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直的松小说】春天的故事（小小说）

                      春天的故事（小小说）

    老婆佝偻的身子拄着一根用得发红的七拐八扭的枣木拐杖仰着头走出门来，门外已经停了一部挖掘机准备拆房。身后跟着的儿子看见人们要拆他家的房子手比划着嘴“哇哩哇啦”地喊叫着。
    当挖掘机伸出长长的手臂挖向房顶时哑巴急了，跑上前去背靠着墙伸出两臂贴在墙面上，老婆看着居住了几十年的房子也移步走了回去。
    施工人员止住了开挖掘机的小伙，长长的手臂停在空中。
    老婆走上廊檐，靠在门框上伸出一只黄干黑廋的手臂像抚摸自己的孩子似的抚摸着墙面。
    在这里有她温馨的记忆美好的生活也有伤心的痛苦，几十年前，她的丈夫走了，就在几年前自己的儿子也走了，一个完满的家就留下她和哑巴。干硬柴似的手有些颤抖，朦胧的眼睛含着泪花。跟前的人们都感动了，几个人走上前去搀扶着老人拉着哑巴离开了房子。
    当老婆走出不远的地方只听身后“啼哩哗啦”一阵响，回过头来看见房顶已经不见了。大声喊叫着：“我的房子，”在人们的搀扶下才依依不舍地离去，哑巴“哇哇”着要扑回去被人们强拉硬扯着走向临时安置的地方。


    数十天后老人被搬回新房子，她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走到房前住了步。再也看不见自己熟悉的烂房子而是三间钢筋水泥平房。红色的大门两边是白色的铝合金窗子。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看了一遍又一遍才进了门。
    屋里东边后沿支起了一张新床子，床子上空悬着新安的电灯，前沿盘上了吸风灶。西边窗子前支着炉子，墙拐角放着七八袋子钢碳。
    老婆高兴地看看这摸摸那，哑巴欣喜地拿把抹布擦着新装的玻璃新置的桌凳。


    娘们俩正坐在炉子跟前吃饭。
    这时走进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噗嗵”跪在老婆面前：“大妈，你娃不是人，你娃对不住你。”
    老婆放下碗走到跟前扶起道：“俺娃快起来，有啥对不起大妈的。”
    “大妈，这是从你卡上取的钱，你娃骗了你，你娃没有病。你娃从今往后再也不赌博了。”他坐在炉子旁边从身上掏出钱递给老婆。


    他本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漂亮苗条的妻子是小学教师，刚结婚不久就和妻子干了一仗。
    新婚蜜月，妻子却守着空床。一连数黑都是这样。半夜时分她重新穿上衣服，寻到赌场。人是回来了但气势汹汹，两人大闹了一场，妻子在他的拳头下饱尝了一顿后回了娘家。

    他寻到姐家。
    “姐”他为难地说：“人家跑了。”
    大姐没好气地说：“你有本事打走就有本事叫回来。寻我做啥。”
    “姐，你甭说了，我错了，我不寻你寻谁呀。”
    大姐去了几次也没叫回来，人家要他本人去，他不敢去心中害怕。在大姐的几次催促下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一家人看见他来了，掀的锨推的推送到了门外关上了门。站在门外的他被村人看见指手画脚地说：“这就是那个海兽，把唔好个媳妇打跑了。”他的脸在发烧心在发悔，无地自容。
    饿了到小卖部买几包方便面，这白天算是过去了，晚上咋办，丈家后院有个小窑洞，那是当年看猪时猪住的地方。天黑了他偷偷地从崖上溜下去，在那里凑合了一晚上。就这样一连几天白天只要媳妇出来走到哪就跟到哪，不出来了就守在门口。晚上就睡在猪窑里。
    下跪、回话、纠缠总算是把媳妇叫回来了，是在保证以后再也不赌博了，人家才会来的。
    可是，没有半年天气他的老病又复发了，媳妇又回了娘家，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赌场成了他的家，辛苦挣些钱全都送到了赌场，人送雅号“老送。”输了钱不说还拉了债，没钱耍了也就算了可贷人家的款人家还要。
    他来到老婆家厚着脸皮说：“大妈，你可怜可怜你娃吧，没了妻子没了家，现在还有了病而且还是大病。”
    老婆看着他一把鼻泣一把泪地诉说心软了，说：“娃，俺娃有病了就把大妈的卡拿去取吧，只要俺娃病好了好好过日子就行了。现在党和政府对俺这么好，钱放着也是放着我老婆也用不上，只要能帮扶一个人也算是俺老婆子积了些德。”
    他接过卡“忽”地转身跑了出去。
    来到村农行支付点拿出卡取钱。
    “叔，给我取些钱。”
    支付员质疑地问：“这咋是老婆的卡。”
    “你甭管是谁的卡，是我借俺大妈的。”他好似诚实地说。
    钱取出来了但支付员并没有立即给，用训斥的口气说：“老婆的钱你也敢骗，老人家一辈子容易吗？几十年前抗美援朝死了丈夫，几年前抗震救灾死了儿子。”
    他听着一言不发。
    “老人家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党和政府给的这点恩惠你却拿去赌博，你还是个人吗？还有人心吗？”
    ......

    他不知道自己是咋样从屋里出来的，那几句话和大妈的话就像是一根根针刺激着他的心，又像是云雾在他的脑海回旋挥之不去。
    路上碰见迎面而来的二蛋，见了面就问：“二蛋，几个月都没见你，咋，洗手了。”
    “我早都不赌博了，现在参加了帮扶队。”二蛋担着一担水桶。
    “谁信呢？狗改不了吃屎。”他仍不相信二蛋的话。
    “信不信是你的事，反正我是不干那种事了。谁像你才是真正的狗改不了吃屎。不是我势量你，你娃这辈子完了。”
     二蛋的话又像是一个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自己要不是走上邪路那能成今天的样子，想当年可是重点高中毕业生。

    他没有回家直接来到大妈家。

    “不，大妈，我不能要你的钱，我有的是力气，凭力气挣钱再也不赌博了，大妈。”他含着眼泪推着大妈的手。
    “大妈不要钱，又没有儿子要钱留给谁呀”大妈的脸是慈祥的话是中肯的。
    “不，大妈，我从今往后不但不赌博了而且还要参加帮扶队，为你们这些孤寡老人做好事。”
    老人看着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眼里溢满了泪花。

    外边这时下起了雪，屋里却荡漾着浓浓的春意。

    作于2018年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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