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妖怪山 于 2015-7-21 20:00 编辑
七 三巧家的地大多种的是麦子，只留了一亩地种谷子。森林和翠兰去犁地，三巧的地和他塄上塄下。三巧早早就去了地，正用锄头整理地，翠兰在塄沿拄着锄对三巧说： “三巧，我们犁完了也给你犁，你用锄刨到啥时候了？不过这春天好说，差个一天半天不要紧，割完麦子回茬可不行。五黄六月龙口夺食，前晌种和后晌种都差一大截呢，谁能顾上你啊？你的找一人”。 三巧叹口气道：“去哪找啊，我这老的小的一堆人。再说了现在都往岭上迁移，谁来咱河下？” “你这死心眼”，翠兰说。“你带上孩子嫁到岭上还省了迁移费呢。” 三巧停下手中的活叹口气：“宝儿才走几天我哪有心思想那些？” “哎呀哦，怎么着，你还打算立贞洁牌坊啊？就算你能扛，那孩子呢 ，你能养活啊？不为你打算也得为孩子打算啊。” “就算有人要我们，那我妈呢，我妈怎么办？我们只能这样滚一天是一天”。三巧无可奈何地说。 “你妈，你妈，又不是你亲妈。就算亲妈，你也不能带着改嫁啊。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光是带上闺女还凑合，再带上小子，将来娶媳妇盖房子多大负担，有人要就不错了，还带上老棺材瓤，见稀罕，谁敢请你这一堆儿？”翠兰的话就像木匠的斧子啪啪砍着木头，想让它成材，却不管它是否疼痛。 森林听着老婆这口无遮拦的瞎胡扯，赶忙叫她去牵牛。 “我岭上有亲戚，给你问问？”翠兰走出两步又回头问三巧。 宝儿走后，她还沉浸在痛苦的思念中，并没有想这事。翠兰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她。她再能吃苦，可这 春种秋收也不是一个女人能干得了的。为了孩子她只能改嫁，可是谁会愿意一下接受四口人呢？唉，没人就算，她不能丢下婆婆。她又想起了宝儿的信，不由的留下泪来。就算没有宝儿的信她也会为婆婆养老送终的 ，在她心里早已把婆婆当做了自己的亲人，赡养婆婆是她的义务和责任。她撩起衣角擦去了眼角的 泪，挥锄刨地，薄薄的 灰尘像雾一样缠绕着她的裤脚，心也 随之黯淡了。 这几天倒是有人来提说，可是三巧不问对方条件，只一句话：“带着婆婆改嫁！” 这条件让有意者都望而却步了。 婆婆知道了这件事，来找翠兰：“翠兰，婶儿求你一件事。”话还没出来泪先流出来了。她的泪很有感染力。 “婶儿，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翠兰扯起衣角擦着快留下来的鼻涕。 “婶儿知道你心肠好，岭上有亲戚，给三巧找下个，只要能养活大俩孩子，给我李家留个根。眼看麦子黄了，三巧难啊。” 不等李婶说完翠兰就打断她：“不是你，三巧早走了。三巧还年轻 又俊俏还怕没人要？可是三巧非带上你，你说，谁愿意娶媳妇再带个老娘？” “我知道，才来找你，菩萨给我托梦了，让我去菩萨庙里伺候菩萨，我走了，你帮帮三巧”。说完就走了，翠兰还有一堆话没说，李婶就走出院门了。 三巧照例早起就下地，回来吃早饭时，院子里像着了火似的一院子烟，儿子星星撅着屁股在烧火，月牙披着头发在拿柴。 “奶奶呢？” “找不见奶奶了，我们起来就 不见奶奶了。”星星被烟熏的两眼泪。 三巧觉得奇怪，婆婆从不这样啊 ，她每天下地回来，饭菜都做好了 ，家里都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俩孩子也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今天是怎么了？她进堂屋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出来四下寻找。村人都聚在森林家门口槐树下吃饭，三巧问大家看见没有，大家都摇头。 “哎呀，我知道去哪了！”翠兰一拍大腿说。 森林圪蹴在地上吃饭，抬头瞅了她一眼：“一惊一乍的，去哪了？” “当尼姑了！”翠兰尖着嗓子喊。 “放屁！”森林呵斥她 “王八蛋说瞎话。夜黑来，李婶来找我，让我给三巧找个人，她说菩萨给她托梦让她去伺候菩萨”。 大家明白了，李婶是怕拖累三巧躲起来了。 三巧把孩子托付给翠兰，自己去了观音寺，她想婆婆是小脚不会走太远，观音寺离柿树沟三十里山路，先去那看看。 她顶着烈日走了一上午来到观音寺，看见婆婆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默念着什么。她没说话，咬一下嘴唇跪下来。李婶感觉身边跪下一个人，睁眼一看：“三巧，你来干什么？” “我来当尼姑，伺候菩萨！”三巧双手合十，双目紧闭，满脸通红汗水盈盈。 “你疯了？星星、月牙呢？你跑这来，孩子咋办？”李婶起来急急向门外看去。 “一鸡带俩爪，一人一命，我管不了那么多，这多清净，我不走了就在这伺候菩萨。” “菩萨你睁睁眼吧，我作了啥孽，你这般整治我？三巧，我有啥办法？眼看就要割麦，可咱老的老小的小，这锄锄刨刨你咬牙做了，可这摇耧撒子、扬场放碌碡的活谁做？你招个人吧，眼下都往岭上迁移，谁来咱这河下。你嫁到岭上把两孩子养活大就算对得起宝儿了。我这老不死的只能拖累你，我想死，可我不甘心，我想看到星星长大，那是我宝儿留下的跟，宝儿太可怜了。我来这就是想让你尽快找个人”。李婶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妈，我明白你的 意思，可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咱回去吧，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无非咱比别人吃的坏点，穿的破点，可总算咱在一起。” 李婶只摇头：“我既然来了怎么能再回去，有我这老棺材板谁肯娶你？” “你不回我也不回！”三巧跪着不起来。 她们俩哭的凄凄惨惨。她们的 哭声感染了在场的 香客，大家唏嘘不已，也 帮着三巧劝婆婆回家。婆婆拗不过三巧，只好跟她回家。 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