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飞散文】故乡的秋天

显示全部楼层 · 2016-9-5 15:46:05

本帖最后由刘国飞于 2016-9-5 17:09 编辑

我的家乡地处黄土高原腹地，距离关中平原、宁夏平原、内蒙古鄂尔多斯和山西吕梁山谷都不远。在我的故乡，秋天是孩子们的乐园，也是庄稼人的乐园，是放羊人的乐园。
临近中秋，故乡的羊儿格外的肥壮，因为这时候的羊吃了一个夏天的青草，又吃了半个秋天带草籽的草，所以它们都是满满的肥膘。每年中秋前，放羊人就是挑选一只比较肥大的山羊，然后把它宰掉，肉分成几大块，有的自己吃掉，有的送给别人。久而久之，故乡养成了吃羊肉的习惯。
我特别喜欢吃羊肉，但是吃不下内蒙和新疆的羊肉。内蒙和新疆的羊肉大多廋肉上大多覆盖一层肥膘，且以绵羊肉较多，膻味很大，所以我有点儿吃不惯。故乡的肉则不同。故乡的羊肉大多是山羊肉，瘦瘦的那种廋肉，虽然上了膘但是没有肥肉，吃在嘴里是满满的香。故乡的羊肉下料也比较特别。吃故乡的肉必须要吃故乡的红葱，这种葱是上一年或者是更早的一年就种进地里的，吸收了至少一个冬天的底气，葱气浓烈，和羊肉一起下到锅里，肉味更加浓厚。不仅仅如此，故乡的羊肉里面还有一种佐料很特别，那就是肉里放了故乡的特产地角草。故乡放养的山羊很喜欢吃这种地角草，用这种地角草做成的羊肉味浓烈，而且香味荡气回肠，很有吃羊肉的感觉。这种羊肉只有故乡有，其他地方的羊肉没有这种味道。吃惯了故乡的羊肉，总觉得其他的羊肉比不上故乡的羊肉，不是油腻的吃不下，就是没有真正的羊肉的味道。于是远离故乡的我，每到秋天，尤其是临近中秋，尤其是看到别人吃羊肉，我便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故乡，想起了故乡的羊肉，想起了故乡的秋天。
秋天，故乡的山比平时高了一大截，各色庄稼欲与天公试比高，尽管有的叶儿黄了，马上就要被收割了，但是它们依旧毫不示弱，都在争取着最后的一分一秒分离成长。糜子和谷子都打着沉甸甸的穗，与绿豆、黑豆、红小豆等共同叙说着秋天的故事。最调皮的绿豆不言不语，在日头最高最烈的时候炸开。随着一声脆响，十几粒闪着光泽的绿豆仁儿四散逃逸，农人们根本顾不上捡起它们，因为他们要趁着其他的豆荚还没有炸开的当儿，抓紧时间把他们摘下来放进笸箩里。绿豆是故乡最重要的经济农作物之一，一般要先熟于其他农作物一个月左右。被摘完豆荚的绿豆蔓子就被提早拔起来喂羊。羊吃了豆蔓子，更加灵活，长的也更快、更肥、更壮，羊肉也更加好吃。
不知道什么时候，故乡的人就和山羊联系在一起。从我能记事的时候开始，爸爸就赶着一群羊，翻过出了家门不远的一条深沟，上午出去，很晚的时候回来。一个村子，十几户人家，家家户户都有一群山羊，家家户户都有一个人专门负责放羊和喂羊的事儿。没加放的羊不能太多，最多不能超过一百只，超过了就不好管理了。山羊一般比较费事，活蹦乱跳的，不像绵羊那么乖巧。绵羊喜欢走平坦一点的草地，不挑食，跑的也不快；山羊则不同，山羊挑食，专检好的吃，能爬上悬崖峭壁，能到达人到不了的地方，而且专门偷吃庄稼，特别是偷吃秋天结了穗快要成熟的庄稼。记得村子里两户人家因为一家的羊吃了另一家的庄稼而闹了纠纷，两家人一直打官司打到县里。现在想起来觉得太不值了，但这却是真实的事情。山羊确实很费事，而且有的山羊不听话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有一年过八月十五，爸爸就宰了一只很不听话的山羊。农村人不过节的时候也吃羊，而且专吃不听话的羊，一是可以为放羊人解恨，二是因为肉好吃。不听话的羊跑的路多，偷吃的庄稼等草料也多，体格健硕，肥肉少，廋肉多，大家都喜欢吃。只要有机会，只要有不听话的羊，一大群放羊人就聚在一起打平伙（老家农村人分吃羊肉的一种方式，一家人宰了羊，大家一起分着吃，然后按照吃的份数出钱。），吃的高高兴兴，然后再喝上点儿小酒，庄家人的小日子就过得不亦乐乎……
时过境迁，那种轰轰烈烈的农村生活成了美好的回忆，但故乡人吃羊肉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故乡的羊肉味儿就深深落在了的我的心底，任他乡再好的羊肉也打动不了我，尤其是在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