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醉足 于 2015-1-20 08:42 编辑
生疏的老家 八六年中秋时节，从国外回来，妻子就想一起回趟我的“老家”，按理说也是里所当然的事。可是我的这个“老家”并非我的故乡，也并非是我的出生地，它只是我的祖籍而已，对我来说是个很“生疏的老家”，也好象出去远门的旅游，旅途的路线和人情风味就没有多少了解，只是心目中有个“老家”理想。对这个理想的老家从心里有点打醋，不过“老家”仍有姐姐和一大群外甥和外甥女及外孙们。我虽然也到过外地出差，但心里总是有点不实在的感觉。 把家里的农活收拾利索，也就是把自留地的麦子种完，就准备起程。 搭上东去的火车一路平安，下午时分的到达洛阳车站。可是北上的火车已经没有了，也只好在火车站附近熬上十几个小时。利用这个较为漫长的等车时间，在车站的周围随便游荡了几圈，车站的小小广场上人头涌动，很浓的地方口音叫买声和汽车牵引机发动声连成一片，各处的小贩杂叫声也不时地混入进来，我也无法抑制自己的耳朵，也只好忍受这一切的煎熬。囫囵吞枣似的添饱肚皮，在广场上找到一个人员稀少的地方休息下来。 天也慢慢的黑下来，车站广场上人员也慢慢地越来越少，到了后半夜流动人员就更少了。为了安全其间我也将休息的地方，搬迁到靠了近候车室附近，就地铺个布单，头枕着行李包，轮流临时眯一会，我也不停地一根接一根吸着带过滤嘴的香烟，烟头上的点点火光一明一暗，在那暗谈的广场上不断地指示有人在。我也在那个暗谈的夜晚看着夜空上的几个暗谈的星星，随着明暗交替的烟头，摸模糊糊回忆父亲讲述自己的那些断断续续的故事 ... ... 父亲的故乡在河南焦作，解放前它已是一个全国很有名的煤炭矿区，从小就开始跟着大人们下井作苦力，不久日本鬼子已占领了家乡，生活无法依靠，恰好矿区成立勘探队要到外地去转探，家乡里的一帮人都跟随这个队南下。首先到了汉口过了长江，到过湖南湘潭县，边走边勘探。后来又返回到长江乘船西进，就在上船装勘探设备的时候，碰见一位外衣破烂头发彭长的人，当父亲仔细打量时，竟是我家远亲姑姑的丈夫，父亲十分惊讶，几乎不可相信自己的眼睛，仔细问其名字时，的确就是姑父。 姑父的狼狈样子，又在远地相遇父亲心里直打嘀咕。姑父说明缘由，他是在家被国民军队拉庄丁，他的部队走到汉口时，他开了小差，逃跑出来的，一直讨饭躲避，他就被折腾了几个月，才成了这个样子。父亲知道此情况，急忙给他拉到偏僻的理发馆给他理了发，再买套新衣服，又不敢让他回老家，就直接上船，随着父亲的勘探队到四川重庆了。
父亲在重庆目睹了日本飞机轰炸重庆的场面，红头飞机飞得很低，人们躲进山里，看着一个个炸弹好象向你飞来，其实炸弹都落在很远的山下。后来又转向北上，直到甘肃的玉门，在那里勘探石油，可是到了冬季由于气温太低，也不能工作，家乡人也不能适应当地的气候和生活条件，大伙们都纷纷要求回家。可是上级只允许他们回到陕西铜川来勘探煤矿，几年的勘探风波，勘探队在解放前就来到铜川，就在附近不断地转井收集地下煤层资料。走着转着最后到了白水附近，父亲厌倦了长期野外作业和流动生活，就在白水离开勘探队到煤矿做钳工，母亲这时也从河南来到陕西铜川。一直到现在我哥哥已在矿区退休了，我的童年就在煤矿度过，也几乎成了煤的儿子。 陕西的勘探队就成了父亲的哥们的天下，现在的铜川194，韩成131和白水的185（后来迁移到榆林、咸阳），退休的元老都认识父亲，可是父亲早在74年秋季去世了 ... ... 天亮了，我搭上北去的列车，跨过黄河奔驶在平滩的原野上，越来越靠近父亲的故乡，透过车窗眼睛盯着前方，脑海里想从前方地貌里寻觅父亲的过去的足迹，在这个“生疏的老家”里找到我好象知道的地方。到站了，天已麻麻黑了，费了很长时间才找到“生疏的老家”，亲戚们都很高兴地欢迎我，可是有些我都不认识，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因为这个“生疏的老家”对我来讲的确太生疏了。七天的渡留，我不断回忆老家的样子，我怎么也看不到熟悉的地方。父亲的三间麦草房，小院里的石榴树和丈八深的吃水井都不见踪影，父亲唱戏的大扑刀也都不见踪迹。这也许是我忘记它们的地点，也许是我忘记它们的样子，也许几十年的变迁遗失了它们。只有父亲在天国里才能找回自己的家，这个“生疏的老家”已经不再属于我，我的家在陕西，那里才是我的出生地、真正的故乡和老家。 2001.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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