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系列小小说《荆峪沟》(21)------失魂落魄疙瘩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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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篇系列小小说《荆峪沟》(21)------失魂落魄疙瘩sa

    饲养室的两堵大墙砌好了,趁着架没拆,随手把墙泥了。
    王志轩一手拿着抄泥的木板一手拿着泥篦和几个人在上边泥墙,疙瘩sa几个人在下边拆泥,秃叔接过锨把向上边扔去,上边的人稳稳地接住,滴水不漏。
    王雪红的出走使得疙瘩sa异常高兴,在村中的一些事务中雪红总是站在他的反面,他视雪红为眼中钉肉中刺。今天乘机给老白毛送送气。就不怀好意地对身边的弯弯转说:“昨天有人说,四凹沟发现一具尸体,被狼吃了。”
    弯弯转知道这是给王志轩送气,就没有接话。
    王志轩知道这家伙是给自己说风凉话,女儿出逃到现在也没寻见,气就不打一处来,只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疙瘩sa一看王志轩没有反应,就又进一步强调说:“而且还是一具女尸,被狼吃得光剩一条腿了。”
    王志轩恶向胆边生,气朝头上冲,牙齿咬得咯嘣响,怒目圆睁放火光。头发直竖,根根如针。脸面铁青,肚子一鼓一鼓的,拿着泥篦的手直抖。操起一泥篦泥向疙瘩sa头上扔去。
    疙瘩sa没有提防,头上脸上身上到处是泥,眼睛都睁不开,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弯弯转上前扶着疙瘩sa到河渠洗脸,疙瘩sa眼睛睁不开,看不见路,到了河渠沿子,一步登空,出溜一下溜到河里去了,身上全都成了水的。没办法只得站在河里洗净了头上的泥。弯弯转拉着上了岸。回到家里擦去身上的水,换了一身干衣裳,才来到活场。
    挑衅地说:“谁个不是东西的给我头上扔泥,眼睛长到尻子去了。”疙瘩sa向着架上的人吼道。
   “是我来,我听见架下有狗乱咬,就扔了下去,没想到扔到你的头上去了。”王志轩毫不示弱地说。
   “你才是个狗,有本事下来。”疙瘩sa向架上的王志轩发凶地说。
    谁也知道疙瘩sa是个有名的死狗,没有人愿意招惹他。女儿的出逃本身就心不宽,加上疙瘩sa的有意送气,就像是炸药包点燃了导火索。扔下手中的泥篦,差一点落在疙瘩sa的头上。说着就要溜下架去。硬是被人拉住,疙瘩sa一看王志轩不下架,就来了胆量,破口大骂。
    王志轩脱不了身,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把手中抄泥的木板向着疙瘩sa打去。
    疙瘩sa躲闪不及,立时头上鲜血直流,染红了脸。


    杨正刚拄着拐子出了门,站在门外,向村中环视一遍。多日来一直呆在家里,今天出门眼睛有些不舒服。等了一会后才迈步来到场间。陈志清务草刘红押铡刀,正刚来到跟前:“大(duo)爷。”
    陈志清扬起头一看是正刚:“俺娃好些了吗?”
   “不要紧,好些了。”正刚笑着说。
   “你不在家好好呆着出来干啥?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敢大意呀。”陈志清关切地说。
   “知道大(duo)爷,我嫌家里哞乱,出来转转,顺便看看饲养室盖的咋样?”说着已经过了大桥向村北走来。
    郭阳兴几个人正在做窗门,看见正刚来了,都停下手中活,打着招呼:“正刚,好些了吗?”
   “不要紧,哥。”正刚看着活场,扬起头向着饲养室看去。“阳兴哥,你几个忙,我到盖房喔看看。”
    杨正刚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疙瘩sa和王志轩吵架的声音,不一时疙瘩sa捂着头,血从手指缝间往出流。人们看着离去的疙瘩sa说:“这才是自找苦吃。”
    杨正刚在四周转了一圈,和大家打着招呼,看着大家忙绿的样子,他心急似火。

    饲养室终于盖成了,饲养员的炕也盘好了,在西南拐角。东西两边各盘一排牛槽。中间是路道,在槽的前边各盘有给头箍拌草料的池子。槽两边立有柱子,上边安着横梁,横梁上安有铁环,准备拴头箍。新志和赵应田、杨新刚、陈志清几个人商量买牛的事,大家一致同意添置耕牛。和会计、出纳一合计队上没有几个钱,需要贷款。新志连夜去寻信贷员张老五。
    张老五住在四队村南,没有多少功夫新志就走到了,进了门和一家子打了招呼。张老五年长几岁新志叫道:“五哥。”
    张老五让过坐后问道:“兄弟,你过来有啥事?”
    新志坐下后回答:“俺队上想买几头耕牛,可是队上拿不出几个钱,寻你就是想贷些款。”
   “没问题,你回去写申请,我给上边报。”张老五慷慨地答应了。
   “好那就这事,我不坐了。”新志说毕起身就走,张老五送到门口。
   “五哥,你回去。”黑夜淹没了他的身影。

    没有几天张老五捎话过来说:“贷款上边批了,款他也领回来了,叫新志过去取”。
    新志知道后立即就过去取了款,回来和几个人商量派谁去买牛。最后决定还是派瘦猴和刘红去。瘦猴的心眼多,刘红的腿脚麻利。新志到大队寻儿子开了介绍信,回来把钱和介绍信交给瘦猴,打发二人走了,并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咛一路小心。

    二人步行进了城,搭公交向畜牧站进发,中途刘红尿憋的厉害,好不容易到了站,对瘦猴说:“兄弟,我下去撒尿,你等着。”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跑下车去,还不等到厕所就解开裤子,可是前边的人多紧忙不得进去,差点就尿到裤子了。好不容易到了跟前,偏偏丢的时间太长,越急越尿不出来。
    当他来到下车的地方时,那辆车已经开走了。只见前边围着一大堆人,挤进人群一看,原来是发生车祸,人已经砸得面目全非。只见一个警察从尸体身上掏出一张纸和一沓子钱,展开纸念到:“蓝田县鹿走乡荆峪沟村第三组......。”
    刘红赶紧挤到跟前说:“这是俺队的,和我一块出来买牛的。”警察问:“你知道你村的电话?”
    刘红说知道,“你看着,我们回去打电话。”警察回到所里去了。
    刘红守在尸体旁,

    新志的大儿子在村上当会计,接了电话,来到饲养室,刚进门就喊叫起来:“出事了,出事了。”
   “出啥事了,大呼小叫的。”新志喎了一句。
   “伯,真的出事了,刚才来电话说瘦猴叫车砸死了,叫咱派人搬尸去。”大儿子认真地说。
   “真的?”新志还是有些不信。
   “伯,你也没看是啥事,你娃能哄你吗?”大儿子更加认真地说。

    新志派了七八个人拿着担架,绳索,被褥向西安进发,刘红在尸体旁等了一天一夜,队上的人才来了。到公安局要了钱,把尸体放在担架上,上边盖上被褥,一行人抬着往回走。

    回来后放在饲养室门外,队上掏钱埋在北岭坡梯田地里。

    事情过去了四五天的一个下午,社员们在北岭路西锄包谷。疙瘩sa上工总是磨磨蹭蹭在后边,歇火总是爱抢先。干不了几下不是ba就是尿。
    社员们刚歇火起来做了一会,新志发现东边一片黑云压了过来,不好,要下雨了。大场的窑货要收拾,就招呼社员们回村。疙瘩sa想着回去又得出多少力,就没有往回走,而是跑到岭湾ba去了。
    社员们把手臂穿进瓦罐一只胳膊提两个两只胳膊提四个往饲养室搬。天越来越黑,云越来越浓,眼看着雨就要来了。一个个急的头上冒汗,加快了脚步,你追我赶。

    疙瘩sa圪蹴着掏出烟锅,装上一袋烟,点着抽了起来。一袋烟抽完了,抬起头看天,黑疙瘩云翻卷着向天际间展开,风也刮了起来。马上就是一场大雨,再也不敢圪蹴了,刚要拾起身子,一只手搭在了肩上:“大。”
    拧过头一看不由得“啊”了一声,魂魄早已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啊呀,”拔脚就跑,只怪爹娘少生了一条腿。
   “大,你等等,等等我。”瘦猴跑着撵了上来,他喊的紧,疙瘩sa跑的紧。瘦猴咋样也想不通,平时关系不错,今天见了自己只跑不歇。
    豆大的雨点落下来了,疙瘩sa连爬带滚地往坡下跑,雨大了路滑了,他摔了一跤又一跤。身上泥了水了,他全然不顾,拼着命往回跑。说是跑回了家不如说是爬回来的,进了门再也动弹不得了,浑身只是颤。嘴不停地说:“鬼,鬼,鬼。”
   妖精婆搬完瓦罐回来,雨就大了,舀了盆水,洗了脸,正换衣裳,从门外滚进一个人来,一身泥水。下了一跳。“妈呀”手中的镜子掉在了地上,打得粉碎。
   静了会才看清是自己的男人,已经神志不清,抖得像筛糠。

    瘦猴撵疙瘩sa到了梯田地,撵不上也不撵了,就向坡下走来,拧过头一看,一座新坟就在路边,细看咋是自己的坟墓,哎,怪了,自己又没死,咋把他埋了。
    雨太大了拧身一看有一个看庄稼的烂庵子就走了进去。雨越下越大,天越来越黑。淋了雨衣裳全湿了,冷得直打颤。
    大约半夜时分,雨才慢慢地停了,月亮也出来了,可是又起了风。瘦猴才走出庵子向沟下走来,脚下滑的出溜出溜的,不知摔了多少跤才进了村。
    赵爱玲带着民兵正在巡逻来到学校后,正好遇上瘦猴从坡上一身泥水走着来,打起罩子灯一照。“啊”的一声,灯掉在了地上,拔脚就跑。
   “鬼来了,鬼来了。”赵爱玲大声喊叫着,向学校门前跑来。
    她身后的几个民兵没有看清是谁,只看到一个会动的黑骨桩,向他们走来。也跟着爱玲,边跑边喊。
    瘦猴喊叫着:“甭跑,我不是鬼。”
    没有一个人听他的,只是跑。
    喊声惊动了进入梦乡的人们。
    爱玲几个民兵跑到正刚家来,正刚点着灯,问道:“那来的鬼?”
    民兵和爱玲七嘴八舌地说:‘真的看见鬼了,就是被车砸死的瘦猴,和我们打了个照面。’
    正刚还是不信地问:“看清了吗?”
   “看清了,就是瘦猴,没错。”爱玲肯定地说。

    妖精婆扶起男人坐在椅子上,脱去衣裳,端来一盆子热水,把身上齐齐地洗了一遍,才扶着上炕。疙瘩sa还是颤个不停,一句接一句说:“鬼。”
    俩口子睡到半夜,疙瘩sa忽地拾起来,抱住妖精婆的脖子使劲地勒,不停地喊着:“鬼。”
    妖精婆迷迷糊糊地被吓醒,吓得直喊叫,脖子被勒的喊不出声,两脚乱蹬,两手使劲地扳着疙瘩sa的胳膊。

    风越刮越大,打着呼哨,“呜呜”叫,吹得门窗“咵咵”响。房子好像要被揭了盖子似的,房上的土“唰唰”地掉。风声像狼嚎像鬼叫,吓得屋里的淑芬蹴进被窝。
    瘦猴回到家门口,举手敲门,“咚、咚、咚,”“淑芬,快开门。”
    本身就胆小的淑芬,被可怕的风声吓得钻进了被窝,突然又听见男人的叫声,吓得在被窝打颤。
    外边的瘦猴冷的直颤,不停地敲门,一声接一声地喊叫:“淑芬,快开门,我回来了。”
    淑芬越蹴越害怕,门外的叫声句句都是那么吓人,风声伴着叫声,叫声随着风声,更加恐怖。男人是自己看着埋的,咋就回来寻她来了。被窝实在是呆不住了,光着身子跑到阿公火房钻进被窝:“爸,我怕,鬼。”语不成声。
    瘦猴爸从被窝出来向着外边问道:“你是人还是鬼。”
    “爸,我是你娃,咋能是鬼,你快开门,我冷的实在受不了了。”
    瘦猴爸还是有些胆怯,不能确信,埋儿子的时候明明看得真切,咋能又活着回来了。还是不放心:‘你到底是谁,俺娃已经埋咧,咋能活了。’
    “爸,我没有死,你快些开门,我冷的很。”
    瘦猴爸确认是自己的儿子,鬼是不敢跟人说话的,就打开门。瘦猴一身泥水进了门,妻子吓得在炕上直颤。父亲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儿子,就是自己的儿子,不是鬼。喊叫儿媳快起来,不是鬼,快给寻衣裳,打水洗洗。淑芬颤颤地从被窝出来,恐惧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也确认是自己的男人。
    瘦猴不由自主地说了句:“你咋钻咱爸被窝来了。”
    淑芬没有言传,只是取来盆子拿来电壶倒出热水。父亲也没言传帮着儿子脱衣裳。
    瘦猴洗净了浑身的泥水,换上了干净衣衫,淑芬做好了饭,美美地咥了一肚子,才钻进被窝。但他心中有了疙瘩,妻子咋能在父亲被窝?

    瘦猴好多年都没下过城,这边看看那边瞅瞅。当他来到畜牧站时,一摸身上的介绍信、钱、粮票都不见了。吓得魂不守舍。这可咋办呀,他知道这是农业社贷的款,让他出来买牛的,现在钱丢了,回去咋样交代。说他聪明他可胆小,那遇过这种事。坐在一个角落,直坐的肚子咕咕叫,才起来。身上一摸没钱呀,咋样买饭。还是忍着点吧。可肚子不答应。咋办?转着转着来到一家饭馆门前就像是做贼似的。看见一个人没有吃完就进去端起碗咥了起来。服务员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瘦猴咥饱了,走出饭馆,今天就算过去了,睡觉好办,天气又不冷,那个拐角都能睡。
    这样混了几天,看尽了人的白眼,也受尽了气。哎,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还是回吧,最大就是罚些工分,赔些钱,也不至于这样受罪。最后一天,附近的饭馆都认得他了,忍着饿往回走,实在受不住了,看见几只狗在垃圾里寻吃的,他也到了跟前,在里边寻了起来。菜叶子,只要能充饥都往肚子填。总算不饿了。向回走,出了城上了塬。饿了就在地里挖些红苕,还给口袋装了几个。
    走走歇歇,到了魏家沟,在河渠洗了脸。上了坡,看见圪蹴在地里的先人疙瘩sa,来到跟前一拍肩膀,却把人家下了一跳,喊的紧跑的紧,他也搞不清,自己一个大活人能把人吓成这样。


    作于2019年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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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文学 | 2019-4-28 17:55:4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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