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朋友 于 2015-1-18 14:12 编辑
撮箕口房子的体温 ●陈哈林 前些年，我们中国政府在咱们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消灭了茅草房。提出建设小康社会，于是茅草房便在世界的东方大国消失了。 不过现今好些旅游景点，为怀旧特地建了一批茅草屋，让我们在心头对不时掠过一丝早年时光的温暖。不过撮箕口屋倒还能够见得着些，尤其是在一些新村和过去的密集古村落，这些往往在土家族集居区较为突出。 据一些研究土家建筑风水的老先生说，这种撮箕口房子是因土家的信仰所至，传说土家先祖廪君死后化为白虎，即有白虎为土家图腾象征之说，因而土家人的生活起居中就有了好多虎的标记，如给新生婴儿做鞋帽，要绣上一虎头，以示吉祥幸福，红喜事时在窗子上绣上老虎窗花等，在一些石碑、石刻和木制的雕花中也常用这种虎头的标记，就说这撮箕口房子吧。中间一正屋、两边各一厢房，解释为正屋为头，屋顶的脊分别是耳朵，而箱房则为虎眼，或是脊与厢房互换说法，有许多人户还在两厢房间加一院墙（即围墙）。 小的时候，我和我的好多兄弟姐妹们住着这种称着撮箕口的房子，老人们说这样安全，大户人家还在院墙中间建一带望楼即门房样的小阁楼，楼下放些生产用具如锄头、犁呀什么的。阁楼上供孩子做作业，遇上春节样的大型节日，阁楼和院墙便挂满灯笼，还贴上请的有文化的先生写上的大红楹联。 我们老屋院墙的西角有一葡萄架，到了大热天，我们一边在葡萄架下纳凉看书，一边听老太公讲谱书，讲我们的祖先怎么从波斯湾到中国的西域，在祁连山一带安营扎寨，后又在马背上迁徒于三千里河西走廊，再之后又怎么从一个游牧民族下江南怎么来到我们听故事的葡萄架边的老屋的。那时我们家的葡萄吃的很少，老太公除了自家的还收来别人家的好多好多，而后放到一大木缸里，找来本族未嫁人的姑娘、姐姐类的人，脱掉鞋子就去缸里踩葡萄，弄得我们馋极了，说当姑姑姐姐真好，她们踩葡萄的那些天连脚丫都是血红色的，再过一些时候，老太公就把葡萄汁放出灌到准备好的瓦坛子里。一些日子后，就听老太公说请人尝葡萄酒了。说完这些，还想补充点，我在老太公的那本谱书的扉页上见有老太公用毛笔写上去的几行字：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繁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那时很不懂。近日，我忽然想到我们这个家庭或许和匈奴沾些边边儿的。 院墙的西角是老太公养的蜜蜂，那种木桶子有10多个，每到花开的季节，满院子蜜蜂飞舞，尤其是在中午时分，那些蜜蜂一个劲儿地在院里歌唱，那院子便成了蜜蜂的歌堂，有一次隔壁的小孩进来让蜜蜂扎了，老太公赶忙装好几瓶蜂蜜送小孩子回家，那小孩子也巧，见老太公送蜂蜜就不哭了。那些小孩们很精的，其实有时蜜蜂没扎他们，他们也大声哭叫，后来我才知道了有时还是他们的父母指使的，目的是要点蜂蜜，20世纪60年代，生活困难，有蜂蜜吃那简直就是大大的奢侈生活了。 又过了好些年，我的几个姑姑、姐姐嫁人出去了，我太公就不再制作葡萄酒，也不养蜂了，生产队里人说那是资本主义的东西，我们搞的是社会主义。因此老太公就再也不干了，而是被派到一些基建工地帮记帐记公分去了。老太公后来说，养蜂要带偏财才行，原来养蜂是因为有姑姑的偏财命，加之她嫁了人，后又说这是资本主义的东西，就不干了。 姑姑嫁人后，老太公把她住的闺阁变成了我们几个重孙子的练字读书的地方，于是我们几个还有我们的叔叔们都会写得一手毛笔字，老太公说那间房有文化有财气，要我们好好读书，他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美。老太公还说我们那撮箕口屋是动过罗经盘子的，严格按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的要求修的，要我们好好珍惜。 老太公因人缘好，又会算算命、看看风水，因而在文革间善过，没人斗他。这我们没有想到的，至今想来还有谜一样的感觉。 只是那个撮箕口的房子及房里的东西上的有些雕花什么的被幺爷砸了，说那是封资修的东西，那房子现在风采已隐，每每回去我都要去老太公教我们写字三字经的屋里坐坐、站站，面对屋子发一发呆，在那里想一些往日的人和事。 想到蜜蜂飞舞的吟唱，想起姑姑、姐姐踩葡萄的情节，似乎每一间屋里都还在飞飘着她们的笑声，似乎屋里屋外都有蜂密和葡萄酒的飞香，那屋子的空间里似乎还满挂着老太公、姑姑、姐姐们的体温呢。 作者单位：湖北长阳文联 电话：13997744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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