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柳炊烟小说】杏花“不幸”

显示全部楼层 · 2018-1-26 11:34:52

本帖最后由灞柳炊烟于 2018-1-26 20:34 编辑

在秦岭北麓的山脚下，有一个封闭的小山村叫高沟村。这是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子，住着两个让孩子们闻风丧胆的标志性人物。

一个是村东头那个疯癫老头。总是用脚尖走路，好像没有脚后跟，像个幽灵一样，在村子里飘来飘去。爱在大半夜敲别人家窗户。他膝下无儿无女，地里的庄稼活干不来，只能帮家里干点杂活，譬如挑水之类还算得心应手。只要天气晴好，饭后便手拿钩绳上山打柴。

说来也怪，在一次上山打柴后，再也没有回来。家人和乡亲们搜遍一座座山，最终还是没有踪迹。至此，他仅成了人们饭后的谈资。

   另一个就是村西头，整天嘻嘻傻笑、蓬头垢面的杏花。

   提起这个苦命的女人，真是一言难尽。杏花当姑娘那时，长得绝对是水灵清秀、风情万种而又不失丰满妩媚，让这个村子里的男人个个垂涎三尺。憨厚朴实的好小伙排成长队，却没有一个让她相中，而她却偏偏看上了游手好闲的二狗子。

   说来也怪，二狗子虽然是个"二流子"，却是个浪漫的男人。平时爱看书学习，衣着整洁讲究，不但能随口整几句甜言蜜语，偶尔还会写一些浓情蜜意的诗讨女人欢心。

   在那样封闭落后有点保守的年代，像二狗子这样的男人，在追求浪漫的女人面前，是很吃香的。

   杏花从小就喜欢诗词歌赋。她看不上村子里那些粗俗的男人。柔弱的心被二狗子的诗句彻底融化了。她向那个油嘴滑舌的"闷骚"男人敞开心扉，接纳了他。

   结婚那天，村子里的人都来看热闹。穿着大红袄的杏花，是那么娇艳动人。二狗子也穿得人模狗样的，很帅气。在村民眼里，这对新人也算是郎才女貌。那些单身汉都羡慕不已，感慨二狗子走了狗屎运，艳福不浅。

   红烛下，二狗子的海誓山盟让杏花彻底迷醉，她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洞房花烛之夜也算是柔情蜜意，就连二狗子家的三间"狗窝"也变得无比温馨。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孩子降生，二狗子的缺点暴露无遗。他本来就好吃懒做，新婚的新鲜劲一过，贫穷的日子，孩子哭闹，往来客去的应酬让日子捉襟见肘。他露出了本来面目，游手好闲，吃喝玩乐，风流快活。

   这样的日子可苦了杏花，里里外外都指望她一个人。日子虽然清苦，她并不放弃，不抱怨，每天起早贪黑，辛勤劳作，把生活搭理得井井有条。她一直憧憬着二狗子回头，日子还会像从前一样。这个善良女人的忍气吞声并没有让二狗子回心转意，相反，他拳打脚踢，留下一屁股债后，偷偷和邻村的小寡妇私奔了。

   杏花彻底傻了，她在村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从此变得少言寡语，神情恍惚，孩子饿得哭闹不已，她却不理不睬，一个人发呆。

   那天夜里，天上星光暗淡。寂静的村子里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快来人啊！有人掉到井里了。"村民被一声凄厉的呼叫声惊醒。原来是杏花半夜抱着孩子，不知怎么掉进生产队的大井里。

   也许老天可怜这个多灾多难的女人，她竟没有沉底，孩子骑在她身上哇哇大哭。

   路过的村民，听见井里的哭声才大喊救命。施救工作并不顺利，杏花在井下被吓傻了，并不懂得和井口上方的村民配合。没办法，生产队长冒着生命危险，顺着绳子一点一点爬下去，把一根绳子系在杏花和孩子的腰上，大家齐心协力才把这娘俩拽上来。

   命是捡回来了，从此村子里就多了一个疯女人。她每天痴痴地傻笑，家里的玻璃都被她砸碎了，被子也被烧得大窟窿小眼儿。她开始在村里流浪，说不上就跑谁家吃一顿。

   最让村民头疼的就是红白喜事。席面刚开不久，香喷喷的饭菜一端上桌。她就冒出来，吓得小孩子瑟瑟发抖，眼巴巴地看着她一个人坐一个桌子，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最后还是妇女主任有办法，偷偷跑去把小队长找来，让他把杏花强行拖走，这才能让过事待客顺利进行。这种现象在高沟村的大人眼里，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杏花虽然疯疯癫癫，却永远不会忘记一件事。每当傍晚时分，她总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穿上大红袄去村西头的大树下坐着，风雨无阻。听村子里的人说，那是她和二狗子当初约会的地方。夕阳西下，她的背影在昏暗的夜幕下显得格外落寞。

   转眼到了冬季，那天雪好大，下了整整一夜，大地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炊烟袅袅应时而起，村子热闹起来。扫雪的村民发现，村西头的大树下坐着一个雪人，一动不动。一阵风过，刺眼的大红袄，在漫天飞雪下显得格外娇艳……



　

【灞柳炊烟】原名，阚养锋，陕西蓝田人。酷爱文学，用文字感悟人生，用文字记录生活。作品发表于【西部文学】、【天涯论坛】、【江山文学】及网络公众平台等，报刊杂志时有刊登，组诗《乡音呼唤》获"2016年度中国新写实诗歌大赛优秀作品奖"，西部文学诗歌版版主，2016年度十佳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