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君小说】沧桑与梦生·第一章:模糊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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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2810 | 回复1 | 2018-5-7 10:33: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一章:模糊的童年
乔阳对童年生活的记忆是模糊的。
乔阳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期出生的,只知道家在县城的那个人人都羡慕的大院里。母亲要上班,不能管他,就将他寄养在外婆家。
外婆家住在一个很小的村子里,唯一的好处就是在马路边上,三间茅草屋,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外婆家大约有六七个人,都是大人,外婆算是个老年人,其余都是青壮年。在那样的年代,吃饭成了头等大事。在乔阳的印象中,外婆家几乎就没有吃过白米饭。
“粮食过关”那年,什么吃的都没有了,乔阳也就经常饿着。据说,在最紧张的时候,一连四、五天没吃一点东西,人都饿软了,像个棉花团,搬头头动,扯脚脚动,已经不能说话了。外婆吓死了,只得赶紧将乔阳送回家,正好赶上乔阳父亲不知从哪儿弄回来一碗红烧牛肉,这才延续了他的这条小命。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有心灵感应,必须敬重牛,成人后的乔阳竟然不吃牛肉。从此,也与牛结下了不解之缘。
“粮食过关”以后,乔阳还是在外婆家生活。外婆是个小脚女人,按推算那时也就五十多岁吧,可不知为什么背早已驼了。梳着一副“巴巴头”,再加上一张瘦得只有骨头的脸,看上去就像是七十多岁的太婆婆,非常的苍老。
乔阳与外婆,还有外婆从小抱养的一位姨娘,三个人住在一间小厢房里,睡着一张又黑又硬的木架子床。房子很小,大约只有十来个平方米,靠北一个小小的窗户是用纸糊着的,冬天冷,夏天热。可是,在乔阳的记忆里,并没有冷与热的慨念,到是有一种很舒服、很温馨的感觉。
几个舅舅,年纪都不小了。只有一位大舅结婚单过,可不知为什么,很多年了都没有生孩子。其他的舅舅都还没有结婚,原因就是一个字:“穷”,没有结婚的条件,确切地说是没有哪一家愿意将女儿嫁进来。因此,乔阳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小孩,自然是被宠着的。
外婆家距离乔阳家住的县城大约有将近三十华里的路程,他已想不起来曾经回过几次家,也记不清父母亲来看过他几次。只记得外婆牵着他,走在那条在今天看起来一瞬间即可走完的路,一走就是大半天。路面是石子铺的,很窄,按现在的说法最多也就一个车道。说不清有多少个坑,多少个弯,更说不清有多大的灰尘。没有多少汽车,可一旦有汽车来了,大老远就听到了轰轰隆隆的声音,好半天才见到那种被老百姓称呼为“大卡车”的载货汽车从身边经过,立马便弄得人满头满脸都是灰尘。
可是,每当走上那条路,无论是来还是去,乔阳都是一样的兴奋,一样的充满期待。
乔阳第一次上小学也是在外婆家。小学其实就在外婆家的隔壁,一排两栋房屋的教室,一个院落,中间有一棵叫不上名子的大树,枝头高得超过了屋脊,树叶密得看不见天。在一根伸出来的枝上,挂着一个黑色的铁铃。乔阳每天都能听到几次铃声,对他的诱惑很大,便经常拖着外婆去看。可当外婆真的送他去上学时,却不敢在课堂上呆,硬要外婆陪着。而这次上学竟然只上了半天就夭折了,是真的因为他胆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一直都不知道。所以,这不能算是上学,只是他在外婆家生活的一个小插曲罢了。但是,这件事后来成了他的一个笑话,多少年了,还经常被人提起。
乔阳的父亲是外婆唯一的女婿,又是“革命干部”,很讨她的喜欢。故而,对乔阳他们这一家也就非常的偏爱。或许,这是乔阳能生活在外婆身边的一个重要原因。
严格的说,外婆是乔阳的启蒙老师。外婆不识字,一生也没有去过多少地方,估计没有走出过他们这个县。外公去世早,是她领导和操持着这个家,纯粹的一个农村妇女。但是,经历过时代的变迁,便有了很多的社会阅历,懂得不少人情世故,也有很多见闻。外婆虽然没有什么书本上知识教导他,却能将“关公”呀、“老包”呀这些人物说得头头是道。说得最多的就是“屋漏破锅”的故事,令乔阳至今都还记得。后来,乔阳的侄子两三岁时,乔阳又添油加醋地编成很多集来蒙他,这个侄子到了三十多岁时,还都没有忘记这件事。
应该说,外婆是个艰苦与幸福双至的人。青年时孩子多,默默地只知道奉献。中年丧夫,却将一颗心全放在儿孙们身上,没有任何杂念。老年了,儿孙满堂,终于享受到了外公留给她的天伦之乐。
外婆从六十岁以后就一个人生活,身体一直很好。自己做饭,自己洗衣,不仅自己照料自己,有时还能帮儿子们照料些农田上的事。八十多岁了,一顿能吃一个清炖猪肚子,或者一只红烧的老母鸡,还要喝二两白酒。走路只需要一根拐棍,耳聪目明,精神很好。一生勤俭,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逢年过节做上一件好衣服,总是放着,说:“等我老了再穿。”常常引起儿孙们吃吃地笑。
乔阳的父母亲非常的孝顺,每隔一段时间,就将老太太接来,过上一些日子,吃些好的,再品尝几两小酒。
外婆一直活到九十多岁才去世的。去世时的面容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一丝不安,没有一丝痛苦,好像天国里早就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乔阳经常想,外婆的一生为什么能这样?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上苍特意安排的。
外婆家的生活总是令乔阳难忘。没有多久,乔阳的父亲由县里调到一个公社去任职,母亲却要“下放”到乔阳他们的祖藉地去做农民,乔阳以及弟妹们也都随着母亲回家了,回到那个虽然没有大山,没有荒原,却也没有公路,远离城市的小乡村去落户生根了。
那时,他们家除了父母外,已经有了兄弟姊妹四个了,乔阳是老二,大哥跟在父亲身边读书,家里就是母亲带着他们三个半大不大的孩子。
生活在农村,就是地道的农民,就得参加生产队的劳动,靠挣工分过日子。母亲无疑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干完队上的活,还要种自家那三分自留地,两块小菜园。没有两三年的工夫,原本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竟成了一位地道的农家妇女,且渐渐地染上了一身的病。
在这三个孩子当中乔阳最大,多大?也就十多岁吧,不能干生产队的活,可以干自家的活,挑野菜、拾粪、放猪、喂鸭。稍大些便帮着母亲挣工分,夏天当牛倌,独立放着一头大牯牛。冬天则跟着大人看牛棚,混着睡一晚觉,争上三分工。
那一年冬天,乔阳和一个五十多岁的半截老头子看牛棚。他们的床就在牛屋的一个角落里,用土砖头围成一个圈,填上稻草,铺上被子,就睡觉了。牛在夜里是需要叫尿的,若不叫尿,牛就会将尿尿在它自己的铺上,牛躺在上面受凉了,就会生病。而要叫牛尿尿,可不是想它尿就会尿的,那也是一项技术活。乔阳虽然没有这方面的技术,但方法是会的。夜里,光着身子只裹件棉衣,用粪瓢抵着牛头。暂时不让牛吃草,让牛闻着自己的尿味,以作引诱。口中不停地叫着“尿呀,尿呀”的。有时,几分钟牛就尿了;有时,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牛也不尿。可是,不能停,还得不停地叫,直到尿了为止。
有一天夜里,有一头牯牛,属于年轻一族的,不听话,乔阳叫它半个多小时了,还是不尿,只得慢慢地叫。夜里本来就冷,乔阳又没有穿棉裤,冻得瑟瑟发抖,待到将牛叫尿了,乔阳也被折腾得疲惫不堪,倒到铺上并呼呼地睡去。哪知,牛们可不像人,睡觉也不老实,有一头牛不知怎的挣脱了缰绳,离开了它的铺位。牛棚里只点一盏马灯,很是昏暗,牛也看不见,在牛棚里晃悠开了,恰恰就晃悠到乔阳他们睡觉的铺子上来了。
或许,是牛通人性。或许,乔阳的命本来就是牛救的,与牛有缘,牛不想伤害他。当牛的蹄子一踏上乔阳那单薄的身体时,牛似乎有了感觉,蹄子竟然不往下踏,轻轻地挪开了。
领着乔阳看牛的那位半截老头子吓死了,可是乔阳还在梦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乔阳硬是在牛的蹄子底下捡了一条命。
这个时候,应该是乔阳上学的年龄,却不得不远离学校,远离那有着朗朗书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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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文学 | 2018-5-7 11:20:4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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