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光散文】“送礼还理”的故事

显示全部楼层 · 2022-3-23 16:26:46

   不同于往常，别的路队出来好一会了，孙子班上的放学路队才走出校门。
孩子们说说笑笑地走过来了，有的手里拿着盒装的儿童奶，正用吸管吸着，有的嘴里在吮吸“棒棒糖”、也有的在剥食红色金箔纸包装的巧克力糖。孙子走到我身边，我接过他的双肩书包，问：“这是学校的下午茶点心吗？”
   “下午茶点心？”孙子吮吸了一口棒棒糖后，又对我说：“别想得美了”。
   “这是喜糖喜奶。”跟在孙子后面的小胖子调皮的说，引来大人、孩子一阵欢快的笑声。
   路上，孙子吃完棒棒糖，先是告诉我他的班主任老师结婚办喜事，给每个同学送了一盒奶、一根棒棒糖，还有两颗巧克力。然后，他歪着头问我：“老师送我们那么多好吃的，你说，我们要不要给老师回送礼物啊？”
   “啊......”猛然这么问，我楞了一下，因为这事还不能简单地用“yes”或“no”来回答。
   “你是指自己，还是说班上的同学集体给老师送个礼物？”
   “我这个一道杠的小队副，哪里管得了班上的事啊，当然是指我自己了。”孙子说。
   “你个人啊，我看不必回送礼物。结婚办喜事，给孩子糖吃，人之常情，贺个喜就可以。当然，如果班上集体组织送个礼物，你应该参加。但这是你们班长考虑的事情，明白吗？”
   “我不明白，不是说‘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吗？你给我说过的”孙子说。
   “没错，向班主任老师贺个喜就是回礼呀！不是说一定要买个礼物送去才叫礼尚往来。再说，这主要是成人社会的礼仪和规则，小孩与大人之间有所不同，不能完全套用成人礼仪。买礼物要父母花钱的，除了花钱，还有其它方面的问题要考虑，所以要不要送礼，这事应该由你爸爸妈妈来决定。”我耐心地向孙子解释。
   “我总可以建议吧，我觉得应该送。”孙子那么坚持要送礼，看来不是随便说说，一定有他的想法。
   “应该送，为什么啊？”我问。
   “送了礼，总没有坏处吧！”
   “有什么好处吗？”
   “这，我也不知道呀！”孙子说完诡异一笑，就不再说话了。
   不说，大概是因为不好说或无话可说，但孙子那诡异的一笑，使我想起一件事。
   四月下旬，京城的空气中到处飞舞白色的杨絮，小孙子的过敏性鼻炎，每年这个时候就要犯一次。鼻炎一发作，分泌物很多，那天他带了两小包纸巾都不够用，          还用掉班上不少的卷筒纸。他感觉自己用纸太多了，不好意思，其后两天，孙子就从家里带了卷筒纸放在班上公用。心细的班主任发现这事，便在班上表扬了他。过了几天，孙子又从家里带去一包湿巾放在班上大家用，又得到班主任给予竹娃币的奖励。孙子还悄悄对我说，自从他做了这两件好事，老师看自己的目光都变得更亲切了，上课叫他发言也多了。家长别总以为孩子小，头脑简单，殊不知他们的小脑瓜想的问题并不简单。孙子那么执着于要给老师送礼，我猜八成是从这里得来的“灵感”。
   孙子未能说动我，回家就背着我去游说她的奶奶了。
   我听老伴讲，孙子对她说要给老师送礼。听起来那理由和套路与使在我身上的大同小异，只是他在奶奶面前说话会更大胆更直接了当一些。他把对我说的“送了礼，总没有坏处吧”，直接换成了“老师对你孙子总会好一些吧”，话中带有点“亲情攻势”。老伴快人快语，直肚直肠，回答孙子说：“想要老师对你好，自己要努力做一个好孩子，要遵守纪律，团结同学，课堂上集中精力、专心听讲，不要插老师话，不交头接耳、不做小动作。靠送礼，想叫老师对你好，我看没戏。你送礼，还不如自己好好表现。奶奶的意见，不要送，弄不好，你还要挨批。”孙子费了老大的劲，不仅没能说服奶奶，反被教训了一顿。
   晚饭后儿子一家人回他们在朝阳的小家过周末去了，告别时孙子还有些怏怏不乐。
   周一早上七点多，我去路口接孙子上学，他从爸爸的车上跳下来就高兴地叫道：“爷爷，早上好”，我见他满脸喜气洋洋的，就问：“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你看这是什么？”孙子从他的饭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在我面前晃了一下。
“什么呀，爷爷没看清楚。”
“香水，法国香水。”孙子得意地说。
   香水，对付蚊虫吗？孙子的皮肤不好，惹蚊子，可我给他书包里常备着风油精和防蚊水呀。我立马反应上来，孙子班主任是个女老师，这可能是送给老师的礼物。
   “礼物吗，爸妈同意？”我大感意外。
   “不同意，我哪来这东西。”
   “你是怎么说服他们同意你送礼的？”我问。
   “就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呀！”孙子的高兴和得意溢于言表。爷孙俩一路说话，不觉到了校门口，孙子和我挥手后，转头就消失在一群背着双肩书包的孩子中。
   我独自回头转身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很不舒服，我先是后悔，后悔自己怎么没想到将孙子要给老师送礼的想法，先给儿子、媳妇通个气，打个招呼，统一认识，商量一个处理办法。接着我心里开始埋怨，埋怨儿子、媳妇太宠着孩子了，简直是糊涂。娃儿这么小，人情世故，他懂什么呀，怎么能够他想干什么就同意他干什么呢，这么宠下去，早晚会把孩子宠坏的。
   回到家，我坐在沙发上越想越气，拨通儿子的电话：“你们搞什么名堂，让孩子去送礼，老师会怎么来看我们家长，你们是怎么教育孩子，想把他往哪里引......”儿子见我怒气冲冲，安慰我说：“老爸，你别生气，这事我们会处理，会有一个你满意的结果。我在开会，不多说了，你就放心吧。”
“放心吧”，说得倒轻松，礼品都带去了，叫我怎放心？！
许是怕我放心不下，过不多久，儿子给我发来一条微信，称：“这是跟老师充分沟通后的安排，老师说，他执意要送就让他来，我们一起配合，抓住这个机会来教育、引导孩子。”读完微信，我放心了，真的放心了。儿子、媳妇紧密配合学校，借力老师的智慧和她们在孩子心目中的威信来教育孩子，这真是个高招。
   下午放学时分，我去学校接孙子，见他没有了早上的洋洋喜气，阴沉着脸，像霜打的茄子。一看我就知道怎么回事，我故意问：“无精打采的，又挨批了？”
孙子说：“不是挨批了，是接受教育了。”
“怎么回事？”我继续问。
“我的礼物，老师坚决不要，还给我上了一课，讲了许多道理，要我牢牢记住。”
“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回家再讲给你和奶奶听吧！”
   儿子说对了，这倒还真是一个令我“满意的结果”。

商山迪克 · 2022-3-24 09:35:07

西部文学发表于 2022-3-24 08:33
加分点赞，鼎力支持！

这样的文章，舒服！

洛沙 · 2022-3-23 17:09:22

设置高亮，精华支持！

罗凤霜 · 2022-3-23 17:13:25

欣赏老师佳作，问好！

远山谷 · 2022-3-23 21:58:47

本帖最后由远山谷于 2022-3-23 22:06 编辑

因为忘记密码和网站升级，不太懂登陆电脑的复杂操作，半年无法上论坛来阅文、发文了。在西部文学网站老师的帮助下，今天总算可以登陆这里了，谢谢老师的耐心指教和帮助。
好久没来，如今面貌焕然一新，版面很漂亮。我又可以在这里拜读许多好文章，自己也可以再来这里发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