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墨是梦随笔】落日

显示全部楼层 · 2021-5-8 19:29:59

落日

粉墨是梦

   夕阳从容的一步一步走下山去，渲染了整个天空。天底下许多景物是要闭了眼看的。安静地默想！
   我把脚从清澈的湖水中拔了出来，踩着绵软的细沙，蹒跚的向公路走去，身后留下一串弯弯曲曲的脚印。我的脚印盖住了其他人的脚印，不知我的哪一步脚印恰巧就盖住了仓央嘉措的脚印。就要离开青海湖了，我站在公路上，仿佛是在等什么。等什么？不知道！天空没有云，却像铺着轻纱，是极淡极淡的蓝，蜿蜒的远山有着朦胧的粉蓝，有点像我此时的心境，没有感伤和兴奋，有一种淡淡的离愁。朋友喊我赶快上车，说我等外遇了。我说我在等仓央嘉措来见我一面。我向前撒步走去，有感觉的扭头一看，西边天角，有一大块羽飞状柠檬色彩云挡住夕阳，太阳像一块薄极了的玻璃片插在云端。彩云周际是绵长的碧天，我的周际是漫漫橙沙。我转身迎面向她，太阳缓缓转成金色，她的光束冲开一条金河，熹光温柔安详。太阳身旁的青云，被勾出金边，霞云被晕染成金红，桔红，粉红，粉绿，鹅黄绿，烟火青……天空云起了，我的身后青云巨浪，前边是明亮的落日，一半海水一半火焰。我定住了，这算不算是给“有缘人”留个念想。临离开落日成全了我：半修缘半修佛。我静定的转身离去。
   戈壁漫漫，车子在漠北这条高速上已经奔驰了七八个小时，没有看见过山，除了风驰而来的戈壁还是戈壁——这里适合做战场。一路上除了和几辆房车擦肩而过之外，没有遇见一位行脚和磕长头的人。天地悠悠，前不见来者，后不见故人，我只感觉自己是大荒的孤独与秀弱。现在是太阳落山时分，我从睡眠中醒来，鲜红的太阳光射进来，车里的人都成红色。远处的路像断崖跳了下去，一颗圆圆的鸡血石般的太阳被崖托着，我们朝着太阳而走，我走进了太阳。车上的人都醒了，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看太阳。整个天空燃烧起来，铜黄日头顶飞舞着几条赤龙，戈壁也镀上朱红，车子慢慢开，我看得见地上有飞龙投下的影子。这是光与影雄浑的交响乐。
   车往前跑，太阳开始往后退，车窗外是桔红澄碧的暮空。天暗了一些，太阳在后面的断崖上又追着我们跑，只剩半个圆脸，那半个脸却在地平线以下，红却是格外的饱满。她被一群紫灰包裹着，悲壮的像英雄的一滴血。我在想这个场景与千年前千嶂里的诗人见到大漠落日一样吗？我的心房盛满了黄昏。暮色深蓝，顿感肃穆豪壮，慷慨悲凉。星星一颗一颗亮起来，如同我的一串串感叹，我突然感到舍不得，舍不得夕阳沉落。为什么舍不得，说景是容易的，抒情是困难的。我愿意一直呆在这个落日里面。
   有一种伤心蓝，应该就是嘉峪关的落日。我站在关外面朝西，太阳所在处就是一个火山口，霞光万丈，金鱼鳞云布满西天，骆驼卧在浓暗中沉思。太阳不见了，塞关暗淡了下来，墨云从东方奔驰过来，被太阳光束割裂，沉压压的如万箭齐发，云影投射在湖上，又如列阵穿着铠甲的汉朝军士，一场豪战正在酝酿。天势凶险，黑云如巨浪腾跃，战鼓震天响，旌旗猎猎风，万马战犹酣。等我走出塞堡，再看天，仿佛战事以毕，天心深蓝而又凝郁，死寂般的沉默。回程脚步匆匆，渐行渐远，心里无端的就有了一丝忧伤和悲戚，如同这一角的夕辉。
   又是一个离别的黄昏，古街、酒肆，茶楼，在夕阳下略显伤感。一团雪白的长云，堆在远处西山顶上，长山罩着一层炊烟飘逸似的淡霭。一轮圆圆的红日被镶在中央，四处都是他的银芒。透过裂隙看见红日微微闪烁，像一只深情地眼睛。车子拐向南，这只眼睛被山峰遮住，甩出眼角深深的几瞥纹。我一下热泪盈眶。心房有明亮温暖的色调，温暖而又惆怅。
   和同事坐在院子西北角的葡萄架下，夏风吹落了黄绿色小花，坠在她像树枝新烫的发梢上，柔嫩的发尾子枝桠般生硬的张着。我说麦梢杏黄了，她说鹧鸪叫的翠听。太阳刚搭在西山凹线处，青山在夕照里，顿时浸在一片柔美而耀眼的绮照之中，皴染金黄，山周围的风物是那么妍美，空气也是那么和暖纯净。梧桐树在光辉中，格外的年轻，树梢涂着一层淡淡的金黄翠色，明亮的打闪。一轮姣好的淡月，居于葡萄架之上，犹如月儿沉于清水河，风波扎起，涟漪荡漾，她便碎了。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样子。
   墙角渐渐暗起来,橘子黄的光晕如灯光打在葡萄架上，光是薄薄的一层，葡萄的花香在院子里游荡。四五朵白云聚拢来遮住太阳，白云辉映得光华灿烂。有点暗色的天空之城闪着眼的小星子，这做派如此的清爽。我知道夕阳被这一弯月牙和满天的星子接走了。
      我坐在桌前，全身心浸在酽酽的初夏黄昏里。转目夏山染上了黄昏的一片幽情，柔和而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