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帅小说】冰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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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558 | 回复2 | 2017-9-18 22: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上)
    连雨摘几乎是数字“零”的翻版,若一颗豆丁式的琥珀在蠕动,扯着如铃铛般娇小的步调,胳膊上拎着细微的律动感,摇晃着莫名的小心思,很干净的嗫嚅着。嘴角上噙着陌生的余味,揶揄在齿缝之间,没有拒绝的意思,但有暂停接纳的探究。不紧不慢的在皎洁与淳意的水汽中泛着光晕,随时有可能跟飘落的雪花那样,被阳光一抹就不见了!
   看过老电影的人都知道白色雪花点附加的那种沉淀感,凝重的烘托故事的内涵,像流水眷恋过去。但是于双回知道,那只不过是直观的错觉,假使有半秒钟,他有可能督见连雨摘酒窝里的鹅黄色,温如玉般的暖意从她笑容的惯性当中蹦出来。或者只要她的头稍稍一垂望,便会产生熟字‘’六‘’的感觉。不是扑克牌中的乌黑和绯红,而是黄色和绿色的结合体,如同一颗发芽的种子在空旷的寒冬里等待破土而出,会长成一枝绿到晶莹的藤,让见到她的人,心里填满希望和知足。
   于双回的头像高尔夫球杆演化的数字‘’七‘’顺势一倒,将视线打到窗外,半扇窗户打开,半扇窗户抵制。远处撇了一大坨的阴,还有一大截安静。清冽的风如未解冻的泉水,很犀利的往脖颈里钻,这是北方气候少有的湿润感,推却了干燥,还是让人身上起鸡皮疙瘩。虚摇的树被氤氲的雾漂白成橡皮没有擦干净的铅痕,在校园的围墙外远近不明的隐现,带着阴郁的内敛,很压抑。
   于双回坐了下来,面对最后一道数学题,纠缠了一整堂自习课,脑子里灌满了压力,很烦。白色的粉笔灰在教室里游荡,带着一丢丢细密琐碎的茫然,把众人烘培的教室撩的很混沌,就像近视者突然摘下眼镜,面对可知与未知那种吃力。铃声如自行车上久未润滑的链条,带着磁性的粗脆之音,将本就站在教室打发时间的老师与受尽照本宣科的学生绞尽逃离的惴惴不安之中。人如潮涌般向楼梯口奔去,教室瞬时被掏空了内脏,一连串拖沓的震动之后还原了最初的安静……
   于双回看见黑板上标记的时间,还有178天就高考了。老师们用它警提醒未来,宣告前途,可是那些所谓的时间后到底是什么呢?!那猩红的颜色恨不得撕开喉咙朝他呐喊,提醒他注意。于双回觉得每一秒都是煎熬,却被美其名曰:‘’动力‘’ 在他看来,这好比自欺欺人的谩骂,一边忽悠,一边打着升学率的算盘。谁敢肯定学到的不是注定无用的知识。为此,好多人被说教者搞得头昏脑胀,一边谈着耐心,一边掐着表等待指针和阿拉伯数字会合,匆忙夹着教案去接孩子。想到这,于双回觉得很讽刺。
   下雪了!!!这是一个颇具惊喜的声音,夹杂着孩童式的兴奋,来自校园里某个人直接的声带。这种声音好像是猛地蹿出来的,很鲜活。盖过了学校老旧喇叭里的陈辞滥调,很能刺激学生的意识和感官。从楼梯口挤出来的人,有点憋屈的朝操场和校门外散逸,他们的呼吸仿佛此刻才变得轻松,畅快。于双回能想象的到,能在下雪或者下雨的时候走一段,那简直是最美的享受!
   零落的白色,被造物者雕刻成完美的几何图形,像一枚枚精致的别针。那种镂空的质感很凌厉,那种冰晶圣洁的色泽,优雅的在半空中旋转。淡然的蹭着于双回的指头消匿了,体温斑点的滚烫与雪花细丝的凉意,在某一瞬间强烈的碰撞,却又那么从容的邂逅。如同退居幕后的星光与深邃的黑暗相互倾慕,被人们清晰的看到。
   虽然于双回是戴眼镜的,但是他仍旧看不清楚,可能因为绒白的雪与黑色的夜,总能将一种情景带到过去,使其更像是回忆性质的涌现,而不是当下真实的事情。灯光经由玻璃的吸纳然后折射,把雪花映的很绚烂,像是溅起来的火花,在空中流泻。把这个不算是太暗的空间点缀的异样炫目。
   人群的影子堆在一起,脚印也叠在一起,声音搅在一起。就着金色的灯光,白色的雪花,镜片上液化的水珠,在寒风中盈盈而动,眼前的模样有些扭曲的怪异,像是华丽背景当中无心融入其中的话剧。一边喧嚣,一边寂静。寂静在哆嗦的呈现自己,喧嚣在尽情的忘记自己。正如支着胳膊发呆的于双回碰上蹭着鞋子的连雨摘。于双回发现了连雨摘的有意思,连雨摘沉醉有心侍弄无趣的有趣。
   连雨摘的脚伸向堆砌的雪被,脚面一拂,丝滑柔顺。不安的晃着脚面在铲雪,直到她的脚面完全被雪罩住,脚缓缓的向前推移,露出一大块暗红色,然后把铲起来的小雪丘用脚压平,好像生怕有一点凸现的感觉,就会破坏她现在的这种小情趣,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小秘密。
   当地砖坚硬的触脚伸出来的时候,她似乎没了兴致。慵懒的拖着脚离开了,但是当她脚面离开的一霎那,有一小截轻盈的躁动,很柔和。她的脚面在雪花之中,像是拨动了一盏温柔的灯床,很惬意,但是又不止于惬意,还有那么一点梨花式的倩怡。连雨摘无所事事的眼神碰到了于双回,出于下意识咬了咬嘴角,这是出于无聊的反应,更是对无聊的一点收敛。风把连雨摘的耳朵逗的很红,于双回不知所谓的审视使得连雨摘有点囧,像红色警示灯上的数字‘’叁‘’,把她的可爱兜售而出。
   雪花的兴致更浓了,迫不及待的陨落而下,夜晚因为白色变得极具诗意,如羽翼般轻盈的拂寒而过,尤蒲公英式的舒卷浪漫。这些感觉都是因为脚尖上那一挑,那一挑把整个视野挑的空灵明媚,描摹的温婉如初,像是从指尖上翻过一页诗,美丽而又真实。
   出于人的正常意识,连雨摘察觉到了窗户上那个不知所谓的陡峭的视线,或者是刻意的大胆,有点故作回味。她抿了抿嘴唇,回看了于双回一眼,略带疑惑和不解的躲开了这一条视线。于双回知道自己有些唐突,让这样对视的情形变得忸怩,不舒服。很显然,一个人的美好被另一个人发现,自己却蒙在鼓里。而恰恰因为这样的错位,使得那些美好才有了最为恰当的保存。
   为了不使这样的尴尬带给连雨摘压力,于双回不由的笑了笑盘起双臂,把窗沿上的雪掬在手心里,顺着风雪的意思,让他们自由的飞扬。很奇妙吧,这个世界一旦下雨,或者一旦下雪,立时变得很有韵味。
   连雨摘的手缩进了袖筒,整了整书包,让那一点负担牢牢的贴近自己,好像那样她才会觉得比较踏实。蓝色的棉袄上铺满了雪,冷色调囊括了晴天里的云卷舒曼,很晴真。连雨摘拍了拍身上的雪,甩动着马尾,在照灯中把精灵似的雪花都点着了。那些雪花成了夜晚的萤火虫,飞到于双回的余光里。她有些烦躁,于双回不知道她在等什么,但是希望她能多呆一会。她绞紧衣服,有点天然的懵懂,很可人的立在那,两只脚嘀嘀咕咕的推搡着冰凉,受着雪花的洗礼。就像等待圣诞老人派送礼物的孩子,很焦急。
   于双回的半截身子都搁置到窗外,可能因为下雪的缘故,反倒不那么冷,有一种尽兴的畅快,白天积攒的疲倦一股脑儿扔进空气,随着雪一起飘下去。这种烁烁的陨落感,如同一个清新的深呼吸,私心杂念摒除的一干二净。只有那小巧的雪沁化他的头皮,脖颈,星星点点的融进去。他不在意天然的凉,却反感狭小的热。就像一成不变的课堂上的讲解,热火朝天,底下却听的迷迷糊糊,宁愿去外面吹吹寒冬里的风。
   连雨摘注意到了于双回,这不是故意的,而是课后无所事事的闲晃。像一只栖息的候鸟,不安分的窝在那,观望着,按耐着。把垂直的高度当成最大的障碍,顺着未知的雪花和他擦肩而过。看着它们就那么一页一页的掉下去,吻着地面变成流淌的水滴。光亮滋滋的,于双回钟摆式的上身,像一缕黑熏熏的烟,有点伪饰的深沉感,笔帽在他的牙齿上磕磕绊绊,失味的吮吸带着稚嫩的青涩。
   连雨摘也没有回避,如果这是一种停顿探望,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尝试性描述,倒不如说这是一种回击。不同的是,于双回并不知道她的反向观察。此刻的于双回,像什么呢?像一支跷跷板,一个黑色数字‘’捌‘’,蹩脚的杵在那。
   迎面而来的付以柔拍了一下连雨摘的肩膀,她发红的脸蛋仓促的回过神,付以柔拿她当孩子一样揽进怀里,但是她及时躲开了这种亲昵过分的举动。连雨摘拉着付以柔的胳膊准备离开,可是付以柔止住了脚步,回看了一眼身后。连雨摘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男生已经开口了。付以柔的表情暗示的很清楚,青涩害羞,还有点坏笑,虽然有一点出于必要的矜持。但喜欢的情愫是掩盖不了的。付以柔介绍到:‘’韩唯!汗味很重的小男人。那个男生无奈的摇摇头,连雨摘和付以柔只管抿着嘴笑。

(中)
    付以柔是个有点虚荣心的女孩,什么事情都喜欢让别人感受到她的优越感。总是停留在矫情的坐标系当中,鼻尖上始终保持着拽气十足的抛物线,以为这样的函数很有难度,实际上还未经过计算,即使学文的也能猜到方程式未知的自卑,脆弱,还有那么一点小心眼,唯一庆幸的是初衷还算善良。
   连雨摘对朋友很热情,但是不会充当一个会发热会发光的电灯泡。尤其是,对付以柔瞄她那一眼,既有一点小的显摆,还有一点兴奋,同时有一点告知的意味。女生的敏感往往在这个年龄段颇为敏锐,如嗅觉强烈的动物,什么样的举动都会在同性之间被清晰的察觉,并知趣的执行。

   连雨摘没有接受付以柔的邀请,尽管韩唯很真诚,热情,一再要求付以柔劝,可是她还是笑着回绝了。韩唯有些失落的压了压嘴唇,表示自己的遗憾。付以柔见势要上来拉连雨摘,连雨摘却频频挥手,转身准备离开。付以柔调侃道:‘’小懒猫!‘’连雨摘一个箭步凑上来在付以柔的嘴上轻轻拧了一下说:‘’你错了!我是一只识相的猫!‘’付以柔抻了抻鼻子,做了个搞怪的萌脸,说:‘’你真善解人意。‘’韩唯笑着说:‘’她挺有意思的?!‘’付以柔没有接话茬,两个人走了。
   人大都散尽了,清冷幽静的校外呈现青黑色,捅开自行车上的锁,她没有急于骑上去,只是推着走。连雨摘走出校门口的时候,捞了一把从紫叶李上掉下的雪花,往自己头顶上扬了,好像在扔一张默念的旁白,撕碎了,却很开心。她是一个总能自寻快乐,不安于乏味琐碎的人。若放在平常,可能她会飞快的骑上行车越过那些马路上的人。但是今天她没有,尤其是在转弯的时候,她看见纷洋的雪花从路灯上洒了下来,就像一个撑着温馨的鼹鼠小窝,托着宁谧的炉火,往外溢。
        你是那么轻盈/又是那么安逸
        伏在绒絮的身上/
        像一个安然落笔的标点符号/
        在不经意间,又在自然之间/
        让人不得不怜惜/却也有那么一点惋惜
        你那么柔和/
        还那么有情/
        若一只白色的蝶/
        似羽化的温白/
        顾不得琢磨,却已经将人俘获/
     车把上已经凉透了,指头蛋硬邦邦的,连雨摘自己却并不觉的,只是瞅着,像一个发呆的惊讶的,有些恍惚的痴者停在那。雪沫子,星巴巴的打在脸上,默动的诉言,纤细,曼妙,像一串轻溜的省略号,温润如月一般在灯蓬上蹦哒……
    街上还是有些闹腾,因为住宿的学生都在外面的小饭馆用餐,他们能借用这样的时间,可劲吸食电视机上的球赛或者那些足以打发他们课后被压榨的枯燥。一些人夹着课本正在和同班同学畅聊上课的糗事,这种感觉有时比吃一顿美味佳肴还要津津有味。书店还没有关门,收银员正清理着玄幻爱好者的贪婪,让他们尽快离开沉迷的刀光剑影,好让自己尽快关门。他们多是牺牲了吃饭时间,也省略了租书的经费,但是不甘于时间上的妥协,愤愤不平的踩着已经冻结的路往宿舍而去。
   通过砂锅上的热汽,连雨摘隐约能看见小餐馆里的人,他们或是撩着手在费力挣脱寒冷,同时大肆挤着脸上冻红的色彩笑着,指尖夹着的廉价香烟,有一种醉醺醺的堕落感,很颓丧!两只脚在地面上不安分的跺,因为舌尖被汤水的温度烫到而打趔趄,收着本就因为气温而蜷缩的肌肉,把课余生活诠释的很到位。
   网吧的大厅裹着棉门帘,但是仍旧可以看见通亮的大玻璃窗,那上面的水汽很重,这是一个窝藏青春的地方,有很多神秘的画面在勾着不安分的心,色彩缤纷的游戏画面让他们血液加快循环。留下的不过是一块苍白的成就感,虚幻感,最后被偌大的空虚所埋葬。
   雪小了一些, 地面上已经结冰了,车轱辘不听使唤,连雨摘走的极慢。实际上她庆幸自己没有跟付以柔一起去晚餐,要不然她还不能看见这些有意思的场景,甚至过于自我的深刻体会。虽说有些凌乱,有些司空见惯,但是最起码那个路灯还是让她喜欢的。
   车轱辘像一只游动的虫子,把地上的雪啃出一道印子,在黑白色彩当中跳将出一缕明亮,磕着那些尖锐的棱角,把他们掰碎,不管是有多冷,还是有多黑,又或是失去了安静,都有一条优雅的从容的弧线,被她的两脚牵着往前,就像脚爱上地面,谁也不能否认!

   冬天的教室很容易困顿,跟躲在被子里期待不用上课那种嗜睡是一样的。人若是走了,地方空了,窗户上的一丝冷的尴尬总会让人有点断片的不适应,这跟于双回现在的心情很合得来。
   玻璃上凝满了雾水,透明之中略带细腻,手一抹,冷不丁的瞟一眼,会顿时出现一种黎明前兆的暗示和黑夜冷藏的决绝。于双回长吐了一口气,把乌七八糟的气味放回原来的地方,掩好窗户,不至于使白天的教室一进来就被外面所传染。朦胧的夜色,雪花潇洒的掠过窗户的缝隙,若看见连雨摘在远处晃了一下,消失在学校的弹簧门外,不见了。
   于双回觉得自己有些无厘头,会心的笑着,在教室走了一圈,才走向教室门口。对于双回来说,直线的无聊比曲线少了那么一点乐趣,就好像一条路若是过于笔直,就太没有意思了。如果笔直的尽头俏扬或者俯首,最起码会有憧憬,不至于单调的只剩下距离。
   楼下已经传来了查岗的声音,他能听见老头粗狂的咳嗽声,还有结实的脚步。他的手死死的堵住锁孔,脑子却没有跟上现有的节奏。他脑子里的重心,还停留在连雨摘的脚尖上,一双普通的能当视觉绝缘体删除的脚,但这种轻巧的力量,很能触动人,像是猛然间被什么东西抚摸了一下,闪过一道光,被震颤的回不过味来。
   锁子撞击木头发出木讷的声响,楼道一侧的寒风‘’蹭‘’的一下,朝他迎面袭来,他借势痛快的打了个喷嚏,声控灯被接连叫醒。楼道的另一端裸着一块小阳台,从于双回的角度看,这块地方有点被冷落,有点被忽视了,挺着独立蓦然不语。但是绑在栏杆上的备战高考的红色条幅却在呼呼的翻腾,若然不是灯光的混浊,褐色的弥敦故作衰减,那红色会更显眼,更有力量。
   于双回的脚步度了过去,这一处可以看见校园的大部分地方。墨绿色的松树兜敛着雪扇,操场边缘的冬青衬着花白,老式教学楼的瓦砾上搁着一层棉。他的视线挪到了连雨摘刚才呆过的地方,红的像枣一样的地砖上,有一层轻纱遮过,很安逸的落在光线里。那红裹狭着足够的沉静,那白摁着舒缓的柔,把暗收拾的不那么自我,把白不诉说的那么脆弱。
    一颗松叶跌跌撞撞的从树枝上镶进雪里,被风一撩,跟着落在参差不齐的脚印里,于双回觉得松叶的刺了无生息,却像踩着轻音乐的节奏,找寻那该有的藏身地,脚印里开了一朵花,在素白里绽放,保持着坚强。
   光在身后闪烁其词,费劲的步调之中还有吃力的呼吸,浑厚的声音在发问:‘’谁在上面,关门了。‘’于双回反感这样的打扰,很不合时宜的闯进来。把栏杆的声音敲得很急躁,于双回的影子被揪的老长,折到楼沿上,却掉不下去。老头的脚步把楼道全都点亮了,栏杆上的条幅有点怯怯的,在风雪中频繁作响,亢奋的跟篝火一样,在热烈的叫嚣。于双回没有过多的纠缠,便下楼了。
   出了楼门,于双回的脚崴了一下,撞在了银色的铁闸门上,这是一种凝练的氛围,色彩混搭,却很有风度。那些尤星河碎片曳曳流落的纯粹感,霎时将人洗刷的清新雅逸。他也想尝试脚尖挑雪。可是他没有,他觉得这样的模仿毫无新意,甚至有些失去独立性。轻纱附着的地面,露出一块椭圆的月白,他的脚在她的周围踏出一个不规则的圆,错落有致的环绕着,就像寒冷需要拥抱,就像雪花需要归属,就像督见了美好,你才知道好好收藏。

   雪完全停了,路上的人都收着身体,似乎有一点大意,体内的热量就会跑掉,被寒冷的清醒感和压迫感追的无处藏身。早点的摊位像磁石一样把人全都吸引了过去。地上的冰碴子脆泠泠的,脚步声咀嚼着,像是有味的蜡糖。
   于双回搓了搓双手,没去凑早点的热闹,只在人少的地方买了一杯稀饭,就直接进校门了。他知道要是站在外面吃,那些老太太的眼睛盯着你的嘴,等待拾取塑料杯的样子,让人很难受,很有压迫感。一遇上这种情景,于双回就急了。不知道这是因为闲,还是生活所迫,她们习惯了用扫把将那些白色的塑料袋和灰尘连在一起,等着浑水摸鱼。
   可能是眼角余光的作祟,也可能是出于本能的张望。于双回看见连雨摘正在卸粉色的手套,在教师公寓楼的椿树下放自行车。她脖颈上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把她的侧面衬的很嫣然。鼓着腮不知道在笑什么,仿佛对自己迟到没有被堵截在门外很开心,她撩了撩额上的两撮头发,合着手心里取暖。
   不知那里的鸟,踩了一下树枝,雪花抖了下来。于双回感觉在静候的枝稍上逗拉着那一碟雪,棉丝丝的被寒风抽走,当它飘然的往下落,仰视着深邃旷远的苍穹,就那么从容的笑着,义无反顾的躺在了地上。连雨摘脖颈上轻卷的红色想把它掬在手里,但它掉在青石板上摔碎了。就像水葱指间溜走的那些……那是一种湿漉漉,井然有序的敷释,带着晶莹剔透的伤感,那一时半刻的况味,镌刻着轻微的美好。
   不知道为什么于双回每次走过楼道的窗户时,脑子里总会出现一颗榕树是那种叶子熟透的视觉映像,能把人溶化,把捂的呵护铺的很满很满,温情从里面溢出来。而连雨摘身上的那件棉袄,就像他脑子里的那棵榕树,馥郁芬芳的吻合了。她的出现,把校园的这个角落涂抹的很温馨,不是油画那种写意式的突然,而是自顾自盼的流传,自然的向外沁洇,很惹人。
   若有一种悸动在突然之间,突然的像偷窥,但是那种触动会让一个人惦念好长时间!
   于双回上楼了,他是看着连雨摘的背影消失在水房的雾汽之中才离开的。走到楼梯的转折点上,他望了一眼那个通风窗,上面凝化的水痕,把半空中的黑白色刮成一道一道,玻璃的角上不知道被谁打破了,特有的冷被割成一小束呼吸,吹着窗沿上的灰。

(下)
    早晨的教室,被打扫卫生的同学搞得乌烟瘴气,桌面上全是粉笔灰和灰尘的结合体,让于双回有一种游离涣散的抵制情绪。他更不喜欢有人一进来,噼里啪啦用课本掸灰。让人不能平静下来,反而更加烦躁不安。每每这个时候,他喜欢谈到楼道的通风窗,如果没有人占那个地方,便是最大的恩赐。
    不下雪的校园,时间忽地戳在那,一切都停滞了。冬天的气温一旦低调,想到夏天的高调就更让人惧怕。寒冷突然带一点专业性,使人猝不及防,以为惯常保持的暖是别扭,冰冷是故作矫情,受人诟病。岂不知冷到极致处,才尝冬风味。倘若没了树,阳光多少有些孤单,假使没有了阳光,树便添就了一丝寂寞的清凌。
    他喜欢这样的思考,也喜欢此刻的角度。连雨摘正捧着她的杯子,在花园的小径上啃着饼子,像一个偷偷吞咽小心思的人,两只脚在鹅卵石上来回寻觅,也不抬头,似乎脚步上的情趣很让她沉迷。就像喜欢钟情了解那样,你不自觉的考靠上去,不自觉的留在那,不自觉的变成了一种自己才明白的嗜好。

    韩唯是个腼腆的男生,面对付以柔的强势,在外人眼里总有点被强迫,受欺负的强烈感受。即使在上课的时候,两人对于彼此的好感也是一点都不回避,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身处喜欢的新鲜,所有人都带点傻劲,他们也不例外。韩唯能把传递小纸条的功夫,全部从考试夹带之中借调过来。付以柔看过后,捂着嘴躲过英语老师的审视,像两个不安分的孩子,嘀嘀咕咕的培养着爱情的嫩芽。为此,班主任还特地找了韩唯谈话,韩唯的自控力总是被付以柔扯断,注意力被付以柔的举手投足所把控。
    渐渐的,因为喜欢变的大胆,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毫无顾忌的停留在上课时间,班上的其他人因此颇为反感,实际上还是有一部分的嫉妒。付以柔不喜欢别人对自己说三道四,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但是韩唯不在乎,虽说都是80后,可是这里的人,思想观念好像还停留在《少年维特之烦恼》的年代,凭什么这样看他们。别人越是这样,韩唯就越要显得和付以柔亲密,但是付以柔不那么想,她对形象的在乎远胜对好感的坚持。
    有一点,韩唯始终想不通,既然是在乎别人的看法,为什么要把自己推的老远。可以上课的时候不这样,下课了难道都不行。他明白了,在付以柔眼里,他才是罪魁祸首。尽管他保证自己不打扰付以柔,不会上课的时候没完没了,但是付以柔根本就不予理会。
    韩唯有点卑微的讨好着付以柔,付以柔不说话。找别人替自己传话,不管用。下课了,拉付以柔去吃饭,付以柔当做没听见。就连连雨摘都觉得付以柔很过分,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偏偏被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不相干的话给踩到一边去了。
    喜欢别人在这种时候显得是那么幼稚,那么的滑稽,韩唯盯着付以柔,他不相信她脸上的冷漠是对自己的,但事实上的确如此。每当快要和他的视线要碰撞,她都及时的避开了。好像稍稍跟他一靠近,整个教室的目光都在批判她。他不明白,趾高气昂的仰着脖颈,气愤的朝教室门口走去。把门摔的很响,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
    晨读的时候想找机会,但是付以柔冰冷的态度,把他的积极性一下浇灭了。自个也看不进去书,躲在操场上一个劲的反问自己,脑子里却还是付以柔的音容笑貌,心情很郁闷,像铅笔素描的树枝,顿时失去了色彩。
    连雨摘叫了他一下,韩唯无奈的摇摇头,很沮丧。没办法,喜欢别人,就好像欠了别人的,你得忍着,你得受着,明明你不愿意这样被踩在脚底下,但是你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外露。
    连雨摘看出了韩唯的心思。劝慰到:你现在不要跟她纠缠,你越是这样,她就越不理你。韩唯有些不爽的回到:‘’她怎么这样啊!太自私了!‘’连雨摘回到,她就是太在乎别人的看法了,等这几天消停了,我帮你去说。‘’韩唯冷笑着,我真不想跟她多说什么了,太没劲了。我就没见过她这样的!
    韩唯往脑门上拍了一把,把头发拽成鸡窝状。连雨摘告诫到:你这样给谁看啊!你以为这样她就会心转意,他不会的,她最在乎的是自己。其实没什么,过两天再去找她说,没什么大事。韩唯笑了笑,我就是头皮有点痒了。连雨摘笑着,你别在这故意渲染自己的失恋了。
    韩唯临下自习课前,付以柔都没有转过来。他想去找话说,可是连雨摘咳嗽了一声,他还是忍住了。
    韩唯一个人去了教室外,点了一根烟,吐着浓密的烟圈,好像有什么难以解开。他清醒的意识到连雨摘的话很有道理,他的智商已经被喜欢弄的很不理性,有点过头。
    绿色的墙裙干巴巴的贴着墙壁,如同鞋和脚因为脱离,使得安静得以最大限度的沉淀,也使得脚步的声音颇有爱惜之意。虽然脚脖子上有些凉,但是那种突然断裂的感觉尤为折磨人。
    教务处的灯光远远的戳过来,很直接的打在黄漆斑驳的栏杆上,露出骨感的铁锈,配着褐色的气韵,让韩唯很纠结。

    那些来不及残存自我存在的雪,被阳光迫切的亲昵扎着,使人的感官倍受亮光和白色质地的刺激,它的这种直接有些过分的坦荡,坦荡的有些苍白,就像白天的客厅中有人不小心按了开关,不合时宜的一种出现方式,大大的削落了它原有的情怀,大抵就是这么一回事,多余了点,急了点……
    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于双回猛的被揪了起来,是教务处查岗的老师,同桌压了压嘴唇表示自己已经拉了他,可还是晚了一步。被撕上讲台的那一刻,他还看见很多人,都是因为睡觉被扣了出来。于双回和他们一起被拉着,四处展览。虽然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副不好意思,其实心里都在骂教务处的两个傻逼,闲的没事干。
    教务处的老师用形同介绍犯人的方式,在全班每个班级里,对他们的罪恶进行详细讲解。于双回觉的,对于不喜欢上课的人来说,这就是坐牢,甚至比坐牢还要恐怖。每天有人唠唠叨叨的讲,但是你不喜欢听,不断的发试卷,但是你不愿意做。就像大话西游里唐僧和孙悟空的关系,那只苍蝇的霸道,和那双耳朵的痛哭谁都明白。
    见识了重点班的光亮与整洁,你就明白这种刻意的划分其实没多大意思。顶多是教室不那么拥挤,睡觉的其实也不乏其人。于双回并没有觉得普通班没什么不好,最多就是人多而已,没有那么多自视甚高。
    出重点班的楼时,阳光大面积的辐射着操场,很霍亮的呈现着整个校园。因为是被赶着走,身上出了汗,阳光突然一照,身上的毛孔有些酥痒。房檐上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着溶化的雪水,像是一个漏斗在漏水。
    敲下来的冰溜子,像莫言笔下透明的红萝卜,只是没有红色而已。被打扫卫生的同学堆在花园的中央,像摊伏的烟火,在阳光的照耀中,泛着刺眼的光。
    普通班的楼很陈旧,一走进去,昏暗的味道很重,脚印的泥水混在一起,鞋子和阶梯接触的声音很干脆,也很真实,不是故意在塑造什么。于双回就是在这栋楼上,它既像是在说学校的历史,又好像在被嫌弃。
    进教室的时候,每个人都没有了先前的那种尴尬,只是想尽快结束,因为上楼下楼的确很累,就连教务处的老师都有些乏力了。于双回走进了自己教室隔壁的那间教室,他往下看了一眼,各种搞怪的表情都有,他自动屏蔽掉了那些教导的说辞。
    令他诧异的是,有一个人,一个算是熟悉但是又陌生的人,正把注意力从窗户外调整到正前方。这就是那天他看见的那个女生,两只眼正瞅着讲台上的人,支着胳膊在耳旁晃着圆珠笔,对这种无聊的场面并没有多大兴趣,于双回没想到,也想不到,原来这个人竟然一直就在自己教室的隔壁。
    她像看所有人那样看他,似乎根本不记得下雪时窗户上有一个人。她把头再次扭向窗户外,雪水溅落的声音很仓促,把她的脸颊映的绯红。他感觉,冬的温厚悸动之情,让阳光有一尾好闻的活波。

    圣诞节是个特别的日子,韩唯老早就准备好了礼物。他想借这个机会跟付以柔讲和,看见别人现在教室门口送东芝,他并没有急着把自己的礼物掏出来,他害怕一掏出来什么都变了。他有些紧张,有些犹豫,有些拿不定注意,以至于连雨摘一进教室,他就迫不及待的询问时机是否成熟。连雨摘被逗乐了,说:‘’你这么在乎,就大方的送去嘛!‘’
    虽然连雨摘这么说,但是他从付以柔的表情当中能读出来,最好避开教室这个环境,否则她会让她下不来台。连雨摘撞了撞付以柔说:‘’你打算晾到什么时候?!‘’付以柔斜斜的瞟了韩唯一眼,那里面有不安,有推诿,还有一点不耐烦。但还是撇了一句:‘’下课再说吧!‘’连雨摘示意韩唯静候佳音。
    韩唯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长舒了一口气,行为很夸张。这是一个特煎熬的时段,韩唯的脑子在翻滚,翻滚那些琐碎的记忆。吃饭的时候,付以柔能把那些普通的食物咬成一首曼妙的乐曲,走路的时候,牵着她的手能觉的这就是一切,听她说话说到口干舌燥还觉的不够,就连小纸条上的字都都有一点动人。
    韩唯两只胳膊拥在桌子上,他的头几乎成匍匐的状态,他期待付以柔能转过来,哪怕只是一个神情,目光一扫,就那么浅浅的一下也好。他把课本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对于上面的内容置若罔闻,像一只焦躁不安的猫,等待着付以柔的回应。
    时间就像扣着指头蛋,一分钟的长度都带上了,弹性,被拉的好长。一秒钟的移动,都加大的回味的距离,唯一执着的是付以柔的背影,还有她刻意保持的专注,把气愤变的很冷,像颤抖的粉笔灰。
    教室一如往常,思考,奋笔疾书,或者按太阳穴,在鼻子的轮廓上揉搓。韩唯在转移自己的 注意力,他们其实也不喜欢学习,他们花在别人身上的注意力生胜过学习,这就是好学生,故意破坏别人的关系。他们发现未知条件的能力不见得有多强,抓别人弱点进行打击,分化,似乎更强。
    其实韩唯明白,付以柔除了有一点装的可疑之外,她算是长的最好看的女生,在这个空间绝对是。比起那些见别人谈恋爱,就喜欢嚼舌根的女生强的多。不仅有些女生如此,就连有些男生,也有这种坏毛病,只不过他们不愿意承认罢了。
    韩唯看清楚了这一面,心里很痛快。因为核心问题是每个人心里都有自私的弱点,好讨论一些自己不具有的却也想具有的东西。韩唯坐在比较靠后的地方,整个教室的情形都尽收眼前,一切都异常的清晰。
    韩唯写了一张小纸条递给连雨摘,连雨摘转交给了付以柔。上面写了这样一句话:‘’别人的眼光在别人心里,你的影子只是飘在他们的瞳孔里!‘’付以柔白了韩唯一眼,把纸条揉了扔进垃圾桶。连雨摘冲韩唯伸了个舌头,故作惊讶。
    韩唯无所谓的笑了笑,他突然觉得为这样一个理由,这么大费周章,有点不知所以。

    付以柔和韩唯先走了,其他人也走了。剩下一些固执己见的人在讨论问题,已经有火药味了,吵得面红耳赤。连雨摘打了一杯热水,放了几瓣茶叶,使得被子看上去不那么凄清,又可以取暖。她立在窗户前,看见还未黑透的夜色,韩唯拉着付以柔的手,牵着重归于好的喜悦。她感觉他们有点傻,像两个初尝好感,笨手笨脚的人。有时,他会回头看他们一眼,有时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捧腹大笑,这出于她的俏皮,而不是嘲讽。说实话,连雨摘感觉付以柔那种信手拈来的淑女风格,乍一看,还确实惹人喜欢。可她做不来,或者说她本就活波的天性,总是自觉的排斥这样临摹传统。
    韩唯谨慎小心的陪着付以柔,一切都依着付以柔的意思。这大概是初恋者总会最大限度趋向包容的自我调整。比如穿衣服跟付以柔要搭,吃饭的时候一定要等在教室门口,晨读的时候会选择一个安静的小角落,说话不能透出不耐烦,两个人不能像琼瑶剧,得尽量向韩国言情剧靠拢。浪漫的标准被付以柔细细划分,不能大幅度的跨越。连雨摘觉的这简直是恋爱绑架,使得韩唯总受欺负,却要显得很愿意,似乎这是件非常考验人的事。
    连雨摘对初恋的渴望,和这个年龄段的其他人一样,充满了遐想。但又不一样,她属于在什么时候,都会和大部分人成为好朋友,却难以成为一个被追求的对象。她不屑于去装裱那些矫揉造作的肢体语言,显得自己多么受宠,一般人难以接近那样,那样会很虚伪。在和人交往这一点上,她喜欢异性胜过同性。以至于付以柔说她的表述很前卫,总是把男生篡改成异性。但是她不觉的这有什么问题,并且她很自信,跟任何人都能搞好关系。
    教室空了,一个人的感觉好像被什么封存了。她今天不想急着踩自行车回家,是因为她内心有一点羡慕,她也想尝试一份恋爱。尽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人透露出这样的意思,但是对于一个处在如此年华的女生,这是多么不堪的一件事,甚至是不正常的。
    她握着杯子,两只胳膊搭在打开的窗户上。她看见隔壁的于双回跟她一样伫立着,她笑着点点头,于双回也微笑着。我那天在这看见你,前天在讲台上看见你。连雨摘的头顶正有水滴下来,在她的发丝上吻了一下,向外散去。连雨摘眼神微微上俏。我那天不明白你为什么趴在哪,现在我明白了。
    话从连雨摘的舌头上缔结出一抹青葱,就像唇齿上令人满意的眀净的绿,给枯干的空气注入了荧光似的脉搏,就那么一个字一个字捧在黑白扉页的窗户里,像瞳孔里页棱上泻落的背影,透过手心里的茶,缀上难以描摹的闲逸,转着芸黄的流质,一切都变的柔软,细腻,可以说是贴着于双回的心流过去的……
    远处一块砚台似的夜搁在路上,在荧光如烛的星煜当中,极富耐性的研着浓稠的墨汁,点动着冰晶如宣的湖面,缀着些许月色的倩融,如同上了一层缅怀的釉,静静的兜敛着一丝虔诚的爱意与独立,仿佛突然督见一只瓷器,猛然间觉的夜有它独有的造诣……

作者简介:魏帅 2006年开始小说创作,2007年在起点网表第一篇小说《绿色阶痕》,其后发表《我们逗留的年华》,2009年在起点网签约长篇小说《紫城魇》,2011年签约长篇小说《没有缘分的缘分》,2012年散文《梨花》入选中国散文大系,2013年获得华文作家杂志社短篇小说一等奖,在红袖添香,飞卢小说,起点网均有作品发表,之后开始现实主义尝试,发表小小说,散文,诗歌,杂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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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文学 | 2017-9-19 14:29:31 | 显示全部楼层
给老师把上中下和一个帖子里了,欣赏老师佳作,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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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shuai | 2017-9-26 20:46:47 | 显示全部楼层
西部文学 发表于 2017-9-19 14:29
给老师把上中下和一个帖子里了,欣赏老师佳作,问好!

感谢老师来访,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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