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袅袅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6-7 00:10:51

香烟袅袅

“姨妈，快点走啊。”豆豆跑在前头，见姨妈没跟上来便停下脚步看着姨妈喊。姨妈一手拢着斜挎肩上的包包，一手撑着腿，一步一台阶地慢慢爬。豆豆不耐烦地催促着：“姨妈，你能不能走快点呀，再上去一点就到了。”姨妈抬头望着山上长长的台阶，又看一眼满头大汗的豆豆，这孩子，哪来的一股劲呀，我都爬不动了，他似乎把阶梯当成游乐场的爬爬梯了。姨妈苦笑着问豆豆：“你累不累啊？”豆豆红彤彤的小脸上展出灿烂的笑容，小眼迷成一条缝，朝姨妈遥头说：“不累，姨妈你倒是快点呀。”“姨妈实在走不动了，豆豆，咱们歇会吧。”豆豆的小脸上如遇冰霜，忽地冷却下来，看看前方，又看看姨妈，小脑袋里不知在转着什么，犹豫了一会便也坐了下来。姨妈望着豆豆，想和豆豆说会话，却又感觉距离有点远，若是扯着嗓门问豆豆，又觉得有些吃力，因此，这个交流便让距离给阻断了。
这孩子也怪可怜的，从小跟着妈妈生活，还没长大，妈妈就得了不治之症，八岁的孩子一夜间忽然长大了，不让妈妈累着，帮着妈妈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洗菜，洗碗。有次见妈妈躺在床上，便跑过来在妈妈脸上亲了亲，然后附在妈妈的耳朵上小声地说：“妈妈，今天我做饭你吃。”妈妈听得一脸的笑花，温柔地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微笑地问：“好，你想做什么饭给妈妈吃呢？”儿子立马挺直了身体，大声说：“妈妈，我炒饭你吃。”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低声说：“妈妈，我只会炒饭。”突然又大声说：“等我长大了，就会做出很多很多好吃的饭菜给妈妈吃。”妈妈看着涨红了脸的儿子，幸福的感觉涌上心头，心里想着：“儿子，即使你做得不好吃，妈妈也会吃得很开心的。”继而一声轻叹：“若不是这不争气的身体，儿子的世界怎会蒙上阴影？”当然，这话只说在心里，儿子的小身影已在灶前。妈妈不放心地跟了过去，依在门框上，时不时地指导着儿子。人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孩子的成长与家庭的教育有着至关重大的关系，他将成就一人，也将毁去一人，而豆豆在妈妈的口授指导下，成功地炒出两碗喷香的炒饭。当然味道是不如妈妈做的好吃，但对一个八岁大的小男孩来说，已算是最成功的了。
“姨妈，你休息够了没有呀？”豆豆稚嫩的声音唤回了姨妈的思绪，她赶紧站起来，整整衣服，嘴里应着：“够了，够了，咱们继续往上爬。我们家豆豆真棒，小腿儿跑得比兔子还快。”豆豆一听就乐了，转头指着姨妈大笑着说：“姨妈是乌龟，慢腾腾。”姨妈也笑了，似乎脚步也轻了许多，跟着豆豆向山上爬行。
上到这个平台，前面一节便是他们要进的寺院。平台并不大，香客却非常多，姨妈牵着豆豆的小手问：“豆豆，你还记得妈妈的交待吗？”“当然记得。”豆豆一脸正经地斜仰看了姨妈一眼，甩开姨妈的手，小跑到琳琅满目小货店前，老板娘知道生意来了，赶紧迎上豆豆，眉开眼笑地问豆豆要买什么。豆豆回头看姨妈一眼，然后指着挂坠在柱子上的香袋挂件说：“我要买这个。”老板娘取下香袋问要几个，豆豆小嘴微动地数着家里的成员，又看姨妈一眼，姨妈疑惑地看着豆豆，豆豆古怪的表情，把姨妈逗乐了，但姨妈仍是不动声色，看着豆豆到底想做什么。豆豆见姨妈站在身边，似乎给了鼓励，便大声对老板娘说：“我要七个香袋。”姨妈惊呼一声，不知这豆豆买这个来做什么？又不能吃，一个也就算了，可是一下要七个，这是干什么呀。豆豆见姨妈紧盯着自己，小脸一收，一本正经地叫姨妈弯下腰来，小手附在姨妈的耳朵上，小嘴对着小手圈着的耳朵说：“姨妈，等你回家时就把这些带回去，每人一个。”豆豆见姨妈怔怔地看着他，并没有回答他刚才的问题，于是又提高点声音说：“姨妈，这些是我送给他们的礼物，会保佑他们平安的。”姨妈心里咯噔一跳，她要重新审视这小男孩了。人家的孩子，像他这样大的，还在妈妈的怀里撒娇，豆豆却不能，他早已告别了童年，从他妈妈住院的那一天起，豆豆就跟着长大了。姨妈双手接过香袋，感动于小小年纪的豆豆，心里就已懂得了亲情，她本能地应着：“嗯，嗯，我一定送到。”
转过这个店，在进寺院前的小杂货店里，豆豆买了一束香，姨妈紧紧地跟在豆豆后面，豆豆捧着一束香，表现得非常庄重又虔诚地大步走向最后也是最大的一个香炉前，在香案上把香点燃，捧在手心里，向着炉口微微鞠躬，口中念念有词。姨妈看着豆豆的表情，心里嘀咕着：“这孩子对这程序如此熟悉，一定不是第一次来。”香炉火烧得特别旺，豆豆小小的身影穿梭于成熟的香客间，烟雾缭绕，散发着浓浓的檀香。豆豆把点着的香按着伺候一旁的老僧的旨意，用力甩进了大火中的香炉里，拍拍小手，钻出人群，找到姨妈，牵着姨妈的手说：“姨妈，我们回去吧。”
山顶的风景优美如画，还没细赏就被豆豆赶着回家。姨妈知道豆豆心里想着病床上的妈妈，无心逗留，可姨妈来的目的是想感受这山的风景，便哄着豆豆说：“豆豆，你站这里，姨妈给你拍相。”豆豆看了眼姨妈，恳求地说：“姨妈，我不想照相，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这孩子，真没办法，姨妈不甘心地扫了一眼拍照的人群，便跟着豆豆急急下山。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豆豆却不知疲倦，上山下山似乎没什么区别，阶梯也没有阻止他的小跑。突然豆豆停下了脚步，定眼看着地面，尔后弯腰拾起了100块钱。
豆豆手拿着100块钱焦急地左右张望，姨妈说：“这钱不知是谁丢的，你捡到就带口袋吧。”豆豆认真地说：“不行，妈妈说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何况人家丢了钱一定会很着急的，肯定会回来找的。”说完又看了看来时的路，此时人并不多，就一个通道，上山与下山都走这道，如果遇上旅游旺季，那就人叠人了。豆豆等了几分钟，不见人来找，便找了块比较显眼的路旁大石头，把这100块钱放上面，并用一个小石子压着。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拍拍小手，牵着姨妈的手下山。姨妈有些不解，问道：“你把钱压在那行吗？万一被人拿走了，失主也不会知道是谁干的。”姨妈的言外之意是想让豆豆知道钱不长眼睛，谁见了都会起贪念。而这100块钱，却是考验着人的品质。豆豆非常自信地说：“别人不会拿的，失主一定会回来找的，等他回来看到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豆豆的脸上充满了快乐，仿佛那失主已寻回了丢失的100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