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炜才散文】清明追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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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87 | 回复4 | 2022-3-31 17:25: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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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清明,在祭奠的路上,我沉默地返回故里——江西临川,更多的时候,不用笔,只用泪水。因疫情防控特殊原因,连续三年我没有回乡祭奠了。三年来,疫情病毒持续蔓延,无数感染的病人得到及时救治,但仍有些生命因重症难以挽回的!面对逝者,我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
  又临近清明时节,我在他乡遥望故土的方位,为已故亲人默默悼念。我隐隐听到那咳嗽的声音,声音由近而远,弥漫在乡野的上空,滑落而下,坠在我的心尖,满是悲苍之痛。许多个夜晚,我躺在异乡的铁架床上,沿着时光的纹路不停打捞,看见母亲在晨曦中的河岸旁搓洗衣服,父亲在岸旁斜坡锄种蔬苗,浓重的晨雾把他们身影涂抹成一片模糊。记忆里的父亲,是那样乐观仁慈,总是医治着十里乡亲的“蛇咬病痛”,无需报酬或报答,乐此不疲地热爱着“赤脚医生或郎中”事业。他每年要花个把月时间到外县深山采药,甚至冒着生命危险,采挖稀缺的药材,救治乡间病人无数,名闻十里乡村,仍然乐此不疲忠爱“救死扶伤”信念。父亲曾说: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走向泥土、走向大地,一步紧跟着一步走着,年复一年,马不停蹄。有一次,我陪父亲在田间采集草药,他突然停下脚步,疲惫地对我说:“儿呀,你看我的大半截身子已经入土了。”那时的我一脸疑惑,始终闻不到父亲身上特有的泥土气息。
  2014年4月底,93岁的父亲第一次打电话告诉我,“五一”国际劳动节,他要来福州看一看儿媳和孙子。接到电话时,我心情十分高兴,便把消息告诉了媳妇,媳妇高兴的便张罗准备起来。第二天,我和媳妇开着小车去接站,一家人高兴地聚在家里喧寒着。母亲私下告诉我:父亲来福州,既是看望你们,也是检查病情。其实,见父亲第一眼时,我就发现父亲不时地咳嗽着,喝起水来都有些困难,到晚餐时只进些线面等流食,且进量很少。我想,父亲从事中医的,应晓得自身疾病的,但他只字不提自己的病。第二天,我联系好了福州总院专家,告诉父亲明天去总院进行一次全面体检。他点头同意了,并轻声地说:到名院作个体检也好。第二天,经全面检查,主检医生告诉我:老人是食管癌晚期,高龄不宜动手术,生活时间不多了,最好开些疗程的药带回家吃,延缓些时间和病情带来的痛苦。检查返回家后,家人没有把真实情况告诉他,只讲医师要求吃些药就行。其实,我知道骗不了父亲。等吃了两天的药后,父亲就要求去厦门看看侄孙和我的大妹。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了却生前的挂念吧!于是,我请几天假,和媳妇一起驾车送父母一同前往。在同安大妹家呆了两天,尔后又前往厦门侄儿工作的荣誉酒店欢聚一堂。在酒桌上,父亲第一次喝上侄孙家藏的茅台酒、吃上酒店大鲍鱼,尽管他吃不了多少,但还是坚持着吃下。在食桌上,大家都向他老人家敬酒、祝福,他心里不知有多么高兴的!午饭后,我们从厦门返回到了福州。在住下不到一周时间,父亲就急着要求回家,说家里还有田地事要赶着做,地荒不得,加上城里生活不如老家生活习惯,等等。无奈,我按照父亲的要求,把父母亲送上了返乡的动车。在返乡不久的时间里,家人告诉我:父亲每次进食都呕吐不止,咽喉食道无法进流食,饥饿疼痛不已,疼痛像蚂蚁般从喉部蔓延到他的每一寸肌肤。
  2014年7月21日家人来电告急。因台风影响动车停运,我将24日动车票改签到25日返乡。看到父亲卷曲侧卧在床上,不时地发出痛苦的呻吟!我无法安慰他了,也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父亲听到我回家来叫唤他,便痛心疾首,用手拍打着床铺,“哎,谁告诉你回来的哟!”原来,父亲多番叮嘱家人不要向我透露他的病况,担心怕影响我的工作。卧在床上的父亲不停地叨唠着、埋怨着。此刻,我泪目不已,父亲病到此份上,还在为儿女操着那份期望的心!时到28日的晚上,父亲让家人叫大哥和我到他床前,交待后事并嘱托遗言。我哽咽着答应了父亲的一切。29日早晨7时左右,父亲要求将自己从大床搬到厅堂的竹床上,并让大妹叫我起床来他身边说事。我醒来连忙穿起衣服,跑到父亲身旁,倾身靠近他耳边:“爹,现在身子可好?”父亲转过腊黄而抽搐的脸,目光注视着我,便挪过左手,摸在我右手上,说道:“哎!活人不知死人痛呵!昨晚的事不要忘啦!”父亲吐着最后一口气说完,头便一歪,手便松软下来,如一缕青烟般随风而去。此刻,我怆然涕下,天旋地转,仿佛双脚倏然一个趔趄栽进了泥土深处。父亲去世多年后,偶尔停下脚步回首,我才体悟到父亲的话意:人的一生就是一个过程,不论你从事何业,只要你珍惜走过的每一步,就不会为之懊悔而痛失!
  随着时光流逝,在记忆的深井不断打捞之下,我孤独微凉的内心也慢慢变得安静温润起来。然而,父亲去世后,母亲便忧郁寡言,身体状况也不如从前。照顾母亲的二侄子时常来电告诉我:“奶奶又生病住院了。”我只有利用某个周末的空闲时间,乘坐动车返乡到医院看望母亲。记得有一次,她一看见我,便眼泪汪汪,那样腊黄的脸容会心地笑:“医生说,肺部有痰症,需要住院治疗。”我安抚着母亲,细说着温情往事和自己的工作生活情况。母亲总是静静地听着,不时地微笑并接续着话语,有时隐忍咳嗽着,脉搏微弱,面色苍白如纸。目睹此情,我心痛不已,安慰着母亲休息。自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高考入伍从军,离开家乡到福建工作生活,长期没有在父母亲身边尽孝,总觉得对不起已过世的父亲和眼前生病住院的母亲,特别是悔恨当初转业未回乡安置,成了父亲“好男儿志在四方”的终生牵挂之痛。如今,年迈的母亲也面临如此的痛,只是她嘴上不说而已。
  为弥补我的愧疚,凭着动车往返的便捷,我尽量在有空余的周末返乡,住在乡下与母亲多聊聊家常。记得2017年10月21日,我利用一个周末返乡看望出院休养的母亲。周末两天气候晴朗,在家门前禾场的一棵枇杷树下,陪伴着母亲晒着暖阳,唠叨起家常,也聊起她曾年的往事。我以这种方式,排遣母亲的孤独,不时追问起她童年成长的往事,静静地聆听她叙述曾经过往的记忆。她娓娓叙述时,是如此的平静,每句话都融入她深深记忆和眷恋。说起自己当姑娘时,她跟随外婆在他人家做童活、打童工,讲述第一个外公离世后,又跟随外婆嫁第二个外公家,不时涌动着热泪。作为儿子,我第一次听到母亲讲起身世,说她小时候因外公病逝,随外婆改嫁而来,经历许多磨难。说到与父亲的婚姻,她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这是我年过半百的人,第一次感受到母亲的酸甜苦辣。在谈到已去死三年多的父亲时,她浸出盈盈泪水的眼对视着我,轻轻地说:“儿呀,我活着不久了,你父亲在梦里说他很孤单,要我陪他去!”我咯噔一下,没想到母亲说此话时,流露出浅浅微笑,似乎有些慰籍。对此,我未太在意。三天相聚后,我告别母亲,她站在门前看着我渐行远去。
  2017年年终岁尾,单位工作头绪多、任务重,自告别母亲近两个月时间,我没有回乡看望母亲了。12月某一天,我大妹回老家打电话告诉我:“小哥,母亲又住院了,病情更严重!”那天夜里,我仿佛听到母亲的咳嗽,一直在持续。我失眠了,朦胧中见她披衣而起,在昏黄的灯光下,费力地穿针引线,那缝补的日子是多么的温暖。她过惯了清苦的日子,一生谨守着勤俭,并把这种品德传给了儿女。2018年元旦前夕,我回老家照顾母亲的媳妇打电话来说:医师讲母亲肺疼瘤恶化转移,要求趁大脑清醒,接回家里照顾护理。元月12日,我请假回到母亲身边,她已处于昏迷状态,无法言语,可她心里似乎明白,见我叫她时,眼角流下了热泪。在接下来时间里,我陪护在母亲身边,给她喂些汤汁,却一点也进不了,每次都溢出来。专注着母亲,我想她这样下去,迟早支撑不了,顿时那种茫然无助,深深地叩击着灵魂,禁不住潸然泪下。陪护母亲的第四天,母亲口里时不时地喘着一股气,我就靠近母亲耳边说:“老娘,明天就是您的生日了!”她似乎渐渐平静下来。17日凌晨2时25分(农历十二月初一),正好是母亲生日的时辰,我目睹着持续昏迷的她敛起最后一丝微弱的光,溘然而去。陪伴的五天里,她没有留下半句话,似乎一种气息在房内蔓延开来,像一场巨大的火球,吞噬着我的躯体,发出兹兹的响声,氤氲在屋顶的高处,像是有一种富含魔力的召唤,趁虚而入,浸透到骨髓深处。此后的夜空正闪亮着一颗星,一直让我仰望。
  时至今日,这些都已成了过去,留下的,是永久的温暖和感念,更有永久的心痛!又是一年的清明来临,我无法返乡,注定要飘洒一场雨。我折下的柳枝,会在父母坟前发芽,连同春草,以及身前身后的庄稼,会在父母的庇护下,春意盎然。此时,我以虔诚的文字,表达对父母深刻的怀念,尽管今年清明不能前去叩拜,但相信后疫情总有期,愿您俩安息吧!题记《清明》以祭
    神州火冷柳烟轻,路断难眠却有情。
    怅望碑前花溅泪,欣闻岭上鸟啼声。
    哀思总向狂飙落,浩气长随逝者横。
    孤寂愁心谁与诉?悲歌网祭度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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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文学 | 2022-3-31 19:03:2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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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炜才个人认证 企业认证 | 2022-4-1 15:25:1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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