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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从超市门前经过，有农民大妈、大伯们将自家地里所产的青菜、小葱、香菜，还有从田间挖的野小蒜，撸的榆钱，摆地摊进行兜售。不足10米长的临时摊点，其间有一个老伯面前摆着自己绑扎的高粱糜笤帚兜售。大小不同，用途各异。有扫案板的长不足尺的小笤帚，有扫把长近60厘米扫地的大笤帚。红黄色的高粱糜笤帚把，看着就喜庆、环保、接地气。看着眼前的高粱糜笤帚，我不由得想起有关绑笤帚的往事。 多年前，我们家在农村，家里有七八亩薄田耕种。那时候我们姊妹几个尚小，父亲常年在外工作，母亲一个人率领我们几个艰难渡日。那时家中没有养牲畜。不养牲畜的原因不是因家里经济条件养不起，而是因为牲畜毕竟它是动物，万一受到惊吓，或者脾气上来，母亲一个女人家独自收拾不住牲口。弄不好还会伤及我们。另外我也知道，母亲不愿意在家中养牲口是心有隐痛。因为外公在五十多岁的时候，就被一头受惊的骡子扬蹄蹄至头部，导致脑出血而亡。外公的死因在母亲心里落下阴影。所以母亲一个人耕作再艰难，她也不愿意在家中养牲口搭力。 家中不养牲口，遇到耕种还是要用到畜力。就雇邻里家的牲口帮忙耕种。那个时候还是以麦田为主，苹果园是后来的事情。九月底十月初的时候，要翻地播种小麦。那时候机械化程度低，耕种主要用牲口。不是像现在使用灵巧方便的小型旋耕机，播种机。小姨家距我们家隔沟有十几里地， 小姨夫在家务农，小姨家养了一头枣红色的骡子。到种麦时节，小姨让姨夫抓紧时间先将她家的十几亩麦子种完，委派姨夫到我们家帮忙种我家的麦地。 记得有一年， 姨夫赶着骡子到我们家帮忙种麦。那头毛色枣红、体格健壮、高大威武的骡子看着可神气了。我们家平日除了养一头猪，七八只鸡外，再没有其他禽畜。突然间家里来了一头骡子，所以引起我的好奇心。母亲担心我靠近骡子发生意外，反复叮咛我好几次。所以我就远远站着看那头骡子，内心是新奇和兴奋。那头骡子见我远远看它，就朝我摆摆头，打一个响鼻儿，左右摆摆它那长长乌黑发亮的尾巴，很是有趣。有时我会远远地观看好长时间，直到姨夫要赶着骡子上地干活。 母亲和我们平时在西屋住，姨夫来了，就临时安顿在东窑里住。东窑靠后的地面，垫了几架子车干土，钉一个木桩，放一个大铁盆，一个铁皮水桶，就成了临时喂养牲口的圈。 姨夫白天干活，晚饭后那时候没有电视可看，当然不可能马上睡觉休息。姨夫常年劳作惯了，闲着坐不住，就搜寻者干点小活。他见我们家院中有收割的高粱穗，就着手准备绑扎一些笤帚。 收割的高粱穗后面都连带接近一米长的杆子。高粱粒早已从穗头上褪去，只剩空穗头。高粱杆在阳光下晒得很干燥，不能马上绑扎。姨夫就抱一捆高粱糜放到窑脚地。先给高粱糜及连着的高粱杆上先洒上适量的水，让高粱糜受潮回软后，有了韧性，不容易勒断才能绑扎。他刻意挑捡出来一些颜色通红的高粱杆作为笤帚把的装饰外层，用镰刀刃把这些红高粱杆一一纵向割开一道口子，将高粱杆白芯掏出来，掏空的杆芯面向地，手拿半块砖将高粱杆在地面上平铺轻轻压几遍。将这些作为笤帚把外皮备用。 我对姨夫绑笤帚充满好奇心，所以就在姨夫跟前围观，看他如何绑扎笤帚。我觉得这是个有趣的事儿。因为父亲不会绑笤帚，他业余爱好是做木工。父亲回到家，总是找合适的木料做些长凳啦、椅子啦、篦子啦、瓮盖啦，甚至给家里打造了一对木沙发。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绑笤帚，这个有情可原，因为他一直在外地工作。 只见姨夫将一根3米多长的细麻绳系在自己腰间， 比划绳子的长短，刚好绳长至腿伸直的位置，在绳头脚蹬位置，绑了一小块长方形的窄木板，绳处在木板中间位置。这样用力蹬绳的时候不勒脚。姨夫坐在一把矮木凳上，然后他把高粱杆整理好，高粱糜一头顺，高粱杆粗细刚好接近人手握的合适粗细。接着将提前破杆掏去内芯压平的红高粱杆一根根围包在笤帚把外侧，像笤帚把的外贴圆，一方面笤帚把周侧平展，手感舒适；另一方面精心挑出的红高粱杆，绑出来的笤帚喜庆漂亮，寓意生活红红火火。 姨夫将整理好的高粱糜在麻绳上缠一圈，双脚用力蹬绳端的小木板。从高粱糜与杆的分界处开始绑扎。双手执两端，右手执高粱糜一端，左手执高粱杆一端。然后两手抓好抓牢，脚用力蹬绳中间的木板发力，将高粱杆在麻绳上来来回回地勒滚，这样很快高粱杆就在麻绳的作用力下，勒出一道较深的凹陷。当然力度掌握要合适，不能过狠，否则就会将高粱杆勒断。松开缠绕的麻绳，在勒出的印痕处，缠上双股扎丝，用手钳扭紧，剪去多余的丝头，并将扎丝旋钮状如螺丝的地方打至勒痕处，紧贴笤帚把，不至扎人手。这样一道扎线就绑好了。接着等距间隔约3厘米左右，依次类推，朝左手位置递进绑扎。这样由高粱糜的位置从右到左，慢慢推进开来。等笤帚把长度合适位置，长约60厘米，用镰刀片将笤帚把的端头紧挨最后一道扎丝，斜削成锥形，倒去锥尖，笤帚把就绑扎好了。 接着在笤帚把自然竖向的基部，对折一根细麻绳。用麻绳中点位置缠一圈在笤帚把的基部，打成死结。然后两手整理高粱糜的弯曲度，与笤帚把呈合适夹角。从待成型的笤帚糜的内侧开始，根据高粱糜的长短将麻绳在高粱糜上部1/3的地方互相系一次，接着如同编头发般，分出一缕一缕等粗的糜条来。这样两手左右各拿一个绳头，上下交错，从每缕的糜条上下绕过，麻绳要用上力，边饶边调整糜条的角度。将糜条整理归置在一个方向，呈扇形展开。两根麻绳上下交互，与高粱糜成垂直状，S形波浪式前进，上下翻飞，不断推进，这样一直绕至高粱糜外侧沿为止。最后，再整理一下笤帚面，哪缕笤帚糜疏密分布不匀，再将麻绳松紧调节一下。调整好后，绳头打死结，剪去多余的绳头，漂亮的笤帚就基本做好了。 因高粱糜在自然晾晒的过程中，糜条会有些扭翘 ，所以绑扎的笤帚最后还有一个整形的过程。把笤帚平铺在窑洞内的地面上，左右交错放上好几把笤帚，再在高粱糜上洒适量水，用一块大石板压在笤帚面。压制几天后， 掀起石板，笤帚面压得平平展展，绑扎的笤帚就大功告成了。 记得姨夫连续用了几个晚上，绑出了近20把笤帚。大小各异，用途不同。有长把可以打扫窑洞内脚地的笤帚，有小巧缩微版扫炕的小笤帚，也有没有弯曲度，成一条直线状的简单扫案板面扑的小笤帚。姨夫亲手制作的高粱糜笤帚，对小小的我来说，很是喜欢。每晚，我主动分担起我们西屋扫炕铺被子的任务。说心里话，那时真实意图并不是想铺被子，而是喜欢把玩小扫炕笤帚而已，所以脑海印象深刻。 记得当时留下日常所用的几把笤帚外，剩余的就放在西厦子底二层架空放农具的檩椽上。那个时候，我感觉姨夫的手好巧啊！因我旁观了姨夫手工制作笤帚的全过程，所以我对他绑扎笤帚的每道工序至今仍历历在目。 今天沿街而行，看到街边地摊兜售高粱糜笤帚，不由地想起已去世多年的小姨夫来。淡淡的忧伤不禁涌上心头。
作者简介：王文琴，女，作品散见于《现代作家文学》、《西部文学网》、《当代文艺》、《现代物业》等。韩城作协会员。系《现代作家文学》签约作家、编委。已发表散文、诗歌、短篇小说、专业类文章二百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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