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土散文】万元户的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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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2079 | 回复1 | 2020-10-1 22:04: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万元户的苦恼
文  闰土

    “八十年代千元户、九十年代‘万元户’”。这在过去那个年代非常流行,也就是说八十年代只要你有一千元、九十年代手头有一万元,那就是相当了不起的,对于一般村民来说,一千元、一万元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人们相互见面了,第一句话就说“这几年你混的好,都成了‘万元户’了。” 对方谦虚的说;“那里,你不也一样,不也成了‘万元户’了。”
    “万元户”在那时成了人们的“口头弹”,是恒量一个人本事大与小的水准。那时麦子一斤才卖到一角三分钱、玉米每斤八分钱。农民大田地里上的都是牛圈里、猪圈里的土粪、有些是打锅、打炕的炕头粪,更有些村民把陈墙、窑洞上面的虚土刨下来,也当粪拉到地里。人们过养“借着吃,打着还,跟着碌碡过个年的穷苦日子”。
    地里打不下打粮,农民也没啥收入,土地脊薄,就连山川沟壑上的花花草草也没有了生机,蔫不拉塌的,树上也好像不长叶子,各种鸟儿也少了许多,不知在那里寻食去了,只有大田地里的野鸡、野兔在狂弄着,到处在寻找填肚的食物。
    我们队上那时有一个人,人都称他为“能人”。他在县上一家企业上班,听说每月工资才三十六元,后来凭着自己顽强拼搏的精神,给企业跑起了推销。当然,搞推销是按比例提成,推销的多了,单位高兴,自己也有一份比常人多的收入。
    搞产品销售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也不是人人谁都能搞的。因为要经常跟客户打交道,那时他花了五十多元买了一身高挡西服。没有停几年他又在村子里盖起了一座二层小洋搂,在那个人们温饱问题还没解决的年代里,别说盖个二层楼房,一般人连个大房都盖不起,加上他因工作需要买的那身西服。从此,人们见他都开玩笑的叫他“万元户”,到底他有没有一万元,谁也不知道,只听人传说,他二层楼盖起来加上厨房、围墙共花了五千多元。
    自从他把楼盖起后,人们对他都刮目相看,说他本事大的很,不知谁给他起了个外号,就叫“万元户”,从此,“万元户”就代替了他一的真名实姓,方圆几十里人都知道大陈村有个“万元户”。
    “万元户”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加他一共五口人,因他是商品粮户口,家里四口人,分了六亩多地,平时媳妇一人在家作务着这六亩多地,他隔三差五的回来帮帮忙。
    他人好、谦和,他回来了,村上人们都爱和他拉拉家长,他也爱给人片片外面的大千世界,讲讲他“出五关、斩六将” 的故事。还常常拿一合二毛六分钱的“大雁塔”烟,不一会儿,你一根他一根就抽完了,我常常放学回来后,就傻乎乎的站在人群中,听他讲故事。
    一次我家隔壁二旦,为三块钱学费出不起,父亲不让他念书了,开学三天都没到学校去,二蛋哭哭闹闹。“万元户”知道后,那天晚上敲开二蛋家门,给二旦父亲五块钱,让二蛋交了学费、书费。并让二旦父亲不要对外乱讲,这五块钱他也不用还了。
    那时人们温饱问题还没有解决,吃饭、穿衣都很成问题,虽然地分下去了,但是地里老打不下粮食,每年还要向国家交公粮、交购粮,农业社还要留储备粮,还要上交农业税,留下的粮食凑凑合合够吃,还有一部分人打下的粮食连自己的嘴都混不住,在二三月或忙跟前还常常要借粮吃。
    “万元户”看到心软了,人们辛辛苦苦了一年,竟然吃不饱肚子,那年他和媳妇商量,把家里二百多斤麦子,这家三十斤、那家五十斤的借给了缺粮吃的困难户。
    记得那年高考刚恢复,队上一个女娃考上大学,家里父母跑前跑后借了两千块钱,还差一千元,眼看开学时间到了,家里人急的团团转,“万元户”知道后,就向别人借了一千块给送去,他说“我借钱比你方便,你暂切不还,等娃毕业了以后再说。”
    “万元户”在村上火了,在村上红了,人们都知道“万元户”是个好人,肯帮助人,谁家给娃占媳妇,没钱了,找“万元户”借。那家老人去逝了,按葬费不够,找“万元户”借。以后发展到媳妇坐月子、儿子住院,也都向“万元户”伸手。“万元户”正真成了村上的“便民银行”,谁来都可以。
    以后发展到给张借了,给王不借不行,“万元户”是个面情软的人,来者不拒,有时他没钱了,也会向别人借钱给这些人。
    有好多人都说“万元户”就是“万元户”,他钱多的没边边。”
    其实“万元户”的钱也不是拾来的,也不是用瓦片从树上打下来的,更不是自己开印钞机印的,是他走州过县、跨省推销厂子产品,辛辛苦苦挣来的。
    一次的借钱,打跨了“万元户”的思想界线,他彻底奔溃了,他想好人当不得了,从此他说啥也给人不借钱了,也不帮任何人了,也不相信任何人了。这次他确实铁了心了,死活再也不给别人借钱了。
    那是一个腊月的晚上,明亮的月光洒向了大地,星星在天上闪烁,微微的寒风刮来,把光秃秃的树枝吹着发响,不知谁家的狗狂叫几声,给静谧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恐惧。冬天来的太早。“万元户”回家拉上窗帘,都准备睡了,突然一阵敲门声,他急忙披上衣服打开了头门,一看原来是斜对门的二狗,他急慌慌的说儿子在住院,急需二佰元钱,要不医院就停药了,那时钱值钱啊,二百元也是个不小的数字。“万元户”一听娃住院,忙把他去外地出差的二佰元,一分不留地数了二拾张,给了二狗,第二天他就去单位了。
    一个星期后,他回家了,碰见二狗媳妇,随便问了一下娃啥时出院,二狗向他借了二佰元钱,说娃住院用。谁知,二狗媳妇一听大怒,说她娃根本没有住院,感冒了,只在门诊挂了两天吊瓶,接着二狗媳妇出言不逊,还和“万元户”吵吵闹闹,说二虎拿那二佰元还打麻将账了,说这二佰元别想指往还了。最后在村上几名妇女劝说下,二狗媳妇才怒气冲冲回家了。
    “万元户”知道二狗媳妇是村上个“麻糜儿”《西府方言,厉害的意思》,也不和她过多计较,但他受了二狗的骗,这口气他咽不下去,他工作几十年,跑了二十多年的销售,还没经过人把他骗了,他大江大河都过来了,没想到在这个小溪边竟跌倒了,二狗媳妇骂的对,二狗媳妇说不还钱也有道理,谁叫他不分清红皂白呢。
    后来听说二狗媳妇跟二狗闹了三天三夜仗,只下手到了离婚份上。他只恨二狗赌博成瘾,把钱都借到他的门上。
    多少年过去了,“万元户”借出的钱,人家只还了大部分,有些人没等得还钱就去逝了,有些人他爸借钱了,儿子不认这个账。有些人还说把借的钱忘记了。竟还有些人,没还说还了,就这样,“万元户”借出的钱,有几千元就不知不觉的打了水飘,再也捞不上来了。到底几千元,这个只有“万元户”一个人知道。
    “万元户”的媳妇不满,整天嘟嘟嚷嚷,只听“万元户”对媳妇说;“对咧、对咧,要不上咱就不要咧,咱俩全当把这钱扶贫咧。”
    媳妇不答应,“万元户”又给媳妇解释,要不是改革开放的好政策,咱俩说不定拿着枣杆讨饭吃,别说给人家借钱,就连普通的厦厦房也盖不起。
    媳妇嫣然一笑,轻轻在“万元户”身上打了一下,亲昵的说道:“就你会说,听你的”,说完俩人哈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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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文学 | 2020-10-1 22:37:0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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