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层林尽染 于 2016-1-4 15:33 编辑
新年第二天，还放着假。而昨晚的北风硬是将我的门缝、窗缝当成了自己的口琴，兴高采烈地吹了一夜，演奏到得意处，还将我的门板当作他们的鼓乐，砰砰嘭嘭地猛敲几下，将我从睡梦中唤醒，又用它流畅的琴音将我向梦中送回。就这样让梦绵延成中学的课堂、绵延成老师的提问、绵延成“等到睡觉前才发现功课才做了一点点”的遗憾。
清晨醒来，风住了。拉开窗帘，是个阴天。而昨夜的风声，连同昨夜盼望着假期盼望着明天盼望长大的童年的梦又在心头缭绕起来，心头不禁泛起几个词：风景、风物、风雅、风花雪月....
1984年9月前往乌鲁木齐求学，火车停到玉门火车站后，自己迫不及待走下车，想看看那唐诗宋词里不朽的关隘是怎样一副尊容而魔咒般不能打动春风的春心？我看到的只有一树树沙棘在风中瑟瑟抖动。在左宗棠种植“左公柳”的河西走廊，我想看看那无风的炊烟如何直上重霄九，那倒映黄河的落日是怎样一个圆字了得，而随着奔驰的火车扑入眼帘的却是茫茫无际、荒凉至极的戈壁滩，那扑面而来如高压水雾打在脸上的风，二十多年来一直镌刻在感觉的记忆里。记得那年给同年考上学的一位同学第一封信中我写到：本想风景这边独好，不料却是十月渡泸、深入不毛，这里有风没景！——此后，虽然发现真实情况是“我们新疆好地方呀，天山南北好牧场......”，可惜“有风没景”已经成了同学们的口头禅，我至今未返回过新疆，我惊诧于那落差太过强烈的第一印象为什么能够像草根一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再远一些的记忆，是小时候上坡寻猪草、上山拉柴禾，每当走进松树林，都会听到耳边咝咝咝簌簌簌的松涛声，听到那种声音仿佛心中有一只轻柔的手在缓缓地、轻重恰到好处地挠着你脊背上的痒痒处，你忍不住就停住脚步，听任那风声从耳边、从你两鬓的发稍一阵阵滑过，仿佛你不由自主就着厚厚的棉袄靠向树身蹭着自己汗湿发痒的背脊......一切的辛苦劳累、一切的风云变幻早被你抛在脑后，随风淡淡而去。
在历史的长河中，风是绕不过的主题，大家耳熟能详的有“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春风，有“麦随风里熟，梅逐雨中黄”的夏风，有“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秋风，更有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中的《北风》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pánɡ，雪盛貌）。
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
惠而好我，携手同归。
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莫黑菲乌。
惠而好我，携手同车。
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不知何时由谁将风花雪月四个名词组合到一起，但是在冬日读到《诗经》里这首《北风》时，还是令人悚然一惊。这首《北风》属于《诗经.邶风》里的一篇。周灭殷商后，周武王“以商治商”，封纣王之子武庚于今河南汤阴县城南的邶城村，封号邶国。《诗经》中的《邶风》即是采集于产生、流传在邶国大地的古老而至今仍激荡心弦的诗篇。这篇《北风》借景叙事抒情，是号召人们一起逃离卫国的黑暗统治，到没有威虐之政的异邦去的一首诗。这样敏感的话题而没被过滤、没被删帖，依然能够历经千古流传下来，表现出当政者多么强大的自信心和多么坚定的决心欲以周期律惊醒权臣！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无论听着怎样的风、做着怎样的梦，在我们心中最期盼的，还是那股清新的春风。
20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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