，特別是那些年青后生们。他们在吃
饭时或夜晚里，总是要和我二哥在一起，采取各种方式问我二哥王桃的这王桃的那，一夜之间，我二哥的
身价都提高了。二哥啥话都不想说，因为他明白，王桃是上级派来的干部、工程师，党里的人，有好多事
是需要保密的，更何况现在修的是国家的O七O二战备公路。但后生们却从不气馁，死缠硬磨，想从二哥口中
得到那怕一点点关于王桃的信息。
这一天是星期六，天没亮二哥就和另外二个人去了山外的马召公社食品站，拿上终南公社的介绍信买
了五十斤猪肉，并在马召供销社买了盐醋辣椒大白菜萝卜和粉条土豆等，他们自带着烙饼，中午饿了的时
候算走算吃，渴了下到黑河边上掬一捧河水一喝了事。回来时一人都带七八十斤，但他们心里很高兴，因
为，这是一件领导信任他们的特光荣的事。等太阳快落山时，他们总算回来了，王书记的一颗纠结的心总算放
下了。
第二天中午，工地灶吃蒸碗肉和杠子馍，还有白米稀饭。这天中午各工段都收工早些，馋人的肉香在
向大家招唤，近百人几乎都围在了灶房外，王书记站在锅前，灶里的火早已停了，锅盖合缝处还冒着丝丝热气。
“王工，王工”王书记大声喊到。这喊声是开饭前的准铃，因为，现在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王桃王
工只要一打饭，吃饭就等于开始了。王书记怕王桃迟了不但吃不上热饭，有时还没有饭了。早已有人为王
桃让开了道，王桃拿着一个长方形的铝合金饭盒来了，站在人群前。
两个灶夫（即饮事员）一人一边的掀起大锅的蒸笼上的厚木锅盖，一股蒸气呼的腾起，小黑粗瓷碗上
的三角浅黑红色肉块油光油光，香气外溢。另一个多层高笼也被掀起了盖，一层一层的笼屉被打开，放置在
案上凳子上，长圆条又白又胀的杠子蒸馍散发着热气。
王队长给王桃的饭盒倒了一份蒸肉，并在笼上用手折了一截杠子馍，王桃的脸红扑扑地，端着饭盒走
出了人群，但她没有吃，站在那儿干等着。还好，工地上久未吃过的肉吸引着每一个人食欲，没人注意她。

当二哥狗蛋端着碗出了人群时，王桃叫住了他：“狗蛋，来，把我饭盒里的肉给你些，我吃不完”一边说
一边用白铝勺子把肥厚地肉块给狗蛋的大耀州产的白粗瓷老碗里盛。

“好了，好了，你也多吃些”狗蛋急忙把碗端开了。
“最后一块”王桃执意地又把一块肉放在狗蛋碗里，这才端着饭盒走了，算走算吃。
   有几个后生看见了，努努嘴，一边嚼着肉，一边望着王桃和狗蛋，他们羨慕极了狗蛋，因为，狗蛋今
天又捡了个大便宜，多吃了几口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