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叶刚随笔】闲评艺术家眼中的“黄昏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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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212 | 回复2 | 2017-12-18 17:04: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希特勒对人的“黄昏情绪”,似乎进行过专业研究。如果删去希特勒在黄昏时候所开的会议,他的政治生涯将黯淡无光,二战或将因此避免。德国史料相载,希特勒召开闪电战的秘密军事会议,几乎都安排在黄昏时间。在惊人的时间开会,总有不少惊人的效果。在会议上,不少平常很难达成一致意见的政策,几乎没有反对声音而顺利通过,顺利得连希特勒也怀疑自己的耳朵。希特勒最初是个画家,大概艺术家对“黄昏情绪”有种本能的敏感。所以希特勒这位政界的天才艺术家他能自觉移用艺术家本能的“黄昏情绪”到政治舞台上,如此一用,他的支持者就跟他一样,都染上艺术家独特的狂热。狂热的艺术激情,与狂热的政治激情,在本质上是一致,在形式是完全不同的。前者,会产生不少伟大的艺术杰作;后者,将给人群带来无尽的灾难。艺术有时感性多于理性,艺术作品就会充满个性生命力而魅力无穷。政治则不然,唯有理性多于感性,社会才会规则化,社会秩序才会稳定。
         “黄昏”这时间点,按常理而言,政治家应该要回避这个时间点开会,除非有应急之需。“黄昏”,是人一天中波动最不稳定的时间。这时产生的情绪,属于艺术情绪,不属于政治情绪。希特勒是有意要这么做,其目的是明显的。希特勒就是要产生这样的效果,说什么,他的下属只能附和什么。事实也是如此,他的下属都产生“黄昏焦虑”,只求希特勒早点结束这场“黄昏会议”,不管希特勒有什么要求,统统答应。希特勒用“黄昏会议”控制属下的群体意识,如同老年人黄昏恋一样,出现惊人的疯狂效果。钱钟书先生曾说过:老年人恋爱,就老房子着火,没的救。”当时的德国,不是没有清醒者的声音在群体疯狂的叫嚣声中,这种清醒者的声音,是扑不灭这场大战火的。最让人不解的,犹太人有多少财产,希特勒清清楚楚,犹太人进入集中营,没有一丝反抗。这种反常现象的出现,唯一的解释就是,希特勒大概对犹太人中的某些精英人物,也做了“黄昏谈话”否则犹太人群体中隐秘的精神规则,日耳曼人用纯暴力是没法瓦解。外来文化瓦解被征服者的文化最有效的方法,莫过于用被征服者的文化去瓦解他们自己的文化。这就如“以夷制夷”“以华制华”“以其身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一个道理。
         希特勒似乎是西方人中最善用“黄昏情绪”的人,东方人中最早“黄昏情绪”的名人,或许是北宋欧阳修(1007—1072),或许是南宋朱淑真(约1135—1180。这两人对“黄昏情绪”的研究成果,就在两人的同一首词生查子·元夕》中。宋词《生查子·元夕》全词如下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这首词的作者,南宋后一直有争议。有人说,这首元夜恋旧的《生查子·元夕》,真实的作者是朱淑真不是欧阳修。原因是怕坏了当时的女子风气,才将作者改了欧阳修。作者是谁,其实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这首词中的两句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有个惊人的情绪体验成果,就是男女约会的最佳时间,是在“黄昏”之后。所以,这首词的第一个有味点就是,词中“黄昏后”这个时间点。似乎男女恋人在黄昏时约会或者一起散步,那是很容易散成散打高手的,古今不乏实例的。黄昏之后,花前月下,似乎还真会情意绵绵,否则,不会有“午夜牛郎”之类的说法。这个时间段约会,唯一的缺憾,就是时间太迟。“黄昏”是古代的时辰名这是一昼夜十二时中的第十一个时辰戌时,它指晚上的19点到21点这段时间。或许热恋中的人,是夜未央的,所以不怕夜的深,只怕心的孤独。
     第二个有味点就是,这是欧阳修还是朱淑真的情爱体验。如果这首词的原著者是两个男人,或者两个女人,那是非常没有味道的。正因为两个人,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性别相对而对情感体验的研究是完整的。“黄昏情绪”对恋爱有干扰,男人是这样认为,女人也是这样认为的。这才是人的一种普遍情绪,而不是一种个别情绪。同时,欧阳修与朱淑真的著作权之争,实际上,还有一个男人与女人哪个会写人的心理体验的问题。欧阳修对女子黄昏时的心理,似乎比女子体味还深。如他的《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此词中,女子的心态跃然纸上,欧阳修如前生如果没有做过女子,似乎很难写出如此妙笔。当然,不是每个男人对女人心理都能如此准确而细腻的把握,大凡此种男人非风雅男人不可。估计施耐庵不属于这类文人,他笔下的女人以“荡妇”居多。大概曹雪芹就是这类男人,大观园中的女儿个个可爱,个个心态各异而准确,似乎曹雪芹前生做过无数回女子,才如此懂得女子的心。写女子如此,也男子其实也如此。大凡最能把握男子心理的,或许就是才女,而不一定是才子。钱钟书先生对女人有如此分析:“当着心爱的男人,每个女人都有返老还童的绝技”,“丈夫是女人的职业,没有丈夫就等于失业钱钟书先生对女子心理的拿捏,似乎已到人心最深之处。对于男人和女人最本质的心理,钱钟书又是如此总结的:世界上没有自认为一无可爱的女人,也没有自认为百不如人的男子。”似乎钱钟书先生把握女子和男子的心态,两者都精彩,但也略有偏重,把握女子心态比把握男子心态更妙一些。
    这种现象的产生,大概与人的“近之惑”有关。人看东西越近,会越看不清楚。这种“近之惑”会干扰对自我的判断,对别人的判断则相反,这大概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是同一个道理。
    第三个有味点就是,词中的这种情感体验,是词人单次体验的结果还是多次体验的结果。如果是单次体验,那次约会恰巧是在黄昏后,给词人留下终生难忘的美好回忆,那么词人对“黄昏情绪”未必是很清楚的。如果词人是有多次体验,那么词人对于“黄昏情绪”应该有个理性认识,甚至对男女约会的时间选择,是处于自觉状态。从这角度看,词人是个情场高手。那么词人写这首词,或许在秘传男女约会的经验。这个作品一流传于世,个人的隐秘经验,就变成群体的隐秘经验。或许在古人眼中,恋爱也是一门学问。在这一点上,中国人似乎比西方中世纪的禁欲主义者开明,这大概也是西方人羡慕中国古代男人的一个原因。
    当然,对于“黄昏情绪”的敏感,不是恋爱中的男女会敏感,还有一群人非常敏感。这群人就是漂泊天涯的游子。这群人中,最敏感的大概是元代马致远。马致远在《天净沙·秋思》一词中吟唱: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中国东部的落日时间大致在640分左右,西部略迟一点,冬夏两季略有差别,差别也不是非常大。在黄昏来临之时,游子会产生“断肠”之痛,不止马致远一人,晚唐诗人李商隐也有过。他在《登乐游原》中写到: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此时李商隐的心情不爽,即“意不适”,与“向晚”时的“黄昏情绪”未尝无关。马致远与李商隐,两位大才子能用妙笔写下这两首千古绝唱。如果不是“黄昏情绪”让两位大才子产生艺术灵感,那么这两首妙诗或许就绝响于两人心底。“黄昏情绪”是人波动最大的情绪,当作者身心情感大幅波动时,通过景物、文字等艺术形式,将情绪融入到作品中去。这时的作品,最具个性色彩。这也是“黄昏情绪”是艺术家情绪的一个佐证。
当然,古人传达“黄昏情绪”时,常常从“黄昏”前后的两个时间段中,留下不少对“黄昏情绪”理解的精神痕迹。如果把这两个时间段,界定为黄昏之前的一个小时,或者黄昏之后的时间,就会发现有不少有意思的事情,会发生在这两个时间段。。
    先看黄昏之前的时间段。黄昏之前,落日大圆之时,人的情绪是高涨的。初唐四杰之首的王勃在《滕王阁序》中曾云:“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唐代状元王维在《使至塞上》中也曾云:“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王勃在江南见落日,王维在塞上见落日,王家两个才子似乎对落日前的情绪,深有体味。江南落日余晖洒满长天,甚是壮美;塞上落日在黄河边,甚是壮阔。这两人所写景物的时间,大概在黄昏前一小时。人在18点左右,体力和耐力一天中最高峰。所以诗人壮阔诗句,产生于情绪旺盛之时,不是偶然,有时是必然。
    再看黄昏之后的时间。这个时间,大概人的情绪在生物钟的钟摆上,是从波谷走向波峰的时候。晋朝王徽之喝酒喝到黄昏之后,畅兴起来,突然想起远在嵊州剡溪戴逵,从山阴雪夜至戴逵家门口。《晋书·王徽之传》如此记载:尝居山阴,夜雪初霁,月色清朗,四望浩然,独酌酒咏左思《招引诗》,忽忆戴逵。逵时在剡,便夜乘小船诣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反。人问其故,徽之曰:本乘兴而行,兴尽而反,何必见安道邪!’”当然,王徽之不是黄昏之后“兴奋”的唯一文人,但他一定是兴奋得最风雅的文人。唐代李白在开元二十一年733前后在安陆与堂弟们春夜宴饮赋诗,他写过一篇序文《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他谈到过夜游的事情。他如此写: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李白所说的“古人秉烛夜游”,时间应该是黄昏之后。李白这群古人喝酒喝到喝醉,大概是在黄昏。喝得差不多,他们诗心大发。他们聚会喝酒的时间,与东晋王羲之在兰亭聚会喝酒的时间应该不一致的。王羲之他们搞流觞曲水,饮酒作诗,是在晴朗的白天。王羲之的亲友喝醉酒,写完诗,大概是快到黄昏时间,王羲之才开始写《兰亭集序》。《兰亭集序》开头一段写作应该在黄昏之前,序中这几句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可做一佐证。大概写第二、三两段时,已至黄昏,序文突然“转乐为悲”,如第二段中“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如第三段中“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大概王羲之写完《兰亭集序》,这群人在黄昏时候,就散席而归。如果他们把酒席从水上搬到岸上,众人继续喝,喝到黄昏之后,或许这次集会也会有个后序,后序中或许也会有“信可乐也”的“转悲为乐”的场景。
    人过黄昏,那个兴奋劲,似乎没有东西可以掩藏住文人的大雅兴。大风雪夜,王徽之照样乘着小舟乘兴而行,兴尽而返;风高月黑之夜,李白照样秉烛夜游。自然,这种黄昏后的大雅兴,少不了千古一人苏东坡。苏东坡在《记承天寺夜游》中写到: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那夜,估计苏东坡是想到王徽之的雅兴,兴奋得深夜跑到承天寺张怀民夜游。不知那夜承天寺开门的寺僧有否发恼,大概不会,因为是黄昏之后,或许寺僧还待两人夜游后,摆放着素食夜宵招待两人也未可知。古人在黄昏后的雅兴,或许就是如此,赏景、访友、写文,就是如此一气呵成。这些文章也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所写的妙文以短文居多。这似乎是雅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有关,或许此时不适宜写长文,毕竟晚上还是要睡觉的。当然,这些诗文外的生活场景,这群风雅文人是懒得做标注,特别是不会标注,此诗文是写于黄昏前,还是黄昏中,或者是黄昏后。他们不标注,不代表查不出他们的创作时间。毕竟,只要有“精神痕迹”,多少还是能找到点“时间痕迹”。
        纵观全文,“黄昏情绪”是悲伤的,黄昏时写的诗文也会悲凉不已。“黄昏情绪”来临前和消失后,人的情绪容易兴奋,此时所写的文章大凡充满欢乐,或者有一洗郁闷的大快感。
                                                                                                             2017.12.18
简介
楼叶刚,学界泰斗钱钟书再传弟子,“讲文堂”创办人,浙江独立作家,西部文学作家协会会员,杭州萧山儒学学会会员,中华楼氏宗亲理事会秘书长,香港文联作家协会终生会员,《语文报》杯特等奖指导师,名列“互动百科”全球华人名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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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文学 | 2017-12-19 01:09:5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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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个人认证 企业认证 | 2017-12-19 12:43:2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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