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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女生叫来美丽
长篇小说《我是啷嘀当》连载十四
秋季快要开学的那几天，我坐卧不安，我在思谋着，要不要到张村去一趟给我对象稞蒌蒌打个招呼？被子呀，换洗衣服呀，洗脸、洗脚盆呀，要不要我给她用自行车驼上？虽然我曾见过她骑自行车，知道她会骑车子，但我想，这些力气活还是应该我来做。一天晚饭后，我便壮着胆趁人不注意来到了过去是师傅现在是我未来丈人的家里。开门的是我未来的丈母娘，她看见我很是惊喜：“爱党，是爱党，你咋这么晚来了？她爸，爱党来了！” 我跟随未来的丈母娘来到了我熟悉的头门道，我未来的丈人叔张大哥坐在方桌前，桌上放了一摞用蜡封好的铁盒子，旁边还有打开盖子的几个铁盒，里边装的全是大小不一、长短有别的喵儿。他说：“啷嘀当，你来了，也好！这些都是我几十年制作、积攒的喵儿。过一段时间要擦拭一下，长期不管的话，就没用了。这喵喵儿可难伺候了，不能干，也不能湿；干了容易裂纹，湿了容易发霉。所以每隔个十天半月，我都要打开看一看，该擦的擦个，该刷的刷一下！” 我回答：“噢，还这么麻烦的！那我啥时候学吹喵儿呀？” 我未来的丈人叔说：“那可不！你现在先把书好好念，等高中毕业了，爱这了，再跟我好好学！”他又问我，“老师说了没有，啥时候到学校去？” 我赶紧接着他的话说：“后天就正式开学呢，我过来就是想和稞蒌蒌商量一下！” 我未来丈人叔抬起头朝里院喊：“稞蒌蒌，稞蒌蒌，爱党来了，你出来一下！” 但半天时间却没见里院有任何反映。我未来的丈人叔对我未来的丈母娘说：“你进去看一下，看人弄啥去了？” 到里院看了一回女儿稞蒌蒌的未来丈母娘回来说：“这女子，不知跑哪儿疯去了，咋不见她人咧？” 坐了一会儿，我正准备起身回家。头门吱吜一声响，稞蒌蒌回来了。看见我，她微微一愣。没有说话。未来的丈母娘有点生气：“这女子，没看见爱党嘛，咋不知道问人呢？爱党等你半天了，你把东西拾掇好咧没有？有让爱党给你拿的没？” 稞蒌蒌说：“早都拾掇好咧！不用他拿，我自己骑车子！我才到芳琴家去了，我们商量好了，一起走！” 听她这么一说，我就像被人头上泼了一盆凉水，半截身子都凉了。但又不好说什么，就说：“有伴儿就好，我就是看一下，那你们就一起走，路上骑慢些！” 稞蒌蒌说：“好，知道，各走各的，你不管我！到学校不要让人家看出咱们的关系了！” 未来的丈母娘终于爆发了：“看见了怕啥？怕把你辱没了！” 我觉得稞蒌蒌好像还有话要说，怕她母女俩话越说越多，就赶紧说：“稞蒌蒌说的对着呢！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同学们要是知道我们这个关系，笑话呢！叔，姨，那我就先回去了！”打过招呼，我出了门蹬上车子回家了。 稞蒌蒌对待我的冷淡，我不生她的气，相反，我觉得女孩子就应该像她这样稳重。 宗山中学开学的那天，我和我们村的爱国两人结伴而行。我们一人骑了一辆飞鸽牌自行车，虽然路不是很平坦，甚至还微微有些上坡，但我们打赌，看谁一路不下车子，看谁骑得快。所以一会双箭齐发，一会儿你前我后、夺路争先。十几里路20几分钟就跑到了。 到了学校一看，好多同学都来了。学校把新生分班的情况抄写在大白纸上，贴在教室的山墙上。同学们都围在那儿看自己分到了哪个班。我们俩把自行车朝操场边上一停，也跑过去看，我看到了一个叫来美丽的同学和我在一个班，同学们都觉得这个名字好玩。 有同学就问：“人都说百家姓，这世上到底有多少姓，我看百家不至，千家姓万家姓恐怕都有！” 有同学就说：“那咋没见过一个姓‘走’的呢？” 有同学指着录取榜的下方接着就说：“你往下看，看那不是一个姓走（邹）的吗？走（邹）先娃。” 我们就都笑了。“咋都姓的这么怪，人没叫呢她就来了，人叫他来呢，他先走咧！” 还有同学说：“姓的怪，名字也叫得嘹，乔麦地里刺荆花，人家不夸自己夸。管我美丽不美丽，你谁能不叫我美丽？” 听过别人说笑，眼睛就找自己名字。发现我和爱国分到了两个班。爱国对我说，能不能找学校说一说，把咱两调到一个班，好有个照应。我说：“得了吧！人家一看我们两人从一所学校来，名字又连在一起，还以为我们是亲弟兄，故意分开呢！” 没过多大工夫，认得的和不认得的同学，只要说是一个班的，大家都好像成了老熟人一样。我特别注意了一下，稞蒌蒌和我没在一个班，她和丁爱国分在了一个班。我就故意跟爱国说：“爱国，你运气不错，还有一个女乡党能关心上！” 爱国问：“谁吗？” 我说：“你不认识稞蒌蒌？” 他说：“噢，你说的就是乐人张大爷喔女子，喔可是一朵鲜花啊！不知道将来会让那头瞎瞎猪拱了呢！” 平白无故地挨了这狗日一顿骂。我有心给他挑明了我和稞蒌蒌的关系，可稞蒌蒌又不准我给人说，怕引起别人过早议论。我气得眼睛直发绿。 第一天上课，老师点名字，喊到谁，谁站起来答个“到”。一是对老师的礼貌，也算和同学们见个面。当老师点到来美丽的时候，我睁大眼睛看了一下她。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让我惊得叫出声。怎么这么面熟？高挑挑个子，笑咪咪的黑模样，眼睛很大很光亮，鼻子有点尖，下颌像锥子，脖颈细而长。这女子是谁吗？在哪儿见过她？我急得直搔脑袋。终于想起来了。呀，没错，她就是我在皇姑城跟事的那家姑娘。我还穿了人家半天制服呢！ 那天下课后在院子，我遇到来美丽和一个女同学，我就有意出现在她面前。我说：“美丽同学，认得我不？” 她有点莫名其妙：“认得啊，你不就是坐在咱们班墙角角那个啥？噢，丁爱党嘛！” 我说：“不对，我问你以前认识不？” 她夸张地把眼睛睁得很大，像两个电灯泡一样在我脸上晃了一圈，然后摇着头一字一顿地说：“不，认，识！” 我有点失望地说：“你是贵人眼高，还是真不认识！” 她扑哧一声笑了：“世上还有你这样的同学，是不是觉得我名字好听，就想跟我套近乎？我可告诉你，我是正经的好同学，高中不谈朋友！” 另一个同学也跟着她一起笑了。我被闹了个脸儿红，就有点生气地说：“我也跟你说正经话，谁想跟你谈朋友！你想一想，前年你奶奶去世，有个在你奶奶坟里唱‘下定决心’的乐人娃！” “哇！”她头向后仰，“你就是那个穿了我半天衣服的啷嘀当？” 她这一说，我的脸更没地方搁了。和她一起的同学，拽着她的手，好奇地追着问：“啥？你说啥？他叫啷嘀当？他穿你衣服了？”两个人边说边笑着跑了。 由于有过在来美丽家跟事的经历，我们的确应该算是熟人了，每次见面不一定都打招呼，但经常相视一笑。来美丽只要一看到我，就要悄悄地叫一声“啷嘀当”。 我觉得奇怪，就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叫啷嘀当？” 她回答：“那些乐人不是都这么叫吗？” 我说：“嗯，那是他们给我起的绰号。今后不准你叫我啷嘀当了，我是宗山高中的学生！” 她舌头一吐：“好，记住了，不叫了！” 愉快的高中生活就此翻开了新的一页。由于没有了高考，平时基本上没有考试，虽说也上课，虽说也有作业，但因为书本薄，作业量一般都不大，学习差不多就成了聋子耳朵样子货，能够有几个静下来，坐在教室里学习的，就已经很难得了。没有人像今天学生这样拼死拼活，两耳不闻窗外事，埋头只读教科书。 那时候，我们都说自己是革命的青松和砖头。经常念叨：我是革命一棵松，哪里艰苦哪里生；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那里搬。但大家心里明白，不管你搬哪儿，怎么个搬法，就是不能搬得摞在一起。男同学与女同学即使坐同桌，中间也画着条三八线，平日井水不犯河水，男女授受不亲。稞蒌蒌虽然就坐在我们的隔壁教室，见个面面容易说句话很难。反倒是来美丽一天到晚大咧咧的，不管男生女生她都能说几句。
作者简介 董怀禄，笔名小河水；新浪博客和微博昵称：长安亦君；微信 和QQ昵称：细水长流。工作于湖北的陕西礼泉人。中学高级教师，十堰市首届十大名师，中国中学骨干教师。中国新文学学会、中华精短文学学会、作协十堰分会会员，原十堰市语言文学学会常务副秘书长，乡土文学作家，精短小说 、西部文学签约作家。曾担任教育部指定中学生读物《青少年爱国主义教育》副主编。作品见诸多种报刊杂志和网站，多次荣获文学大奖。出版有个人专集《怀念与忧思》、《黄土魂》、《董怀禄短篇小说选》、《家在牛角塬》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