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布谷散文】山乡立冬印象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10-14 20:40:19

本帖最后由知春布谷于 2015-10-14 21:01 编辑

林中

在我的心里有着深深的立冬情结，总是挥之不去。立冬也叫交冬。所谓交，就是前后交接之意。立冬是秋冬季节之交，交与饺谐音，所以，北方就有立冬吃饺子的习俗。在民间，人们习惯认为“立冬”为冬季的开始。元代吴澄道：“立，建始也”，又说：“冬，终也，万物收藏也。”立冬不仅仅代表着冬天的来临，而且具有万物收藏、规避寒冷的意思。立冬日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要数这一天采摘油茶果的忙碌情景了。
立冬俨然是个繁忙的日子，也是个热闹的日子。在闽北浦城的东乡，这是开放采摘油茶果的日子(北乡或高山地区略有不同）。据说，到了立冬这一天，油茶籽的出油率才是最高的。头一天，人们早早准备好采摘油茶果的各种工具，备办好招待亲人或者帮忙者的菜肴、食物，晚上早早就上床养精蓄锐，以便翌日早起，迎接一场抢收大战。这个夜晚的灯光也早早合眼了。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几声狗吠，或者老鼠悉悉索索的声音。渐渐地，山村沉入了梦乡。记得小的时候，这一日天蒙蒙亮，我们兄弟就被父母叫醒，睁开惺忪的睡眼，胡乱地洗漱一番，便爬到父亲的手拉车上面，懵懵懂懂地被带往油茶山。雾色中，一队队奔走的人像搬家的蚂蚁似的，带着各种装备，从大小道上汇集来，车声、脚步声、呼唤声、问候声，交织成一首进军油茶山的交响曲，在乡间飘荡着。到了各自的山上，人们便四散隐入雾海深处。你走到近处，也只能看到人影绰约，听到人声喧哗，依稀看到树影摇动。这时节露浓雾重，只需片刻功夫，人们的衣衫便被打湿。
这样的日子，最怕下雨了，哪怕是毛毛雨都是极其不利的。雨水积在树叶上，不管你立在何处，轻轻一碰，悉悉索索的雨水轻易就从脸面、脖颈流到腹背、四肢，那样的感觉不好受，但为了丰收果也只好忍着。采摘的辛苦一般要持续到傍晚5、6点钟左右，如果这时还未完成，也只好打道回府了。剩下的只有等到第二天，甚至第三天继续完成了。有的农户甚至要忙到一个月左右才能完成。立冬时节，天色暗得早，不赶紧下山，摸黑就不好走了。因为，你不是空手而归，大包小包，肩背车装，看不清路是很麻烦的。
采摘期间，不时会有大人或小孩劈里啪啦地摔倒。不过，小孩哭了一会儿就没事了，说不定有的还会觉得好玩，边摔边笑，甚至故意去摔着玩呢。大人可没什么时间照应孩子，简单说几句，又自顾采摘油茶果了。山里的孩子总能很快找到乐趣。要么就去找茶梨泡吃，要么就采来一种细柴杆，轻轻一折，小心抽出里面的细芯，就成了一根天然吸管，然后，就对着油茶花朵，小心地伸进吸管，那里面可是贮满了甜甜的花蜜哟，撮起嘴美美地吸啊吸，顿时，一股甘甜经过喉管，源源不断地沁入心脾。吸了这朵再吸那朵，漫山遍野有多少花蜜啊，尽够你过足嘴瘾的啦。
大人们一边手忙脚乱地采摘油茶果，一边天南海北地胡侃漫谈，时间倒也过得快。眼见山上，一个个编织袋都鼓着肚子，歪着、躺着、立着散在各处；一个个大竹筐也撑得合不拢嘴，等待着主人把它们归位、收集。一个上午，人们也不知道爬了多少棵树，迈了多少步，摔了多少跟头。尽管筋疲力尽，还是要把笨重的担子挑下山，把鼓鼓的袋子驮到路上，然后，装车运回。有的人家油茶树比较多的，一个上午采不完，还把饭食带到山上来吃。或者，几个人轮换着回家吃饭。记得有好几年，那时还是大集体的时候，我们都是把糯米饭等带到山上吃的。忘了带筷子，便砍来油茶细枝，随便削一下外皮，就拿来扒拉饭食啦。那样的糯米饭的味道，那时的阳光，那时的一切，是那般的美妙，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立冬这一天，主妇们在山上忙了一天，回家还得忙着做饭摆酒招待帮忙的客人。
在这个丰收的日子，远方的游子惦记着它，四方亲朋也欢聚着它。这一天，因为采摘油茶果，远方打工谋生的亲人都会打来电话询问忙活的情况。有的人不能回家，就会寄些钱回家，让家里人张罗着请来亲戚朋友帮忙。每家都聚集了很多人参加采摘油茶果的会战。其乐融融的情景，让游子们好生怀念。立冬需要感谢、招待帮忙采摘劳作的客人，也要犒赏家人亲朋。北方人是吃饺子。闽北的浦城首选的就是打麻糍啦。
立冬这一天，村民们在这一天除了进食番鸭、土鸡等，弄些温补的食物来补冬，其中的重头戏便是打麻糍了。有的人家帮忙的人多，有充裕的时间的话，就在中午打麻糍；有的人家，人手不够，或者事情较忙，中午腾不出时间，就选在傍晚进行。人们将一定份量的糯米浸泡洗净，倒入木饭甑，再添水上锅蒸熟，趁热倒入大石臼中，用一根大木锤上下反复敲打，另一人配合蘸水，抹臼，翻动饭团。随着嘭嚓嘭嚓的敲打声不断传出，两人的额上已经沁出汗珠了。经过一番鼓捣，原本粒粒分明的糯米饭，也变成了色如银，黏似胶，柔软细腻的白玉团了。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很有嚼劲，口感很Q哦。你把这些打好的麻糍搓成长条，扯成小芋子般大小的粒子，放入盛有炒熟捣碎的芝麻拌白糖的盘子里，四周均匀地沾上一层，夹入口中，嚼上几口，“咕”的一声吞下，那种感受，那般滋味确实妙不可言。不过，老人和小孩，还有那些樱桃小口的美女们，最好细嚼慢咽，这样不容易噎着。据说，立冬这天吃麻糍，特别补肾。有的人曾经夜尿频多的，吃下麻糍的当晚就能见效，可以不要起夜，一觉睡到大天亮。立冬吃了麻糍，一个冬天都活得特别有精神，干农活也是特别有劲。
掌灯时分，每家飘出各种佳肴的香气，空气中氤氲着爽朗的笑声，甘醇的酒香，热情的招呼声，人们想到山上、田里的作物都采收回家了，总会长舒一口气，一天的疲劳似乎也被抛到九霄去了。在这个丰收的日子，看着场院里堆积如山的收获的果实、粮食，就好像打了胜仗的战士，看着自己的战利品，能不乐吗？这个特别的日子总是那么让人沉醉，让人难以忘怀。

配图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