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劫(二) ——结婚后就不再是朋友 1 谢双双最近肚里有个疙瘩,这疙瘩越揉越疼,越疼越大,怎么也化不开。难受得他如同得了便秘,屁股胀疼,明明有了感觉,努了半天,别说屎,连屁也没放一个。 因为连谢双双自己也没想到,就因为自己发了几条短信,搞得自己的初中女同学鱼小乔和老公秦知诚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秦知诚和鱼小乔干架骂仗,差点离婚。可自己只是发了几条普通的短信啊,别说肉麻,连暧昧的腥味儿也没有。 那短信至今还静静地躺在谢双双手机的发件箱里,一共有三条,一条是中秋前夕发的,两条是上周六的晚上七点发的。他再一次打开手机,一字一字的检查着短信的内容,试图找出导致秦知诚误会的字眼,那认真的劲儿,就像一个鉴黄师在区分毛片和非毛片。 只见中秋前夕的短信这样写着: 给你发这条短信的原因有五个:一、想你;二、无聊;三、证明一下你是否换号;四、告诉你我没有换号;五、祝你中秋节快乐!如果你没换号,请回复我想请你吃月饼。如果你已换号,请回复我想请你赏月亮⊙谢双双 上周六的短信更短,一条是忙什么呢?几点下班?另一条是几点下班呢?我想过来看你。 谢双双反复看一直看,看得那三条短信都羞了,也没看出这短信有什么问题,尤其是第一条,那明明只是一条祝福短信嘛。谢双双记得那天他群发了五六十条,有男的也有女的,好像还是女的居多,为什么别人可以回复中秋快乐或谢谢,到鱼小乔和秦知诚这儿就变成暧昧短信了呢? 谢双双就想还是自己平时和鱼小乔夫妇交往太少,如果大家在一起吃过饭,互相都认识,就肯定不会有这种误会了。但别说和秦知诚吃饭,就连鱼小乔,也真的是整整十年都不联系了,这一年里偶然得到了彼此的电话,也不过是逢年过节发个祝福短信,连电话也不曾打一个。 2 十年前,谢双双和鱼小乔同时就读于美丽的夏河中学,他们是同桌。 那一年,他们读初三,他们还有个共同的好朋友宁青梅。他们三个是好得死死在一起朋友,但真的只是朋友。就是那种干净纯洁透明晴朗的朋友,干净的从来不会有一丝丝冲动的想法。 他记得那年暑假和宁青梅步行了30多里的路去冰泉谷深处鱼小乔的家看她,他们在小河里摸鱼儿、抓螃蟹,到坡上摘五味子、八月炸,宁青梅就是在那天回来的路上说:“谢双双,你觉得人在哪个阶段的友谊最纯粹、最恒久?”还没等到谢双双回答,宁青梅又自己说,我觉得就是初中阶段。 有时候,宁青梅见到谢双双也会问:“你最近和小乔联系了吗?我都想到冰泉谷去看她了,可路太远啦,上次都走得我腿疼哩,也不知道小乔想咱没有?” 但转眼就初中毕业了,谢双双去了声称读高中,宁青梅去了北京打工,鱼小乔则在那一年嫁给了秦知诚,秦知诚是一名比她大三岁的年轻电焊工。 再后来,时间就如同二月剪刀,记忆也开始风摧沙堡。贾平凹老师曾在《古炉》后记里说,但控制不了的却是记忆啊,而且记忆越忆越是远,越远越是那么清晰。但谢双双觉得贾老师骗了他。他的记忆就不是越远越清晰,他的记忆如潮漫沙滩,潮涨潮落,带走了许多记忆的沙。他的记忆如沙漠滴水,滴啊滴,最后还是被沙子吸干了,痕迹模糊。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记忆就像一个人陷入流沙,你本来是想记住的,伸了手去拉他,却眼睁睁看着他黄沙没顶,风起人亡。 因为他现在能记得的,除了宁青梅曾提出的纯粹友谊之问,就只剩下宁青梅、鱼小乔的名字,连这二人的容貌也模糊不清。 依稀记得宁青梅是班花,追逐者甚多,最终嫁给了自己的小学同学杨雨。鱼小乔虽然名字好听,但确实既无鱼玄机的半斗才,也无周家小乔的倾城貌。她只是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女子。如一颗尘埃,落下了就落下了,飞起了就飞起了,无人在意,灰塌塌的静躺在时空里。 谢双双就感叹,时间真是个魔术师啊,他把人的记忆,说变淡就变淡了,说变没就变没了。如同商场出口的消磁,如同电脑文件的删除,如同录音机的洗带,如同满城菊花的清场。 3 自从收到了秦知诚对母亲和姐姐(事实上谢双双并没有姐姐)的问候,谢双双就自觉的将鱼小乔拉入了黑名单,因为秦知诚是用鱼小乔的手机问候的,可短信问候依然源源不断。 谢双双就回信息说: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我不知道你把我当成谁了,但请你不要再发短信了。我和鱼小乔只是初中同学,我只是想请她吃个饭,没别的意思。 对方果然停止了谩骂,谢双双也庆幸这件破烦事终于告一段落了。 可一切并没有结束,就在昨天下午,谢双双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对方凶狠狠的问:“你是谢双双吧?”谢双双说:“你是谁?”对方不说,只追问:“你是谢双双吗?我找谢双双。”谢双双就猜出了这男人八成是秦知诚,说了句你打错了就挂了电话。那时候太阳正要落山,一片片火烧云映得天空像一只大彩蝶。谁家的媳妇正在做bb面,油泼辣子的香味刺激了谢双双,越闻越香,就开始口舌生津,咽着口水对朋友严寒说:“咱们去吃油泼辣子BB面吧,我请你。”这几天谢双双一直蜗居在朋友严寒在西京城租的小房子里,严寒是一名网络写手,正在创作一部名叫《毁人不倦》的长篇小说。 严寒问谁打的电话,谢双双只说打错了,但他心里对这件事也有了几分熬煎。 这一夜,谢双双正在和严寒聊着最近这件破烦事,那个陌生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谢双双连着三次按了拒绝键,对方就发来短信说:日。谢双双索性关了手机。 严寒就说,你关机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啊。你把手机开了,他再打过来我给他说。 谢双双叹着气说:“好我严寒兄弟哩,你说这弄的这倒是啥事么,那女的真的只是我初中同学,我们屁关系都没有,十几年了连个面都没见过,你说我会不会给谁当了替罪羊了啊。” 严寒说:“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你那女同学或许和别的男的有啥哩,故意把她老公的视线和注意力往你这边引,知道你俩没啥,咋查也查不出来。” 谢双双就说:“那她这不是害我哩吗?” 严寒说:“这只是咱的推断,你咋这么倒霉呢,你有心事哩下午还吃油泼面,装得像没事人似的。” 谢双双说:“谁装了,这本来就不算个事么,咱一没偷二没抢三没反对共产党,我和那女娃真没啥呀。” 严寒就说:“你先把手机打开。” 手机一开,那个陌生号码就进来了,严寒接了,对方劈头就骂:“谢双双,你信不信我敢弄死你,我日你······” 严寒本就是个文弱书生,胆小懦弱,只哼了一句:“我不是谢······”就把电话挂了。 谢双双在一旁听了倒只有三分紧张,严寒却吓得瓷在那里,说:“我觉得你这事麻烦了,听口气对方很生气,好像社会上的混混,你要不换号吧,最近也不要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