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棵小草 于 2020-7-4 22:32 编辑
端午节前一天与节日当天，那火辣辣的太阳让我这个不怕热的人，都感觉热浪袭人。可巧，当天半夜，朦胧中我似乎感觉外面下雨了。 清晨起来一看，果然；再拉开阳台窗户，一股清凉之气扑面而来，顿解一夜的暑热。 假期三天，两天都在下雨，很多家庭放弃了附近出游的计划。收假了，天还是没有收敛的意思；雨，依然紧一阵慢一阵的下着，看着窗外雨幕飘洒，楼下路面坑洼中，“滴滴答答”的雨水，在积水窝里溅起浅浅的雨花，我不禁思绪万分，那些遥远的下雨天与吃水的记忆，一串串、一件件，模糊中却逐渐清晰起来...... 小时候我与母亲在江南生活的时间长，特别是上学后的五年多时间里，对很多事是有记忆的。 那是个大杂院，住着十几户人家，大家共用一个水龙头，谁家也没有什么水缸之类的存水器皿，一来水源方便；二来南方家庭住房都比较紧张，所以洗菜、淘米、洗衣服、洗涮杂物等，全是在水龙头那里处理；烧水，也是提上铝壶接水，即使下雨，趁雨势小一点，打个伞也没遇到过不便。 1965年母亲因有了小弟身孕，决定来陕西与父亲团圆。五月中旬我们就来到秦岭南麓的山区小县城久居了。 但这一步，回首看，真是千错万错的一步...... 小镇四面环山，形成个小盆地。第一次的家在一个小二层双面木楼上。楼下是修理自行车铺、铁皮加工铺，属于镇办企业。房间面积大约五、六个平方，好在没有什么家具，因此放下一张大床，几个小皮箱，父亲找来一张简易旧桌子，我写作业，做饭时，母亲放个小菜板，楼道里支个小炉子就开伙了，因此我放学回来，就只有在床上等待着吃饭与玩耍。楼下是一个狭长的院子，大家吃水，均要到照相馆后面那里去担水。那时刚安顿下，加之又在楼上住，担水处大约有六、七十米的距离，所以担水很不方便，因此父亲在楼下买了一个喇叭口的铁皮桶去提水。遇着下雨天，也得打伞去接水，好的是马路到水池那只有十几米的泥路。那时我还不到十一岁，所以取水的活自然是父母亲的事。 在小楼住的时间很短，我们又搬到小学校隔墙外的一个小四合院住，那小院的住户全是陕南人家，我们住房的一面墙与北边房子的墙壁形成大家进出的小小巷道。那是间一隔为二的房子，大概也就十几个平方，房子虽然大一点了，却离吃水的地方远了。小院出去过了前院与街道，有一条巷道与排污水渠并行通往水源地，大约二百米左右吧，我们住了一年多，巷道北边房子的邻居搬走了，我们又挪到那间房子，面积大不了多少，但是门窗朝阳了。 住进小院后，家里无扁担，就那一只桶，父母就暂借邻居婆婆家的扁担担水。好心的婆婆送给我家一只装过油漆，且洗干净了的小桶，我们作为“搭档”，又买条扁担，母亲还缝制了一个棉垫子绑上，父亲就一头重一头轻地挑着。母亲呢，就没挑过水，有时看见家里没水了，她好强，带着身孕，两只手扶着扁担，一摇一晃的担水，父亲知道后坚决不让母亲再担水了，那时的人家里几乎没什么积蓄，本身路远很多东西都带不过来，因此这也要添置，那也要添置，自然有的东西只有逐渐购置，后面家里就添了只大点的桶，又添了口小水缸。 我虽是女孩子，但天性好动，活泼，却很懂事、勤快。看见婆婆的大外孙，比我小都用个小扁担、两只小漆桶帮家里挑水，我也嚷嚷着要试一下。那是由大山深处引下来的泉水，没人知道泉水的源头在哪里，只知道铁路下边的大坡坎下有个蓄水池，有一个粗管子从铁路路基下引出，套上铁丝，挂了个约三、四米长、碗口粗的半片竹管做水槽，被搭在池子外边，一动竹管，大管道中的水就流入竹槽到水桶，没人接水时，最后一位一定会把水槽再动一下，让大管道水流入蓄水池，水质很纯净，很甘甜。但蓄水池是敞开的，所以水面上常有飘落的树叶等东西，人多时，或担水不是用来吃的，他们会直接在池子里打水。刚开始，我还兴致勃勃的，跑了两、三趟后，就觉得肩膀又红又疼，还掌握不了平衡，水老往外撒。看到别人胳膊一甩一甩，扁担在肩上晃悠悠的好潇洒，可到了我的肩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但我很倔强，硬是坚持天天挑上几趟，一周后，我也可以潇洒了。 后面我就用自家的水桶，每次只担多半桶水。由于那时有的路面都是土路，院子也是一样，因此一到下雨天，家家都把盆啊，桶的，全放在房檐下接水，用来洗涮，以节省缸里的存水。只要雨住了，第一件事情，多是去挑水。 后来蓄水池被加高、并做了封闭，只留一个五、六十公分大小的封口也加了盖，底部安装了四个水龙头，水源更加卫生了，也有了点自来水的感觉，但如果遇到旱情，山泉水量也会少，四个水龙头只有靠北边两个低一点的流水，而且水流很细，担一次水，要排很长时间的队。如果遇到连阴雨天气，水流虽然大了，但路滑担水还是很辛苦。 记得一次雨天刚住，我就去担水，谁知回来有一截路带点坡度，雨鞋底子因磨损也有点不跋滑了，就在扁担“咯吱、咯吱”的忽闪中，突然“哧溜”一下，脚下没站稳，扁担一下就离开了肩膀，我连人带桶瞬间就“稀里哗啦”的倒在泥巴地上了，后面那只水桶的水也漫过来了，我顾不上疼痛，赶紧爬起来扶起水桶，拾起扁担，很是狼狈与懊丧，裤子也脏了，一只手掌也是泥巴，我只有用桶里残存的水冲冲手，再返回去接水，好在年龄小，身体经得起摔打。回到家，母亲一看，很是心疼，赶紧催促换裤子，叨叨着以后要小心，家里缸里如果有水，就别急着雨刚住就去担水。 以后随着年龄的增加，我可以担满桶水了，家里的吃水，几乎都是我一人承担，那时我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女娃娃。父亲后来被调至几百里外远的南星乡营业所去工作，经常回不来。后来虽调回来了，又遇到特殊年代，父亲被限制也回不来了，所以家里担水的活及其他杂活都是我做，这样一直延续到1969年秋季下乡插队，那时我也刚刚15岁。 下到农村，我们暂住在何大爷家里，院子地面高过人们经过的小路一米高左右，一眼清清的水井就在路边，不用担水了，提上一桶便得。后来虽然挪过窝，但毕竟都在一个村子，水缸没换，距离也就三十多米远，因此担水吃，依然是件每天必干的活，但还是感觉比较方便的。只是农村都是土路，即使雨停了，道路也是泞泥不堪。 经过几年的辗转，七十年代中期，我去凤翔师范读书了，父亲也回到县上工作了，我家又回到了小镇。开始住在天水路顶头，下坡就是电机厂。那时只有一间房子，门口一米多宽点的路，下边就是几十米高的土崖与河滩。没有护栏什么的，甚感危险。最关键的是，那边没有自来水，要下到土崖下那眼水坑去打水，因此一条斜斜的不足一米宽的便道插到河滩，挑水回来要走倒坡，足有四十米的距离，多亏那时是冬天，自己也年轻。开学了，等我暑假再回来，我们家就搬到宝鸡路老鞋帽厂旧址大院居住了。虽然那时镇上已经修建了好几个供水点，对面马路边也修了座大水塔，但我们住的院子，听说以前是副食加工厂，按说应该是有水源供应管道的，可那时没有，由于横隔一条宝成铁路，挑水也要走几十米过了铁路、公路才可以挑水。夏天洗衣服都是上嘉陵江边去洗涮，其他季节多是挑水或到水龙头那儿去洗。那时弟弟也还小，加之要过个铁路，我上学时，父亲担水；我回来后一直由我来担水，那时家里已经换了口大水缸，成家后我就担的少了。遇到下几天雨的境况，依然是踩踏泞泥去担水，这一直持续到八十年代初，直到我们搬进天水路楼房才算结束。 楼房是一梯四户，我与父亲各算一户，大家共用卫生间和水龙头。尽管如此，起码不用再担水了，特别是不会在雨季里去担水了。到了八十年代中期，我们又搬到老街嘉陵江畔河堤边住了。那才算是真正的单元楼，终于实现了水龙头安到灶头的愿望。从此，靠扁担挑水吃水的经历，便成为历史了。
（此文于2020.7.4日在《西部作家文学》平台发表）
陕西 肖吉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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