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只堪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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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069 | 回复6 | 2015-6-24 16:56: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蓦然回首 于 2015-7-1 06:52 编辑

       学校里,晚自习后,已是晚间九点半的时间。由于近来奶奶病重,迫使我一直牵肠挂肚,魂不守舍,睡意淡薄,连一个好梦也不能做。同学鲁政奇与我并排而行回宿舍,至楼梯口处时,我停下脚步,我道:“政奇,你先上楼睡吧,我不困,想在校内走一走。”鲁政奇与我关系融洽,亲如兄弟,便道:“哥,你是不是有心事?”我牵强一笑道:“没有,你快上去吧。”鲁政奇又道:“那明天我们星期两天,哥你还回家吗?要不要去芒山游玩?”我道:“不去,以后再说吧。”鲁政奇见我如是说,便没有再说话,转身上楼去。
       校内的路灯昏黄,同学一阵又一阵走过。上方天空,繁星流动,月光皎洁,天地一片冰冻。仿佛今年的寒流来的特别早,冷风凌乱头发,我信步而行,目不转睛的遥望着浩瀚,璀璨的天空,我突然看见一颗流星,光彩过目,自西向东,瞬间滑去,不可阻挡,无法挽留。我在书本上曾看到:对着流星许愿,愿望变成现实的文字记载,于是我便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奶奶身体康复,强健如初。
       待我回到寝室时,室友已经洗漱完毕,正在畅谈着明日星期,计划事宜。我也没有与之多谈,脱衣而躺在上铺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待到阳光逼近斗室来,我睁开眼,见到同学仍旧在酣睡,而我便小心翼翼的起身收拾,准备回家去。
       进入村庄,我还与同学路上谈话,一个我的邻居之子,儿时玩伴周光辉对我道:“扬子,你还不赶快回家?”我道:“有什么事吗?”周光辉脸色一沉,尚未答话,我只见我家门口,爸爸身穿白色粗麻布制作的不缉边的孝衣,头戴孝帽,脚蹬鞔白鞋,一身缟素,正往奶奶家去。我顿觉大事不妙,紧随其后。
       我在奶奶家门口,只见那如雁翅的门檐已经与两边的泥墙一起被推到,残留一些破碎瓦砾和泥土,平在那里。远望堂屋屋檐上,奶奶的一条破旧棉裤摆在上面,那是一种卜告啊。我见爷爷蹲坐在院内,一动不动,像似雕塑,眼睛空洞,不知所想,好像家里发生的一切,皆与他无关一样。我走进堂屋,只见奶奶安稳的自北向南的躺在堂屋中央,身上盖上一层白布。我深深呼吸,身心发抖,眼泪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奶奶的两边,爸爸兄弟三人,以及妈妈妯娌三人,还有四个姑姑,共十人俱是披麻戴孝跪在旁边,身后还有一些奶奶的孙辈子女,除却堂哥丁家盼外出因工作,无法脱身回家奔丧外,奶奶的嫡系子孙,俱是都在此,两膝着地,匍匐身子,额头触地悲哭。丁佳迪跑进屋里,见到一片哀悼声音,亦是愁眉苦脸,当知道奶奶已经去世,不由得哇哇大哭起来。
       小姑见我前来,泣不成声道:“你奶奶生前最疼你和迪迪,你奶奶昨夜去世,你又不在,现在在看你奶奶最后一眼吧!”我啜泣着打开那层蒙在奶奶脸上的白布,只见奶奶身穿紫色寿衣,神态安详,口含一枚铜钱,只是双眼已闭,不再睁开,我不禁哭出声来。一旁的妈妈疼爱我,顺手盖上,生怕我过于伤神,劳损身体。
       爸爸道:“人死不能复生,都停止哭泣吧!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吧。我即刻去刘楼报丧。”刘楼是我奶奶的娘家,奶奶去世,自当先让娘家人知道。然后一众子孙又报知我们家的诸位亲戚。
       二叔前去请本村的丁思贤先生,不一会儿,就见丁思贤的到来,丁思贤已有花甲的年龄,早年是一位教师,写的一手好字。只见丁思贤端坐在书桌前,用毛笔,在裁好的一张张白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丧’,之后由我的一众族兄贴在我家,叔叔家,爷爷家的大门上。二叔又请来本村的周永年老人,前来做管事,张罗奶奶的丧葬之事。
       待到晌午,爸爸归来,紧随跟来一位老人,眉宇间与我奶奶颇为神似,妈妈迎上去,我正疑惑间,只听妈妈道:“扬子,你过来,见一见你舅爷。”我走过去,低头道:“舅爷,好!”原来老人是我奶奶的弟弟。舅爷看一看我,大声道:“好,好,三兄弟都有后代,你奶奶应该欣慰呀!”随后舅爷来到房内,静坐在我奶奶旁边,不发一语。
       午后,妈妈正在家里忙活,丁家忠急急忙忙跑来,见到我妈妈道:“婶婶,四奶突然逝世,我也非常痛心。您也知道,我家与三叔不和,我不能前去拜祭四奶,若是前去,再和三叔大吵起来,人家外村不竟看我们家笑话吗?”妈妈道:“哎,没事,没事。”丁家忠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一脸愧疚的离去。
       晚间,奶奶家里灯火长明,几位姑妈不停的焚烧冥钱。舅爷依旧在奶奶的旁边坐着,似乎从没离开过。大姑道:“俺舅,要不你去睡吧,由我们在这守着就行。”舅爷摇一摇头道:“年纪大,困意少,还是在这坐着吧。”爷爷亦是沉默的坐在舅爷旁边。
      一旁的小姑,眼圈红肿,突然道:“关于娘火葬的事情怎么办?”三姑哭道:“还是别火葬娘,娘生前最怕火。”二叔道:“现在政府查的严,不火化,万一查实,即使埋在地下,也得挖出来重新火化。”二姑道:“只要不火葬娘,花多少钱我都出,如不然,就恁三兄弟办吧。”三叔道:“那邻村,上个月死的夏人杰,亲戚都在市政府当官,那又怎样?还不是照样火化,我们家哪有人家有势力呀?”爸爸沉默不语,内心仿似挣扎,不知怎么办才好?此时爷爷发起话来:“人一死,能有什么,什么也没有,火化就火化吧!”几位姑妈和爸爸兄弟三人,也怕不火化,生出事端,只好悲痛默认,不再异议。
       第二天早上,灵车便到奶奶家门口,奶奶的七位子女,抬着沉睡的奶奶上车,由于小姑是奶奶最小的孩儿,上车前,小姑失声痛哭道:“娘,您别走,您别走啊。”小姑死死的拽住奶奶的衣角,不忍放手,被我二婶劝开,妈妈扶起。随后灵车缓缓直奔火化场。待到半晌,奶奶的骨灰便运回家中,由爸爸兄弟三人在周永年的指示下,入殓在棺材里。
       只见那紫色棺木,前高后低,前宽后窄,棺木前头,刻着一个大大的‘福’字。棺材面前摆放着一个小瓦盆,里面不停的燃烧着纸钱。
对着棺材的地方,已搭好灵棚,灵棚上贴着一张白纸,由丁思贤书写着奶奶的祭日。旁边还贴着一副对联,上联是:三寸气在千般运;下联是:一旦无常万事休,横額是:驾鹤西游。灵棚内还有一张长桌,上面摆着白面大馍,一些供果,还有熟食肥鸡。旁边蜡烛流泪,中间香炉袅袅。
       众左邻右舍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来烧冥钱,送奶奶最后一程。此时门口走来一位中年男人,大放悲声,口中喊道:“四婶呐,你怎么走的那么早呀”进房内,便对着棺材下跪不起。我不识得此人,便问旁边的二婶:“那人是谁?”二婶道:“也是你一个叔叔,你二爷之子,小时候家穷,成为人家的上门女婿,如今已在那里落地生根。”我道:“哦,原来如此。”
       过不久时,周永年吩咐我与族兄一起到野外砍斫柳树枝,做成引魂幡,和一个又一个的出丧棒。  二叔由周永年的带领下,请来一众忙人帮忙。
       由于本村村小,人手不够,还到别村恭请,众人皆欣然应约,令我家好生感激。
       快至中午时,院里站着一人,是三叔请来的厨师,负责前来吊孝以及忙人的饮食。我亦认得此人,家住邻村,名曰:秦寿生。由于他常在村里为红白事忙活,故我认识他。秦寿生对爸爸兄弟三人道:“你们把钱给我,由我来买菜买酒。”二叔一听,觉得不对,便道:“你需要什么,我们给你买办什么,不好吗?”秦寿生居然道:“你们不让我买,我就不能做。”二叔怒火中烧,便道:“不做就不做,我们镇就你一个厨师吗?”秦寿生眼看情况不妙,悖悖的溜之大吉。三叔道:“让他买办,他就是赚取菜钱,哪个地方,也没有如此苛刻办事的厨师。”爸爸道:“那就打电话请别人来做吧。”待到中午之前,另一个厨师已经来到我家。
       周永年与我爸爸弟兄三人商议道:“您三兄弟看一看宴席在哪儿摆?”二叔道:“我门前地方宽广,宴席便在我门口置办吧。”爸爸和三叔没有异议,于是周永年便指挥忙人,在二叔家门前,开始垒灶台,支大锅,摆桌椅。
       及到下午,周永年带领着我们一众孝子前去我家祖坟,请坟告祖。前面由两个忙人抬着一张供桌,桌上摆满祭祀食物。其后一帮乐器演奏,只听见唢呐悲怆,笙箫声咽,云锣疼痛难当。来到墓地,一位族兄开始点燃鞭炮,给各个坟茔焚烧冥钱。只见已有七八个人在为奶奶垒墓砌坟。
       众孝子行礼之后又返回家中。由周永年指挥着,开始一家又一家的接待一些远来祭奠奶奶的亲朋好友。特别是刘楼奶奶娘家人,我们款待特别隆重。
        亲朋好友吊唁过奶奶之后,便由我家安排在二叔家里以酒菜招待。及至半夜众人才相继离去。
        爸爸兄弟三人和四位姑姑则为奶奶守灵。我家注定是一个不眠夜,灯光如昼,人人喉咙沙哑,纸钱生的烟火已经薰黑屋顶。
       清晨的阳光依旧从东方射来,我们家的远近亲戚都一一到来,为奶奶送别。奶奶的院落里摆满用高粱杆,竹皮料做胎架,然后用彩纸糊成的影剧院,四合院,聚宝盆,童男童女,仙鹤以及轿车,花圈等物品。众人祭拜之后,被族兄带领着前去二叔家用餐。
       快至中午的时候,众人用餐归,已到奶奶出殡的时间。周永年一声招呼,爸爸扛着引魂幡排在第一位,紧接是二叔,三叔,宛如一条长龙,丁佳迪排在我的身后,我们一众孝子齐刷刷的双膝跪地,忙人们开始拆灵棚,四平八稳的抬出棺材,用棺罩罩上。只见那棺罩,形如大轿,顶上嵌有宝幢式金顶,上面四角饰有龙凤。四周是红,黄,蓝三色布帷幔,上面绘有二十四孝图。由前后约一十二人抬杠。随着爸爸捡起面前的瓦盆,猛地朝地上摔去,一声‘砰’的碎响,一众孝子便号啕大哭,接着一众孝子起身,送葬队伍开始缓缓而行墓地。
        棺材后面跟随着奶奶的女性子孙,除却妈妈妯娌三人和四位姑妈身穿孝服之外,皆都头顶孝巾,亦是哭声一片,送别奶奶。
        还有一些忙人拿着那些花圈等陪葬物品,跟随其后。
       送葬路上,乐队悲曲连连响起。有一小儿周光武,年幼不懂人世,跑到丁佳迪身边,笑道:“你看,你看迪迪还戴着孝帽子呢?”说罢嘿嘿的笑着,丁佳迪恼羞成怒便举起出丧棒便与周光武格斗,我喝斥道:“迪迪,你给我住手,快点跟我走。”丁佳迪忍着愤怒,咬着嘴唇,乖乖的跟我而行。
      待到墓地,一众孝子便长跪哭着不起,族兄再次为各个坟墓焚烧冥钱。待爸爸检查完奶奶已经建好的墓地,周永年便指挥着棺材入墓,一众孝子再次行叩头之礼。待安葬好奶奶,众人便各自散去。
      我们一大家又回到奶奶家里,爸爸面对着外甥外甥女道:“你们姥姥已经去世,家里就剩你姥爷一个人,以后都常回来看一看。”一帮外甥外甥女满口答应。待到傍晚,爷爷家里,就只剩下一个爷爷,留恋在灯火阑珊处。
      家里处理妥当,我又返校无休止的学习。当我再次归来时,不觉得有些黯然,因为奶奶已不在。我在家门前,乍见我爷爷在村口行步。我跑过去,爷爷见到我,淡淡一笑。爷爷望着我家祖坟地,平静的道:“你曾祖父埋在哪里,爷爷的三个哥哥也埋在哪里,如今你奶奶也埋在哪里,世上就剩下爷爷一个人还活着呀。”我道:“爷爷,你又何必伤感呢?不是还有我们一众儿孙陪着您吗?”爷爷长叹一声,说道:“人活一世,花开花谢啊!”听爷爷如是说,我若我所思,然后静静的陪爷爷回家去。
       冬月时,我堂哥丁家盼婚期将近,赶到奶奶百日祭前归来,当时工作繁忙,脱身不开,百日祭时,丁家盼长跪在奶奶墓前,心中哀伤,装聋作哑,任丁佳迪如何呼唤都不应。
       接着丁家盼结婚,我家又呈现出一片喜喜洋洋的景象。二叔在超市买来一张张大红的囍字,贴在我家,二叔家,三叔家门口。喜帖恰巧遮掩住丧贴,好像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周永年见此笑道:“人家丧事,都得守孝三年,而你家逢喜一年也不用守啊!”我听吧,心中涌现出五味杂陈。
       迎接嫂嫂归来,拍全家福时,人人都欢天喜地,唯有爷爷不发一语,只因右边已少一个人。
       回到学校,很快便年终考试,我成绩又呈下降趋势,学业道路艰难,我再不能迎刃而解,便毅然肄业。新年过后,我开始奔波于江南,外面的世界精彩的同时,亦有无奈。我颠沛流离一年,回到家时,故乡又是一片寒冬。
       我来到爷爷家里,房屋还是那所房屋,摆设依旧,只是我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安安静静。我与爷爷闲谈一会儿,回到家中,便躲在书房里写字。也不知过多久,我放下笔来,闻道窗外有几个小儿打打闹闹,叫个不停。我下楼来,此时天地竟然飘起鹅毛大雪,满天洁白。不多时,地上便积攒厚厚的一层。我走出家门,看见丁佳迪在滚雪球,打雪仗,我喊他到我身边来。我道:“迪迪,哥哥带你去田野走一走吧!”丁佳迪道:“好啊!”于是我牵着迪迪的手儿,漫步在乡间的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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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山 | 2015-6-27 10:21:49 | 显示全部楼层
读来感觉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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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十二 | 2015-6-27 10:55:5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妖怪山 发表于 2015-6-27 10:21
读来感觉真实。

谢谢老师的阅读和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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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禾禾个人认证 | 2015-6-27 23:29:3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明天有时间了,慢慢读。问好小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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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回首 | 2015-7-1 06:54:31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没看,先帮你编辑了一下!你习惯每段前面打个破折号吗?敲两个空格就行了,美观大方!{:soso_e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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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回首 | 2015-7-1 08:07:51 | 显示全部楼层
读过,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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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十二 | 2015-7-1 13:06:0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蓦然回首 发表于 2015-7-1 08:07
读过,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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