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凉州一鸣 于 2016-7-11 11:22 编辑
七月 刈麦 白居易有首叫《刈麦》的诗,诗的前两句是:“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五月收割麦子是江淮一带。而到了大西北,则要到七月份了。 一进七月,家乡的小麦普遍成熟,夏收随之开始,七月就代表着农家最忙碌的季节了。每年的麦收基本上从7月15日开始,而每当这个时候,也是盛夏最热的时节。大人们总是说火神从天而降了。在七月里,虽然忙碌但也很幸福,因为丰收的喜悦。 记得最清楚的是每年的麦收季节,也是我们学校放假的时候,每当放暑假的时候,我们的心情总是很复杂,既高兴又忧愁,高兴的是辛苦学习了一学期终于盼来暑假了,忧愁的是要帮着父母收麦子,在最热的日子里干最苦、最累的活。这种心情,我们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虽然说出来有些不好,但其实是当时我们最为真实的心声。 记得小时候,暑假后,父亲就从库房里拿出几把镰刀,在一块磨刀石上嚯嚯细磨,不时用拇指肚试试锋利程度。母亲则要好好的蒸些馍馍,到时作为干粮带到地头吃。眼看着麦子一天天的变黄。我们知道,该下地干活了。 在早上四五点的时候,天还未亮,母亲就把我们从被窝中撵起,带点开水,匆匆上地,趁着太阳还未出来,好好的割一阵子。一家人一字排开,一人一行开割。我们姊妹三也开始跟着父母割。先是割一把小麦,分成两股,打个腰子,平铺在麦茬地里,然后开始一捋一捋的割,整齐的放在腰子上,直到割的差不多捆一捆了。就如同拧麻花般把麦子捆好。我们姊妹三个之间也是互相比赛的,你割我前面去了,我就得加把劲追上你,虽然头绳的汗珠往下掉,衬衣后背也湿透了,但还得趁太阳没出来多割一会,要是太阳出来了,那就更热了。 割麦子要穿长袖衣服,因为麦芒扎的胳膊生疼,还有在麦秆上寄宿的小虫子也会把胳膊染绿的。长袖衣服捂的人热,好像一个蒸笼一样,但热也比被麦芒扎、被虫子染绿好一些,所以,我们宁愿热也会保护好自己的。再就是要带够水,最好能有西瓜吃。但西瓜带过去,要等父母割累了休息时才吃,每次割不动了,我就把西瓜抱到地头,想想多割几把,快割几把就到地头了,就可以吃西瓜了,硬是给自己打气鼓劲。但是吃完西瓜,就开始盼那时候回家啊,回家就好好的休息了。 割麦子的时候,我当时最大的体会还是当学生好啊,不用受热、受苦、受累。父亲也会在麦地里对我们苦口婆心的教诲,不好好学习,就跟着我们像牛一样顶着大太阳干活。有了比较,才知道珍惜,有了在麦地里流汗,才会珍惜坐在教室里学习的美好时光。直到现在,我还依稀在心头想起父亲的教诲,是啊,要是当时不好好上学,或许现在还要面朝黄土背朝天,撅着屁股在土里刨食呢。 割麦子也是跟时间赛跑,要早起晚归,披星戴月,经常是忙碌到下午,母亲先回家做饭去,我们再割上一阵子,等到晚上回家,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连饭也不想吃了,只想寻个地方倒头睡觉。想想父母真是辛苦。母亲伺候一家人吃完饭后,还要拖着疲惫的身子洗碗、喂牛。父亲则要把镰刀重新磨一边,以备明天继续用。每当这时,农家小院里的电灯亮起,成群的黑虫子围着灯泡打转,院子里父亲的磨刀声、母亲的洗碗声,就觉得这时最温馨的画面。 经过几天紧张的收割,还要用农用车将一捆捆的麦捆装车,记得最清楚的是每年的装车的活都是我来干,装车也是个技术活,要装的左右平衡,前后整齐,还要装的尽可能多,不然,偌大的车厢装不了多少麦捆,还容易码好的麦捆散了。装车的活也不好干,要有眼力见,懂得平衡,注意不要装斜装歪了,还会被麦芒蛰的胳膊上红一片青一片的,这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得咬着牙狠干。 村子里到处是往打谷场上拉麦子的车和人,有四轮、有三轮、还有毛驴拉的架子车,也有牛拉的大轱辘车,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打谷场上卸的麦捆,堆得跟小山似得,邻近的人家总是有说有笑的互相比较,今年他家的麦捆拉了四大车,应该产量不错,还有谁家的麦种是新品种,看起来穗大籽饱,产量一定高。…… 一片麦地,收割完了,母亲就带着我们一行行的拾麦穗,农民种地不容易,要颗粒归仓啊。我们家一般要在麦地里套种黄豆,这时就要一边拾麦穗,一边把黄豆秧子捋顺,还要顺便也地里的杂草清理出去。 随着现代农业技术的发展和机械化的推广,镰刀割麦的时代已经越来越少,麦客也逐渐消退了,甚至已经消失了。但是,每到七月,心头总萦绕着父母在麦地里劳碌的身影,担心父母依旧会顶着大太阳受苦,害怕父母舍不得花钱雇割麦机收割,说到底,这是一种乡愁,一种对故乡七月的守望,对父母的深刻怀念。 麦收,对于农民来说,是一首歌、一种情怀、一种追求、一种永未止息的激动,更是一种对家乡深厚感情的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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