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志小说】秦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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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2783 | 回复9 | 2017-5-20 15:26: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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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冠苹果,皮厚粗糙,好做务易管理,耐摔打耐运输。


    关中农民自嘲自身犹如秦冠苹果,秦龙也自认为自己好比秦冠,啥环境都能适应,随遇而安。

    本文通过对农民秦龙半生生活婚姻的描写,侧面反应出改革开放前前后后关中农民的生活状况。
    客观的赞扬了党的惠民政策,体现了农民通过各种途径致富奔小康的积极热情,为实现自己的伟大梦想而努力奋斗!
    为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时时刻刻约束苛刻自己努力学为好人。
                          一
    日头毒辣辣的炙烤着关中大地,熟麦的天气砾石流金,树叶纹丝不动,偶尔一股清凉柔滑的细风掠过大汗淋漓的社员们黝黑的脸庞,仿佛是在安慰他们的辛苦和劳累。

    挥镰割麦的社员趁此机会直一直久久弯下去的腰,享受一下清风的凉爽,撩起衣襟擦擦脸上直淌的汗水,望着还有很远的地头,再看看队长有没有在附近,可不可以稍微喘息一下。

    碾麦场上铺着厚厚的麦草,经过太阳的爆晒下发出“噌噌噌”的响声,更加衬托出天气的炎热。碌碡与拨架摩擦发出“吱呀吱呀”很有节奏的响声,仿佛在诉说着它分量的沉重,被一头老黄牛在队长秦泰的牵动下拖着,一步一步慢慢蹒跚前行,秦老汉虽然手上拿着鞭子可一次也舍不得抽在老牛的背上,只是不停地挥舞动着赶走牛身上的牛蚊子和不时落在牛眼上扰乱黄牛视线的苍蝇。

    这头老黄牛秦泰一直在用,十几年了秦老汉和老黄牛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如今牛老了,体力不支,他更不愿意旁人使唤它,唯恐他们不爱惜并用鞭子抽它。因此,通常派活时尽量不把它派出去,如果他忙的顾不上,也会派性子凉的人使唤,队上那几个青壮年二杆子他更是不放心。其实青年人也没人用它,嫌它老且走的慢,他们都喜欢驾驭骡子和马这些高脚头狗。

    天气太热,这场麦子碾完就让牛好好饮饮水,再让饲养员给它添加一些饲料犒劳犒劳,栓在阴凉的亮圈好好休息休息,等翻过场的麦子多晒一会到吃完饭再碾一遍就可以起场了。

    牛跟人一样也酷热无比,汗水直流,牛毛紧贴身上,牛毛的颜色更深了些。嘴里不停的反刍着,涎水顺着牛笼嘴扯着线滴在滚烫的麦草里。“龙龙,笊篱,快点”秦泰老汉看到牛尾巴慢慢的抬了起来就急忙招呼自己十岁的儿子秦龙。

    和风入樾,凉风习习,正坐在场边桐树下乘凉的秦龙拿起笊篱飞快的跑来接在牛屁股下,等牛拉完他再端着热气腾腾的牛粪倒入一步之遥的场畔地里,再飞快的返回桐树下待命,生怕出汗弄脏自己的新背心。
   
    背心是大姐用钩针钩了好几天才钩成的“水波浪”花型线背心。从没有穿过背心的他对新背心无比珍惜。背心就是好,感觉无比凉爽,原先穿母亲织布做的衫子与背心简直无法比拟,土织布的厚重,常常使得他一到夏天都是光着身子,今年总算文明凉爽的过夏了。

    小学一年级的秦龙正值忙假之际,忙假中小学生都要给生产队里拾麦子。每晌拾完麦子回家都会挨个把自己的劳动果实提到碾麦场,排队等着队长一个一个过称记录数量,到收忙假时再由生产队按斤付钱,一斤一分钱,麦穗连着麦秆。一个忙假下来一般都能有几毛钱甚至一块钱的不菲收入。

    钱还未到手,秦龙就已经给自己规划好了。一直想拥有块手表和钱夹子,他看过了,一个钱包二毛钱,一块手表一毛二分钱。总共花三毛多钱,剩下钱交给母亲补贴家用。

    有此愿望已经很久了,只是没钱难以实现,尽管那手表的指针老是停留在十二点。前几年就喜欢手表,家穷买不起,只能用油笔在自己的左手腕处画一块表,久久不舍得擦去。

    身上没有几分钱倒还希望有一个钱包,虽然是塑料的但对秦龙来说充满着无限的诱惑,哪怕里边一分钱也不装,宁愿把自己课本里边用剪刀剪下来的一分二分五分的硬币图样剪下来装进去。再在放照片处放上自己仅有的一张照片,装在那件只有过年才穿的蓝卡叽军装口袋里也会显得神气十足。

    平时上衣口袋装的钱夹子是用课本纸折出来的纸钱包。好朋友罗钢娃就有一个钱包,钢娃他大在县城上班,家里有钱,人家夏季穿的是他妈给买的背心,手上带着表,短裤屁股的小口兜里装着钱包,里边装了二毛钱的真票子,上午拾麦时给秦龙看了,着实让秦龙艳羡不已。

    每一次过称时,秦龙都希望父亲能给自己网开一面,秤砣往下压一点点多称一点。可是铁面无私的父亲除了让自己晚点回家吃饭,等在一边接牛粪外,从不给他多称一点点,哪怕是一两一钱。尽管如此,他还是幻想着有朝一日父亲能够把秤砣往低压一个星星。

    即使满腔哀怨,面对一向正言厉色的父亲秦龙也是敢怒不敢言。强压心中不满怨气坐在桐树下等着牛尾巴翘起来,顺便也好憧憬想象一下等拾麦钱发了以后自己的“富有”派头。

    妇女因为要回家做饭,提前收工了。母亲也回家做饭去了,父亲和一帮男劳却还在碾麦。秦龙此时已经在塑料纸上做了无数个左手戴手表,右手拿着皮夹子的美梦,乐呵呵的涎水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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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沙个人认证 | 2017-5-20 19:44:2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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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志 | 2017-5-22 16:33:28 | 显示全部楼层
                                                                                                                       
“铛铛铛铛铛”紧急而又杂乱无章的上工铃声响了,秦母刚刚把面擀开还没来得及切就听到铃声,急忙摘掉裙帘,来不及洗面手,来不及吃口馍就匆匆忙忙赶往村十字路口。

一根铁丝穿过半块拖拉机犁,挂在村十字路口槐树上伸出树枝的铃声余音犹存,回旋在茂密地槐树枝叶之间。秦泰老汉手里还拿着半截砖。他焦急的等着社员上工,锐利的眼光四处搜寻,第一个看到的是自家女人秦母。

“敲啥呀敲,整天就知道敲铃,也不知道让人吃个安生饭”秦母边走边埋怨。

“吃吃吃,都火烧眉毛了还吃饭,弄不好今年都别想吃了。”秦泰老汉一看是秦母,急脾气的他不免发起了火。

“不管多忙,你得叫人吃完饭呀。今晌摊场,翻罢场刚回家,我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急着给你做饭。面刚擀开,还没来得及切,你就敲铃。”秦母满腹哀怨“你收工后连屋回都不回,直接敲铃。”

听到秦母的委屈,秦泰老汉语气有些缓和。抬手向端北方秦母背后的天空指了指,秦母一看也是非常着急。

北部山区,唐王陵方向,黑压压的一片乌云正在向南蔓延过来。“云向南,水漂船”在家里只知道艳阳高照,没想到隐藏着如此危机。大忙天就这样,云谲波诡千变万化的天气。

陆陆续续出来的社员们都看到了秦泰的手指方向天气,七嘴八舌啧有烦言的怨言飘向天空。

“‘云向南,水漂船’。白雨马上就要来了。咱今晌碾的麦不能叫白雨冲了。本来想吃完饭再碾一遍,来不及了。不用多说,咱们赶快起场把麦堆起,用帆布盖上。男劳收晒在南场的精麦,妇女起场。男劳6分工,妇女5分工。”

直接利益的诱惑加上内心口粮的责任心,社员们在秦泰老汉的带领下进入了紧急战斗中,龙口夺食。谁心里都知道,今年收成多了年底就能分上粮食;被水冲了,就是有再多的工分,队里没有粮分那就等于零。因此,一个个鼓足干劲。

白雨说来就来,暴雨并没有因为社员们没有收完麦子而延迟瓢泼,冷风夹杂着大片的雨点倾盆的泼向干活中的每一个人,冰凉湿透的衣服紧紧地贴在人们炽热身体上。

内心滚烫炽热,他们感觉不到冰凉,只是脚底下的打滑降低了劳动效率。还好,抢收已进入尾声了。

妇女们在妇女队长的带领下,用杈的用杈,用扫子的用扫子,急急忙忙的冒雨堆好了麦堆,一个个趔趔趄趄踉踉跄跄地奔向场房避雨。

男劳们在秦泰的带领下,一个个光着膀子,光着脚,飞快紧张的用斗把已经撺堆了的麦子装进口袋里,另一部分人扛起口袋跑步进场房里。只是最后的少一半淋了雨,等明儿晴了晒晒就好了。

场房里避雨喘气未匀的男女社员,看着漫流在麦场的雨水,无不打心眼里感激秦泰老汉,如果不是他的责任心,恐怕这一场的麦子都会打水漂了,接下来的生活可能都要吃玉米面了,玉米面能吃饱吃不饱还是两码事。

生产队的大忙天总是在紧紧张张的情形下度过,社员们拿着很低的工分,干着又脏又苦的活艰难的度过着每一天每一晌。也总是在这个时候很多人连基本的肚子都填不饱,勒紧了裤袋,满怀希望的劳累着,期盼着。

这个时候是荒时暴月青黄不接的时候,也是最有希望的时候,马上就可分到麦子了,可以吃到新麦面了。因此,每个人干活还是很积极的,很卖力的,唯恐少挣一分工分,少分几斤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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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继元 | 2017-5-24 16:58:1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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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志 | 2017-5-25 16:19:41 | 显示全部楼层

RE: 【王永志小说】长篇陕西方言小说连载《秦冠》

本帖最后由 王永志 于 2017-5-25 16:24 编辑

生产队收获的新麦子在交完公粮后,余下的依数分给社员。包“地儿菜”饺子的,擀面条的,蒸馍的,先酣畅淋漓痛痛快快地大吃一顿,再考虑细水长流,毕竟离过年还有半年多,离下个分粮日还需等365天。

接下来还得精打细算,掐尺等寸的过活,从而使个别人养成了锱铢必较的小农意识。

刘慧霞算来算去都感觉自己的麦子少秤了五斤,是帐算错了还是队长秤看错了。按照自己的工分应分260斤麦子,刚才怎么听队长给过秤的喊:“刘慧霞255斤”。

随即对刚进家门的丈夫罗建设说:“你去解放那里把队上的大秤借来,我们称称看到底是多少?”风尘仆仆的建设说:“算了,称那干啥呀?没事做了。我这刚进家门,你也不说问我吃了没?喝水吧,净弄这些事。”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刘慧霞也没好气的说:“你是一岁了还是两岁了?你进自己家门想吃笼里有馍,想喝电壶有水,你不会自己倒。我下午队上分粮,我一个人跑了三趟拉了三架子车,也不见你妈给我帮忙,回到家里也没见你问我挣不挣,我就不信你妈在门上能坐的住?”

“你分粮,怪我妈的啥事呢?我妈惹你了碰你了?”

“你妈就惹我了,咋知不道给我推推架子车呢?咋能知道每天给你哥家里做饭呢?”

“我妈给我哥做饭是我妈跟我哥过着呢,我妈又没跟你过凭啥给你帮忙,你还嫌我妈给你没做饭。”

“那你妈给你哥做饭,你哥是你妈的娃,你是野的。。。。。。”没等慧霞说完只听“啪啪”清脆地两声,脸上已重重的挨了罗建设愤怒地两个耳刮子。

“日你妈你打我呢,你打,你打,你把我打不死就不是你妈生的,你就是女子生的。”

说完怒火冲天的刘慧霞扑向丈夫,气头上的罗建设两眼冒火,没想到这臭婆娘骂他的话太难听,怕母亲听到淘气。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对着即将扑向自己的妻子飞起一脚踹倒在地,压上去挥起拳头上打下砸,一顿好打。

激烈的暴风骤雨后,直到天擦黑,建设他妈去后院茅房提尿盆,路过碎媳妇房门口听到躺在炕上的慧霞“哼哼哼”的呻吟声和微弱的骂声,又看到坐在厨房灶火气喘吁吁的儿子方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狗日的刚一回来就和媳妇闹仗呢,咋就不嫌人笑话?”说完老太太用老拳狠狠地砸了儿子几下。

罗建设他妈是河南的,十五岁随父母逃难至此,途中母亲饿死,父女俩多亏建设他爷接济收留。

救命之恩难以报答,父亲遂将女儿许给建设他大做媳妇。两年后结婚生子,婚后两个父亲相继去世。三十岁时,建设他大撇下母子三人撒手人寰。从此,时乖命蹇的她含辛茹苦守寡养子。

艰难困苦的日子随着日月的转动渐渐好转,两个儿子终于长大成人,并相继参加了工作。建设和他哥罗秦豫先后娶妻生子。眼看着他们都已生子,老太太便将两个儿子分了家。由于她家庄基窄而长,顺势一分为二,老大秦豫管母亲住前院,老二建设住后院,还用一个头门。

怒气未消的建设越想越觉得气恼,几个月没回家,今刚进门就淘了一肚子气,饭也没吃就让气吃饱了。左思右想,罪魁祸首就是队长秦泰老汉。

“咚咚咚”睡在头门口的秦老汉有些累了,天刚擦黑就准备早点睡觉,刚刚躺下就听到敲门声。“谁?”老汉边下炕边问。“我!”声音略重,秦老汉分明能听出来人有气,随即拉开门关子。

“你给我分的麦是咋算的?”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来人一拳打倒在地,还没等老汉回过神,来人就压住老汉挥起拳头左右开弓。听声音是罗建设,秦老汉被打了个莫名其妙。

第二天早上醒来,一睁眼,睡在头门房间的秦龙和三姐小岚从房门看到房间对面头门道的小炕上,父亲在输液。秦龙并没感到惊讶,相反,他那幼小的心灵感觉似乎知道此事一样,事情好像本来就是这样。其实昨晚他们睡的太死,并没有被父亲的挨打声吵醒。

秦虎在公社拖拉机站工作,没在家。罗建设被大队书记罗幼稚派人连夜晚送到了公社接受处理。

两天后,天刚麻麻黑,秦老汉喝罢汤,坐在院子中铺的席子上纳凉,罗建设专门登门赔礼道歉。说是自己媳妇把帐算错了,自己太年轻,掂不来轻重,希望秦老汉原谅自己一类的话。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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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志 | 2017-6-13 21:59:1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永志 于 2017-6-13 22:06 编辑

棉铃虫的猖獗让秦泰老汉烦心不已,是农药的问题还是社员打药的不认真,反正棉铃虫精神百倍,兴奋活跃。一个个津津有味的吞噬着带有甜味的棉花骨朵。再不想办法,今年的棉花就会无收。


紧张繁忙的三夏大忙有序度过,秋种工作也已过去,玉米都有一尺高了。身心疲惫的秦老汉未能缓一口气就让棉铃虫搅扰的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上交任务棉不说,社员们都等着秋收后能分到一点棉花过冬,缝被子缝棉衣棉裤,给娃娶媳妇的,起发女子的,都等着棉花交付彩礼和缝被褥。


很多社员看到喜人的棉花长势,更是满心欢喜的梦想着今冬能脱掉穿了多年的老套子,状一身新的棉衣棉裤。再考虑光了几年的炕席上缝制厚一点的褥子铺上,好安稳过冬。如果棉铃虫继续健康成长,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梦想,空谈。


巨大压力让秦老汉难以等待,棉铃虫不可能在一夜之间统一消失或绝迹。他自己亲自背了一桶农药仔细喷洒,农药是保管室里上次打剩下的1605,也是每年的棉花用药。


隔了一顿饭的功夫,他急不可待的奔赴棉花地查看效果。棉铃虫比他想象的还要精神,并精神抖擞的穿梭在棉骨朵里尽情餐饮。农药对它来说只不过好像是喝了一些红糖水一样,补充了体力,更欢实了。


几乎崩溃的秦老汉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傻眼了,彻底失望了,毫无办法。额头的皱纹一下子刻深了很多,灰头土脸布满沧桑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神浑浊无光,呆滞的盯着棉花骨朵。


半晌,才缓过来一点精神,右手摸摸索索的滑进粗布上衣口袋,掏出黑色粗布烟袋和烟锅,换做左手拿住,两只手无力的拉开用绳子束着的烟袋口,右手捏住烟锅的烟嘴及烟杆,左手隔着烟袋捂住烟锅头,右手轻轻一拧,慢慢拉出了一锅烟沫,左手拇指按住烟沫一压,再伸进口袋摸出火柴。


淡蓝色的火苗随着嘴唇的吸入呼出一闪一闪,烟雾缭绕中,仿佛看出了一线希望。

他猛然想起1605属于吸入式农药,可能是自己太急于求成了,应该隔一两天再看,那时虫子应该就已经吃了吸入农药的嫩棉花而一命呜呼的。


想到这里,右手将烟锅在左鞋底上磕了磕烟灰,起身走了。

一连两天,三天,棉铃虫依然身体强健,毫无半点影响。又或许是药力不够,自己配药的浓度轻了。


    秦老汉又逮了几只棉铃虫用不同浓度的农药试验,全无效果。看来是棉铃虫有了抗药性,必须换药。


    秦老汉不得不来到二里之外的公社供销社农具门市部,给售货员说明了情况
“你来看看这瓶药,这是进口德国‘拜尔药厂’的3911,回去试试,不行再说”售货员拿了一瓶大约两斤装的一个铝制瓶子对丧气的秦老汉说:“你回去按照药瓶上的说明比例配药,大概是1:1000,这药的毒性大,喷洒时千万注意,千万不可高温高湿下喷药!”
有了希望,脸上气色也能缓和一点,凑在一块的皱纹随之舒展了开来。

回到家里来不及吃早饭,就去保管室背了一个农药桶子,在饲养室门口的井里手摇轳辘绞了一桶水,按照售货员说的比例仔细的配药,打好气后就背上肩头直奔城门口的棉田里赶去。

只听到秦母大喊到:“你先回家吃了早饭再去地里,珍子稀饭僵的都成块块了。”秦老汉头也不回的答道:“不急,我试完这桶就回去吃。”


求成心切的他并未打完一桶回家吃饭,强烈的责任心和好胜的征服力使他喷了一桶又一桶。喷了一会,喷雾就渐渐变小,是药桶内没有压力了,再放下药桶双手按住打气手把,一上一下的打足气,背在肩上继续喷洒。


六七月的天气,日当正午,火球般的太阳炎热炙烤下,温度足足有40度,这种酷热的天气是药瓶上注意事项写明严禁打药的,因为中毒几率很高,人是难以承受的。而秦老汉为了消灭棉铃虫不得不冒险试验。


此时只见他浑身上下水淋淋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药水,从上到下奔流而下,整个人就犹如刚刚被水从头到脚浇过一般,一双圆口的布鞋湿的能拧出水了,湿答答又沾满泥土成了一双又滑又大的泥鞋,每走一步都显得尤为困难,这些对于急于求成的他来说未从感觉到,只是走一会就回不由自主的用脚在地上踢踢,甩掉鞋上的泥疙瘩。


这种药是熏蒸性能的,药力强劲,天气的高温使得药效更是发挥到了极致。只一会的功夫,浓郁呛鼻的气味已经让棉铃虫难以抵挡,纷纷钻出棉花骨朵,想透透新鲜的空气。

未曾想整个城门口五六亩的棉田都弥漫着呛鼻的毒气,四十度的高温让药味久久难以散去,笼罩在棉田上空。逃出来的和钻进去的棉铃虫从来没有闻过如此浓烈的气味,只能直接不得不吸入令它们全军覆没的味道。


同样受不了这种气味的还有秦泰老汉,刚开始的一两桶一点感觉也没有。当看到药效发挥下的棉铃虫掉在地上时,他得到了莫大的鼓舞更是精神百倍干劲十足,一点也不觉得累,有了从未有过的成就感。不知不觉五六亩棉田已经快要打完。


大量吸入毒气的他在喷洒到了五六桶时明显感觉有点恶心了,但欣喜的成就感和强烈的征服力让他根本就不当回事。


直到最后一桶时开始头晕目眩,五脏六腑都开始动荡不已,上下翻滚,仿佛要把肠胃都掏出来的感觉,浑身无力,每走一步腿都难以迈进,脚好像踏在棉花包子上绵软。此时也无力甩掉鞋上的泥块。


太阳的光芒异常耀眼,眼睛看物体都是在一圈一圈光芒之中,隐隐约约看到小秦龙,不,是五六个秦龙走向棉田,听到他喊什么但不真切,身不由己地重重摔向棉花地。


秦龙老远就一边走一边喊着:“大,吃饭了,我妈叫你吃饭呢。”走近时只见父亲眼神迷离,神情恍惚。浑身无力的走向自己,好像没听到自己的呼喊,不曾应答,而是摔倒在地。见此情景,秦龙急忙跑回家里去喊母亲。


棉铃虫全部消灭了,秦老汉也因中毒而病倒了,没吃一点东西的他把胆汁都吐完了。医疗站的赤脚医生给他打了一针,又给了一些阿托品。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以后恐怕就不能再闻到农药味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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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志 | 2017-7-18 10:22:3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王永志 于 2017-7-18 10:26 编辑

秦老汉的病倒,给觊觎队长位子已久的副队长罗恒通一个扳正位子的绝好机会。

这天天刚擦黑,未来得及喝汤的他急匆匆的赶去大队支部书记罗幼稚的家里。罗幼稚正在喝汤,一手拿着婆娘刚刚烙好的涮锅油饼,一手拿着筷子夹吃盘子里的炒鸡蛋,小桌边摆着一个白瓷酒壶和一个小白瓷酒盅,咬一口油饼,吃一口鸡蛋,抿一口酒,再喝一口白米稀饭。

这小日子过的,全村根本就无人可及,别说全村,全公社,整个醴泉县可能都没几个人可比,县长的日子可能都没如此滋润。七十年代初的关中农村,能吃饱肚子已经都是很幸福的事了,很多家庭玉米面接济着吃都很困难,小麦白面能吃饱那都是奢望。更别说油饼白米了,南方产的大米多数家庭都未曾见过。

  而大队支部书记罗幼稚却是家常便饭,他也不用下地劳动,小日子过得倒有滋有味的。解放后到现在,他一直是村党支部书记,多年的小地方政治生涯,使他养成了独断专权,专横跋扈的性格。

  小小的村庄他就是土皇上,一个人说了算。他利用自己的关系,每一次省城在村上的招工指标发到他这里就截止了,本来就寥寥无几的名额让他的两个女儿很顺利的进了城工作。很多社员为了能把娃弄进城,不得不把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换盐的鸡蛋送给他,希望他能给自己的日子有一个好的盼头。然而那十几个十几个的鸡蛋不曾带给他们丁点佳音和希望。

望着罗幼稚的丰盛晚餐,罗恒通不停的咽着口水,眼睛直直地盯着炕桌上的炒鸡蛋和涮锅油饼:“七爷,您喝汤呢。”罗幼稚头也不抬的回道:“嗯”罗恒通又吞了一下口水问道:“七爷,您看我那个事咋弄呢?”罗幼稚“啪”的一下把筷子扣在了炕桌上,生气的说道:“你咋比猪都笨呢,秦泰刚刚病倒,你就让我提你上去,社员能服吗?缓一阵,到冬季了再说。回去吧”罗恒通胁肩谄笑只好无趣的说了声:“好,那我回了”随后再看一眼桌上的油饼悻悻而去。

白杨树村也叫新罗村,村上除了一队大部分都姓秦以外,少部分及其余三个生产队都清一色姓罗。秦姓祖先原是朝廷一员大臣,只因犯事被皇上赐住建陵旁边一个皇上歇马纳凉叫凉马的地方,是不是秦琼后代无从考究。

几代以后有一个后代迁居白杨树下,生有一子,又至两个孙子,繁衍子孙到现在。现在一队秦泰老汉的父亲辈都是“德”字辈,秦泰老汉是“富”字辈,大名叫秦富泰,大刚叫秦富刚,大壮叫秦富壮。。。。。。“德”字辈远近伯叔兄弟排行共十五人。

  一队百分之八十都是秦姓,只有少部分是罗恒通他们一户。因此,秦泰老汉在一队还是有一定的影响。罗幼稚还真不愿意秦泰老汉撂挑子不干,罗恒通一直以来口碑都没有秦泰老汉好。但,自从秦老汉挨打中毒以后,就一直提出自己不想干队长了,想去菜井好好清静清静。

  他一直没有答应,罗恒通也紧缠不放,硬要做正队长。很简单的事,只需一句话就行,但他不想让罗恒通感觉这个队长来的太容易,也心存侥幸想让秦老汉继续干下去。凡事都得讲个策略,这也是罗幼稚一贯口诀,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心机之深,白杨树村人无人能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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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志 | 2017-8-26 09:29:25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年的8,天气异常闷热,闷热的让人难受。热的人没地方可去,似乎只有剥了皮可能才凉快些。

天刚麻麻黑,庄稼人从井里绞一桶拔凉拔凉的凉凉水,倒进脸盆擦洗擦洗。洗完后再手拿一两个绿辣子夹馍,或者调一碗中午剩的凉面,出得家门,坐在门外有风人多的地方,边喝汤,边谝闲传。

秦泰老汉中毒以后,身体一直虚弱。在家养了二十天,感觉还是没恢复到原位。闷热难耐的他也没胃口,晚饭就吃了半个软馍就了一两口中午剩的凉调搅团,泡了一洋瓷缸子的陕南产的胡茶叶酽茶,出门去饲养室找秦二爷聊天。

大队是一个村子的文化政治中心,饲养室一直以来都是每个生产队的政治娱乐中心。一队的饲养室是一座坐东向西的十三间茅草屋,南边三间土墙隔开作为保管室,由罗解放负责。

剩下十间饲养牛马驴骡,从南往北第四间是做进入饲养室后院的过道和饲养室大门其实也无门,就一个土框框。过道南边三间是马和骡子高脚头狗的圈。过道北边六间是牛和驴的圈。

秦二老汉和秦五老汉负责饲养头狗。秦二爷排行十二,秦五老汉排行十五。大门外靠右边放了两口直径约两米的饮牛锅,锅里常年存满水,没水了就由两个老汉在饮牛锅北边的那口老井里用辘轳绞水。

在马槽西边走道处,往西拖盖了约一间房,里边盘了炕,供饲养员睡觉。夏季饲养室前后门毫无遮挡,牛圈和马圈中间的过道就是一条风道,凉爽无比;冬季两个门上都挂上草帘,炕烧热也是温暖十分。因此,饲养室一年四季都有人在此吹牛、聊天和丢方。

还没走到饲养室门口,就听到里边传来秦大刚的声音:“秦川他爷有一年跟秦川他婆闹了,对门二队双劳他伯弓着个腰走进去劝架,对秦川他婆说:‘二姨二姨,你再不惹我二叔了,小心他给你把锅砸了!’只听秦川他爷拿起一块石头走到灶火‘我要这日他娘呀’‘咣’一声;又听双劳他伯说:‘二姨二姨,你再甭言传了,小心我二叔给你把水缸子砸了!’只听秦川他爷抱起一块大石头走向水瓮缸子‘我要这日他娘呀’‘咣’的一声,水流了一灶房脚地。”话音落地,便传来一群“哈哈哈”的大笑声。秦泰老汉也是微微一笑,这事他听过。

这时,只听见大刚“哎呀,哎哟”的嘻哈声并骂道:“你狗日的不要叔的命了,小心我把你给你大说了,就说你秦川想要媳妇呢。”传来何秦川气喘吁吁的声音:“我叫你再说,叫你再说,就你好!就你好”秦老汉知道他们没事在嬉笑耍闹。

何秦川和秦虎同岁,他大是队上的难不住,不管干啥活都很有巧道,属于心灵手巧且有能吃苦耐劳之人。队长派的活他从来都不当回事,很快就会干完,并且也会帮自己婆娘秦川他妈干完,舍不得让婆娘干活。就是自己家里盖房子也是他加班一个人,一天干一点一天干一点,一年出来,两间厢房子就盖了起来。

何秦川他大叫何志杰,他们家算是这个队上的独户,也是这个村上的独户,据说是他爷爷辈开始住在舅舅家门,由于舅舅家那一代是独苗,就这样白杨树村就有了一个独户。并且几代都是单传,并未分枝,只是散了叶。

何志杰一个人盖房子全村人都知道。他一个人在东安地土壕里打好土坯,等晒干再一架子车一架子车拉回堆放在他的工作面周围。又自己和泥,一锨一锨在要砌的墙上倒上泥,用泥刀摊平,将一个一个土坯砌放泥上。这样一点一点,利用加班时间盖起两间厢房子。

大刚看到秦老汉进来便说:“二哥二哥,你说秦川他爷跟他婆是不是闹仗时把锅砸了把水瓮缸子也咂了。”秦川又过了按住了大刚,只听大刚边用手拨边说:“你狗日的犯上呀”“哈哈哈”。

秦老汉何曾不知道志杰他大和志杰他妈闹完仗后第二天愁容密布去县城用架子车拉回一个水缸和一口铁锅,快到家门口时还不忘翻了坐在对面门上抽烟的双劳他伯一眼,并深深地“哎嘘”了一声出了一口长气,怒目圆睁地瞅了瞅,这可花了他两块钱呢!
几个人聊着谝着,秦老汉感觉有些眩晕,好像地在动,再看看饲养室里边正在亮着的电灯晃得厉害。

“二爸,电灯咋来回摆动呢,咋咧?”秦二爷也感觉有些眩晕,地在动。他知道他的堂弟秦五爷在里边给牛马拌草喂料,顺便喊了喊:“老五,你的是吧电灯动了一下?”秦五爷的声音从栓牛的那边传来:“我没动,我正在喂牛呢,马那边还没去呢。”因为电灯在马槽这边。

秦老汉有种不好的预感:“二爸,弄不好可能是地震呢?”再看电灯,又在晃动。秦老汉马上起身跑出饲养室,向家里跑去。边跑边喊:“秦岚,赶紧和娃都出来!地震呢!”

飞速的跑进家门,抱起正在吃饭的秦龙,拉起亚岚和小岚,并喊着秦岚秦虎催促着秦母一同出了家门。站在门外的空地上,秦老汉及一家人的心还“扑通通”的跳着。

全村人几乎也是同一时间都出了家门。几个孩子和秦母老远就听到了父亲的喊声,正要准备出去,父亲就赶了回来。

关中六十年代前的夫妻相互称呼对方都是用大孩子的名字,不管大孩子是男是女。因此,夫妻双方相称都用同一个名字。

地震就这样来悄无声息的来了,提前没有一点征兆预警,说来就来。庄稼人在家门外,村里度过了地震的第一夜。胆大点的回家拿块塑料纸或者席子什么的,一家人凑合着睡。

从此后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公社喇叭循环播放“各大队请注意!各大队请注意!为了社员们的安全,千万不要在家里睡觉生活,每家每户都必须住进防震棚。。。。。。

一时间,全村全乡全县甚至全省更多地方都用塑料纸搭起了防震棚。条件好的就一家搭一个,条件不好的两三家,三四家,四五家甚至七八家合伙搭一个大一点的防震棚,不搭由不得人,天时不时的下雨。

几家人挤在一个防震棚里过活很是热闹,“你看村里搭的防震棚比咱们城门外的阔,人家都是一家一个,爱琴她妈还把他家的缝纫机搬进去了。”“就是,人都不重要了,那东西能值几个钱”“没办法,人家几个娃都在外边干事着呢,有钱。”挤在一块的人眼里除了羡慕还有点嫉妒。人们除了匆匆回家做顿饭外,其余的时间都在防震棚里度过。

几天后,传来消息:有个叫唐山的地方地震是毁灭性的,死了二十多万人。人们不禁意识到了地震的威力和无情,谁也不敢随随便便的在家里睡觉了,做饭也是胆战心惊的。剩下来的几个月里都在棚里度过。

防震棚的日子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开学十几天后,阴雨连绵,接连几日未现晴日。村里有钱人家有子女从城市里边带回来的收音机里传来一个大大的噩耗:毛主席逝世了,中国的天塌了。埋头土里刨食的庄稼汉们禁不住悲伤不已,当天晚上就有很多人结伙去了二三里地以外的公社去看电视,并且不满“江青咋不哭呢,主席都没了,她是主席的媳妇咋就不难过呢?”朴实善良的社员情急之下口无遮拦,啥话都敢说。

十几天时间都是下雨,伟人的逝世,天人同悲。秦龙每天披着塑料纸去学校,每次到校后全体师生站在一个空教室内,胸前佩戴用白塑料纸剪的,铁丝扎起来别在衣服上的花,并随着收音机里王洪文的声音及老师的喊声:“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秦龙偷偷站在队伍后边跟着高年级学生也在鞠躬,他们都知道从此再没有“毛爷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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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个人认证 企业认证 | 2017-8-26 11:44: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有气势,情节真实感人,向乡党问好,顺祝创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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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志 | 2017-12-25 15:20:40 | 显示全部楼层


陕西方言长篇小说《秦冠》

饲养室不但是政治中心,也是娱乐场所。尤其是冬季,活路少一点的社员在家无事,都会聚集在饲养室聊天,丢方。丢方是农民自己发明的娱乐游戏,就地取材,双方在地上用手指画出55列的小方框,甲乙双方各把一方,一方用小土块,另一方用树枝折成不到一寸长的小棍,阵势排好就开始博弈了。双方后边都会围很多人,鼓劲加油,参谋走势。

饲养员秦二爷把饲养室的炕每天都烧的热乎乎的,吸引了不少人有事没事都会坐在没铺褥子光着席子的炕上,冻硬了的脚塞进暖暖和和的被窝便开始三七二八,海阔天空的吹牛。肚子稍有一点墨水的就会讲述书中故事。只顾埋头干活的只能谝一些在附近村子看过的电影《南征北战》《车轮滚滚》《地道战》《奇袭》或者讲一些哪个村的谁谁离婚了,哪个女人的野老汉怎样怎样一些搜肠刮肚连编带谝的八卦事。

今晚的饲养室更是热闹非凡,男女社员在罗恒通的通知下要开一个小队会议。会议的主题是大队找过秦德老汉谈话卸任之事,消息不胫而走。罗恒通的司马昭之心社员也是尽知,无非就是上任队长后给社员的首次训话。
秦龙坐在光席的热炕上听十五爷给他讲革命家史:“过去我爷,也就是你老爷他哥和恒通他大比谁的小子娃多。我爷子侄儿共八个,而恒通他大就恒通一根独苗。

我爷给恒通他大说了一副对联:‘胜治天浩四元将,家增震时八少郎’”。说完,深吸了一口烟突出真真呛人的烟雾“胜治天浩,家增震时,八个字分别是我们弟兄八个的小名,按顺序排列,我最小叫时娃。其余七个分别是你亲爷弟兄三个及几个伯叔兄弟。。。”

男女社员都到的差不多了,秦泰老汉也来了,他坐在炕上给围坐身边的人讲述诸葛亮和司马懿的故事。
从没念过书的秦老汉十岁时母亲死了,十五岁时父亲又撒手人寰。年幼体弱的他在县城一个商号里做伙计赚钱养活自己及小他五岁的妹妹。

解放后被政府编进县城百货公司上班,每月拿三十块钱工资。直到六十年代末小秦龙出生后,秦母照顾孩子没有工分。他只能放弃薪水回家挣工分,在农闲时骑着他的“生茂”自行爱车,驮着秦母织的布去本县三十公里开外的北部山区换粮养活一家六七口人。做伙计和上班时慢慢淘了一些字,没事时可以看看《三国演义》《水浒》等书籍,也算是个咬的了文断的了字的人。

男女社员分成两摊围了一个圈,女社员都手拿活计,纳鞋底,做棉鞋,用自家羊毛织毛衣的。
男劳谝闲传吹牛。“志杰哥,你昨黑给嫂子把炕没点热,你看人家那模样,脸吊的嘴撅的能把咱队那头驴拴上。”大刚和大壮两个人开始逗秦川他大何志杰的嘻嘻哈哈。

只听何志杰抽了一口旱烟不紧不慢的说道:“世上这世事就是这样,武则天以来,婆娘家都掌着权呢,你们一满都害怕婆娘,就我婆娘不害怕我。”说完用眼角瞟了一眼坐在妇女堆里的秦川他妈。在座的社员都惹的哈哈大笑,秦川他妈也是喜笑颜开,十分得意。

整个会场加上小孩子的吵闹,闹哄哄的。这时只听到门外草帘处传来“嗯嗯”两声,随即草帘掀开,身穿灰色中山装上衣罗恒通从外边走进,直接奔向圆圈中间那个期盼已久的位置,袍笏登场了。

副队长罗恒通家里是富农,因此一直以来的穿戴都不同于这帮老农民,夏季基本都是白羊布衫子或者短袖,并且是西式的;冬季上身便会穿灰色中山装,头戴一顶黑帽,下身穿黑色西式裤子。脖子的衣领处经常挂一个白口罩带子,口罩从上衣第二个扣子处塞进衣服里,胸前显示出一个显眼的白三角口罩带子,衣着装束与贫下中农的秦泰老汉他们的粗布棉袄和大腰棉裤格格不入,鹤立鸡群,倒是有点像脱产干部或者是插队的“洋学生”,罗幼稚衣着装束也是如此。

只见罗恒通边走边从口袋摸出他的贺龙烟锅,装好烟末叼在嘴上。“哼嗯”清清嗓子,意思他来了,会场立时安静了不少。

“路线是个纲,纲举目张”说完抬眼望向架在房梁上富贵他妈的棺材,又从口袋里摸出他的汽油打火机,拔下盖子,慢悠悠的打开了火,再把火苗移向烟锅头,随着嘴巴的一吸一吐,火苗也是忽明忽暗,和饲养室暗淡的煤油灯交相辉映,形成了饲养室的一道风景线,又像是炫耀似的慢慢盖上打火机盖子,天蓝颜色的打火机白颜色的盖子真好看。与众不同的打火机更显示了他的与众不同,别人都是用洋火。

这时只见他慢悠悠的吐出一团烟雾,闭了一会眼继续说道:“遵义会议确定了毛主席在党中央的领导位置,饲养室会议则确立了我的位置。遵照上级指示,从今开始就由我接替秦泰的队长职务。因秦泰身体欠佳,大队党支部决定让他休息休息,明年开春就负责南安二畛地的菜园工作,接替秦五爷,五爷毕竟也有年纪了。”言罢,只听社员们叽叽喳喳议论纷纷,有的表示不满上级决定啧有烦言,有的随声附和弹冠相庆。

只听罗恒通顿了顿又说:“希望社员同志们能支持我的工作,我也不想干,大队非得让我干,我承认我的能力不如秦泰,而大队为了让他休息,我不得不干。”说这句话时恒通的目光颇显得意,也是显示一下自己的活动力,能从副职转正并非易事,为这事他在罗幼稚面前奴颜媚骨的不知求了他多少次。

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个得意的圈圈后又说:“明儿起圈(饲养室牛马的粪土挖起拉出堆成粪堆)男劳一晌5分工,妇女4分。”

男女社员都清楚自己的反对是徒劳的,谁也不愿被村中个别小人反映到公社,而接下来去公社办三四天的学习班,学习班都把人上怕了,这三个字也让老实巴交的农村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

有一年两个老汉在冬灌,其中一个说:“我们在这浇地冻得哆哆嗦嗦直抖,中央谁谁谁现在正和老婆暖暖和和的在热被窝睡觉呢。”直言贾祸,第二天老汉就被带到公社办学习班,三天的学习班让老汉不堪重负,最终走向一棵歪脖子树结算了一生的伙食帐。

善良朴实的劳动人民一辈子只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挣工分,大部分人都选择了逆来顺受,谁也不愿和命运抗争,更不会去跟领导分庭抗衡。

大队小队会议不管什么决定都是一致通过。随便一句不经意的话都有可能让人吃不了兜着走,随便扣一点口粮那更是易如反掌。饿着肚子的人们都不想让本来就不够的口粮再少一点,不管是小麦玉米,有总比没有要好。因此,基层领导总能威震一方。

长久的生产劳动也让社员们总结出,买力干活和磨洋工都是一样的工分,只要每晌跟着队伍就行。这样一来,除了农忙时节,平时下地干活,表面看起来上工时间很紧,其实真正干起活来都是三个一团五个一堆,队长来了就做做样子,队长走了就嘻哈耍闹。

劳动时间紧,劳动效率低。人不亏地,地就不亏人。同样,人哄地,地也哄人。因此,农村社员每年到头忙忙碌碌的却是沙里淘金收益甚微。相反,各家几分地的自留地的庄稼长势就明显好过生产队的庄稼,自留地里都知道勤力稼穑。并且,都是加班做务的。

谁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在自留地里干过活,要随大部队挣工分。可再怎么用心耕种收成也不多,毕竟地太少了。如此的发展趋势使得几年后的农村有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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