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简语小说】我的表哥

显示全部楼层 · 2018-6-28 21:45:25

表哥叫申请，一个不常见的姓，一个有点独特的名字。他并不是现实生活中我的亲戚，而是在网络上认识的。
表哥是写小说的，笔名秀才，是某文学网站小说版的版主，我去那个网站不久，便与他熟悉了。他从来不称呼我的笔名，却总是喜欢叫我“表妹”。我不知道“表妹”这称呼由何而来，问他也不说，反正说就是认定了我是他表妹。我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人，“表妹”肯定是他心中的一个梗。问他，却总是一笑而过。
表哥作为小说版的版主，点评文章特别认真，不像其他人那样说些什么欢迎、拜读大作、学习、问好之类的废话，也不千篇一律地复制、粘贴相同的话来应景。
表哥的点评不管文字长短，一看便知是中肯而真诚的，并且他常常给人指出他认为的不足之处。这一点在网络上是难能可贵的。因为并不是每一个作者都能够谦逊地接受他人的指正与善意。
表哥说我很有小说天赋，让我好好下功夫，但我却是不以为然的，因为当时我的兴趣在诗歌上，是诗歌版的常客。虽然诗歌写得并不好，全是大白话，常被表哥调侃为口水诗，但我却热情不减，对于小说，却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写，表哥便常常说我不务正业。
后来得知，表哥实则是我所在的区政府办公室的笔杆子，当地日报和杂志副刊上常见他的大名。知道了我们同在一座城市，自是有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表兄妹的关系似乎也明正言顺起来。时间久了，我也就真把他当成表哥了，叫起来毫无违和感。
初见表哥是在一次捐赠仪式上。我和部门老总陪同公司领导去参加区政府组织的一次捐赠仪式，表哥是陪同区长出席的。他们刚一到，远远地我便认出了他。我在他的博客上见过他的照片，生活中的表哥比照片上的表哥显得更加英俊与沉稳。
我觉得区长的讲话稿一定是表哥写的，文采飞扬，写得特别棒。那天，我是心甘情愿地拼命鼓掌，虽然表哥并不知道我坐在会场的下面，但我仍然快把手掌拍红了。
后来有一次，我给表哥说起这事，他听了哈哈大笑，“我说那天掌声怎么那么热烈，原来是因为我表妹在的缘故啊。”
那时我初入职场，工作上很不适应，常常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尤其是在人际交往方面，感觉错综复杂，甚是苦恼，遇到问题便向表哥讨教，他总是不厌其烦地给予我细心指导，使我受益匪浅。表哥可以说是我事业上的引路人。
我们的交往差不多持续了两年多的时间，忽然有一天，表哥发消息约我吃饭，我说我从不见网友，他便笑着说，“我不是网友，我是你表哥。”
我坚决地回答说，“表哥也不行。”
他便说，他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想见我是要与我告别，如果不见我一面，总觉得有些遗憾。我问他要去哪里，他说他要去援青。最后他说道，“毕竟，我们是表兄妹啊”。
想了想，我便答应了。表哥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网友，我想也应该是最后一个。
见面后，我们真的没有任何的陌生感，两人郑重其事地握了手，然后便都笑弯了腰。
坐下后，我直截了当地问他怎么突然有此决定。他说单位今年有一个外援指标，符合条件的只有四个人，其中一个人是市委领导的孩子，还有一人是省直单位某领导的亲戚，另一个人是市委下派锻炼的干部，领导觉得只有他最合适了。
我沉默许久，问他，“你家里怎么办？”
“这是我最忧心的事情，父母在农村，而且年龄都大了”，表哥叹息说，“我只有一个姐姐，也在农村，生活条件也不好。我女儿才三岁，需要人照顾，爱人身体也不太好。”
“那你怎么不给领导提出来换别人去？”
“我参加工作后，深得领导信任，像我这样没有任何根基的穷学生，领导能够赏识，也是知遇之恩啊，”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领导有难处，我自当为他分忧解难才对，怎么好意思再说别的。”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默默地陪着他，看着他一杯一杯地喝酒。
为了缓和气氛，我强笑道，“你还没有给我讲过关于‘表妹’的故事呢。”
他似乎是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等我从青海回来吧。
我说，“那你可要说话算数啊。”
他与我碰了杯，“当然。”

快过春节了，公司计划组织一次大型捐赠活动，以酬谢社会各界对我们公司的大力支持，我和赵总去区政府联系区里领导出席捐赠仪式的事宜。
洽谈完毕后，我们进了电梯，听到有一个人正在问一个年青人，“通知申请同志的家属了吗？”
年青人回答，“通知了申请同志的爱人，他爱人说没告诉他父母，不想让他们参加了，说老人年龄大了，而且只有这一个儿子，怕受不了这份打击。”
申请？申请？申请不是表哥的名字吗？
“你们是说的区政府援青的申请吗？”我实在忍不住了，问道。
年青人看了我一眼，回答说，“是啊。”
“他怎么了？
年青人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但还是回答了，“申请同志为了救泥石流中的孩子，以身殉职了。”
我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那个年青人似乎还问了些什么，我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电梯到了一楼，我依然呆呆地站在那儿，在电梯即将关闭的一瞬间，赵总一把把我拉了出来。这时，我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注：原创首发。
于2018.6.28
作者简介：简言简语，笔名简，女，自幼喜爱文学，常以涂鸦为乐，诗歌、小说、随笔等文学作品散见全国各地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