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土随笔】年集

显示全部楼层 · 2020-1-17 21:44:54

年集

文闰土

“娃娃你甭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这句儿歌不知流传了多少年。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人们生活贫乏，一过“腊八”人们就隔三差五的去跟年集，今天买些蒜苗，明天买些葱，今天购些调料，明天买几张年画，反正天天上街，天天就有买的东西，直到大年三十日，年关到了，东西才基本上买齐了。

那时学校放假早，我常吵吵闹闹要跟上父亲去跟年集，帮父亲拿上布褡褡。父亲知道我爱吃芝麻糖，每次一到街上，第一件事先给我买上一二毛钱芝麻糖。

腊月的集上，人山人海，有卖衣服的，卖鞋、袜子的，有卖头巾、帽子的。在卖吃食摊边，有卖油糕、甑糕的，面皮、热粉的，猪头肉夹馍的，应有尽有。

我紧攥着父亲的手东张西望，大街上五颜六色的风景吸引着我，叫卖声、吵闹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大街两旁摆满了年货，街道中间黑压压南来北往的人群，拥挤着挪步向前，父亲说，“这跟一次年集，比干一晌活还累”。

记得有一天晚上，母亲对父亲说，“咱娃书念得好，原来说娃考八十分就买新衣服，现在娃两门主课都在九十分以上，今年咱年货哪怕少办些，都要给娃买身像样的衣服。”

“行，那就买一身吧”？听父亲同意了，我心里偷偷地乐着，我多么想穿一身新衣服，在同学面前风光一下。

第二天父亲叫上我，一块儿上街了，母亲也跟着去了，这是我第五次随父亲跟年集，在大街上, 我们转着, 琳琅满目的商品、年货令人眼花缭乱，不知选择什么才好。母亲对父亲说：“咱先给娃买衣服，其它最后再说”。说完我们三人向街南头卖衣服的摊点走去。

细心的母亲挑选着衣服，让我试好后，母亲又讨价还价，在说好价钱后，她撩起衣服一掏钱，呀，钱不见了，衣服装钱的兜兜不知什么时候被小偷割了一个口子，五张拾元钱不翼而飞。

母亲一下子气懵了，脸色煞白，两腿都几乎站不稳了，我急忙上前扶住她，只见母亲两眼泪水直流，那时五拾元钱可不是个小数字啊，十五六岁的我也心里难受，不由我恨起了那小偷。

只听父亲说道：“算了，丢了就丢了，伤心也没用。”我看母亲泪流滿面忙说：“妈妈，衣服我不买了，咱们回家，我不喜欢穿新衣服”。

爸爸望了我一眼，忙从他身上掏出十元钱，付了衣服款。那女人看到我们今天的遭遇，从钱包里给父亲又找了一元钱。

这一次年集，没有跟好，只给我买了一身衣服，什么年货也没办，我们三个人，穿过人群，一路无语，默默地走着，像霜打的茄子一样，逛年集的熟人不停的跟父母亲打着招呼，父亲应和着，母亲牵着我的手，低着头向回家的路上慢慢走着。

从街上回来后，母亲躺下睡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我心痛极了。

难怪母亲难受，在那个一匣火柴二分钱、劳动日值一天三毛钱的年代，五十元要买多少东西啊，可以说全部办齐年货都没用不了，这全是父母亲的血汗钱啊！此后，母亲到腊月三十也没跟一次年集，一切年货，都由我和父亲办理。

从那以后，我平时偷偷攒的五毛钱再也不敢在身上装了，生怕小偷又偷去，悄悄放到我最隐蔽的小钱盒内。

从那以后，父亲每次上街，我紧紧的跟着，父亲挑选着年货，我注视着身边的人，唯恐小偷又偷走父亲办年货的钱。

年集上转了一圈下来，蒜苗买下了，葱买下了，调料买下了，年货在我和父亲的奔波里，终于备齐了。

那个年代，经济贫乏，人们温饱都没解决，当时流传一句俗话“有钱没钱，跟集过年”。更有人乐观的调侃说，“一根蒜苗一根葱，二两豆腐迎新春”。

那时说是办年货，往往也没买的啥，只图的是一年到头，逛个年集，看看热闹，散散心。在年集上见见熟人、朋友、亲戚，诉说一年来的酸辣苦甜。

跟最后一次年集，记得我帮妈妈扫完舍，又一次和爸爸上街跟集了，母亲再三叮咛我，买几张窗花，要带喜字的，再买几张年画，记牢把“六神”请回。如果肉便宜，就再割上二斤，因前天父亲己经割了三斤。

我知道过年家里有生产队分的十多斤白莱、十多斤红罗卜，这些并不重要，过年都用不了。

其实过年赶集并没有买的啥，记得奶奶曾经说过，“过年就那一天，随便割点肉，买几斤葱，油炸一下豆腐，吃顿哨子面就行了。”

我常记得，大年三十日还有赶跑集的，因为三十日，只有半天集市，后半天卖东西的人要回家过年，所以买东西的人必须跑着去，跑着回，人们把这叫跑集。

记得有一年大年三十，吃过早饭，人们都贴对联，贴窗花，母亲让父亲买两张画张、两个福字，图的是新的一年顺利。父亲急忙向邻居借了辆自行车，等赶到集市上，一看街道啥都有，唯独没有画张和福字，父亲是个耿直人，又骑车赶到十多里外的另一个镇上，才买回了那两样东西。

农村有农村的讲究，人们一般过年，一定要买几张喜庆的画张和福字。

现在年集越来越繁荣了，五颜六色的商品比过去更丰富、更多，过年再也不那么寒酸了，肉、菜、烟、酒、糖、茶也上档次了，走亲戚再也不需要拿两把挂面了，礼品在年集上一次购买，给孙子压岁钱也多了。

年集更火了，愿年集给人们带来欢乐，带来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