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宁南渡小说】云儿娘的梦（连载）

                                           六
     阿基米德用一根杠杆撬动了地球，云儿娘用双拐撑起了整个世界......
       党生抿了一口茶水，一股浓烈的涩味横冲直闯奔入胃中，不知是灼热的疼，还是苦涩的苦，这就是受宠若惊之后所付出的代价。他忘记了今天这茶是云儿娘亲自下的。云儿娘喜欢给客人下茶，当然是相对熟悉的人了。当年大昌喝茶时云儿娘常守在旁边下茶，煮成之后吊成长线，一头在茶壶，一头在茶碗，就像月老的红线，所以对于下茶的一系列工序云儿娘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先在胶泥做的蛐蛐罐里倒上二分之一的泉水。那时的祖厉河除了冬天是一条白色的长链之外，其它三季总有一股涓涓细流乐此不疲的流淌着，水源就是上游从石缝中钻出的泉水，一汪一汪就像少女清澈的眼睛。
        时代不同了，泉也干涸了。云儿娘只能捡上好的窖水充当泉水了，等到放在火炉上的蛐蛐罐开始冒出热气，拿起纸质的茶叶盒子，将里面干树皮似的老茶（这种茶叶就像晒干了的葵花叶子）倒满手心，五指慢慢收拢，只听得一阵咯吱吱的响声。待到五指收紧，然后将拳眼对准茶罐口自下而上慢慢松开，茶叶就会徐徐灌入。美美的捏上一把放在茶罐里，熬出来的茶水就像消在锅里的蜂蜜，红里带紫、苦里带涩，喝一口沁人心脾，喝两口精神倍增，喝三口即便过瘾。广林社的村民们大多有一副罐罐茶瘾，干完田里的活，回到家里，拾两根柴火，围着一个火炉，熬上一醋罐罐茶，再点上一锅子旱烟，所有的疲乏即可烟消云散......
          今天，云儿娘也没管党生是否愿意，也许是热情惯了，也许是云儿娘本就好客。将久违了的动作从头至尾温习了一遍，如同福特汽车公司的流水线，还是那么流畅、还是那么娴熟......只是少了往日那点蠢蠢欲动、心荡神驰的神秘气氛。
        云儿娘心里清楚，人生就像那庄外的椿树叶子，刚生出来的时候就像鸭子的嘴一样娇嫩，造物主就给她一阵和风细雨。然后从嫩黄走向翠绿，这一刻，虽然它普通得没有人把它当作是一颗点缀风物的风景树，然而当那巨大的叶冠弥漫了整个天空时，人们也不时的在下面留恋往返.....当秋风吹来的时候，它是所有树中最不甘寂寞的树儿，由翠绿迅疾变黄，接着荡几回秋千，洒落一地....我何不像这洒落一地的椿树叶子，就差黄土漫过头顶。如烟往事都已成为过去，只能在睡梦中去重温那段如火如荼的岁月.....
      党生太年轻，面对如此浓烈的罐罐茶有点力不从心，抿了一口差一点背过气去。朦胧中只听得云儿娘的双拐不停的敲击着地面，发出噹，噹噹。噹，噹噹，有节奏的响声。如果不是身临其境，还以为是一双高跟鞋有节奏的在敲击着地面，难怪他爹大昌常把云儿娘挂在嘴边，此人拄着双拐，动作还这般优雅，真是天生的雅致。党生将那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收缩了一下，顷刻变成了两条细缝，两束强光便从两条缝隙中直射了出来，仔细瞧了一瞧云儿娘。一头乌黑的云髻盘在一颗鹅蛋型的头上，皮肤依然雪白，眉似远山如黛，眼似山泉清澈，鼻子高高隆起，错落有致，笑似非笑已显满脸慈祥，一米七零的个头，丰满而不臃肿。如果不是挂在眼角三条鱼尾纹在游龙摆尾，实难看出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
        不一会儿，一碟子黄里带白、白里透亮的油馍馍，一碗荷包蛋热气腾腾的摆到炕桌上，不要看是一顿很普通的农家家常便饭，经云儿娘的手摆弄出来后，色香味一应俱全。党生两眼放光，贪婪的目光紧盯着炕桌，专等云儿娘的一个暗示。只见云儿娘改下了围裙，将两条不听使唤的腿子用手攀在了炕上，下巴扬了扬。党生心领神会，马上放下社长了的身架，风卷残云般的将它洗劫一空。
        云儿娘全神贯注地看着党生吃得如此投入，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她把看别人吃自己的饭作为人生的一大乐趣，也因此而风光了大半辈子......
        她不光厨艺精湛，而且长相出众，他的容颜、她的身段也曾经迷倒了广林社一代年轻后生，人们借欣赏她的厨艺，实则欣赏她的身段。
       关于云儿娘的传说，党生大多还是听他爹大昌说的，当年广林社闹社火跑旱船，船姑娘非云儿娘莫属，如果不是大昌的一根船桨左右开弓的阻挡，旱船早就被看船姑娘的后生们挤成一包杂了。云儿娘不仅长得标致，而且心灵手巧，还是附近四里八乡的名厨，每逢谁家有红白喜事都邀请她掌勺。今天，党生着实领教了一番，果然名不虚传。这样好吃的油馍馍，他娘、他老婆几辈子都不可能做出来，难怪他爹大昌在他娘面前不停的夸赞，弄得他娘醋劲大发，还得自己经常为娘暴打不平。党生隐约觉得他爹大昌与云儿娘之间似乎有一段传奇......。
       昨天，在大昌的一再催促下，党生推出了他爹骑旧了的那辆破烂不堪的嘉陵摩托。将落在上面的尘土用鸡毛掸子掸了一掸，踏了足足有半个钟头时，豆大的汗珠已汇集到鼻尖，然后跌在了油箱上，正在要失去信心时，摩托发出了“吽”的一声惨叫，打了一个寒颤，抖落了一身泥土......
        党生拧了拧右手上的油门，那辆嘉陵摩托就像一头发情的母牛哞哞的叫了两声，扬起一股土雾窜了出去。大昌从后面看着远去的儿子，不停的发出啧啧的感叹声，还是年轻人有虎气！
      一支烟的功夫，党生就飞进了乡政府的大门，脱了行头，冒冒失失一头撞开了民政助理的门。前脚刚要落下，马上就愣住了，将小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看了个仔细，方才醒悟过来，赶忙又将抬起的前脚落在了门外，心脏就像打夯一样腾腾乱跳，猛吸一口凉气将跳到嗓子眼的心压了下去，暗自后悔这门撞得有点冒失......（待续）

笑山荡溪 发表于 2017-12-5 14:09
写得好点个赞坚决支持学习

谢谢老师鼓励，问候老师吉祥！

欣赏老师精彩连载，点个赞！！

西部文学 发表于 2017-12-5 21:41
欣赏老师精彩连载，点个赞！！

谢谢编辑老师鼓励，问候老师吉祥！

笑山荡溪 发表于 2017-12-6 08:50
希望你健康开心，朋友，冬天快乐。

老师一语暖三冬，真情四溢飘九洲，你心即我心，心心相印。冬天快乐！

欣赏老师佳作！

花落倾城 发表于 2017-12-6 16:08
欣赏老师佳作！

谢谢老师关注！老师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