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建华散文】油盐饭

显示全部楼层 · 2022-6-17 21:49:25

本帖最后由梦之旅于 2022-6-18 10:09 编辑

“油盐饭”，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才熟悉的名词，是那年代生活的写照，在那艰苦岁月里能吃上一碗油盐饭，就是打“牙祭”。
那时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大伙的生活都不是十分宽余，能吃饱穿暖就是幸事。有时父母忙，放学回家要自己做饭，有时厨房里没有菜，就自己弄点酸菜、豆腐乳、豆豉，那怕没有油盐饭一餐也能吃上两碗。
逢年过节，家里杀了猪，父母亲就将猪的板油用盐腌后切成小块，拆小肠的油就煎成化油，放油罐子里的备用，即使炼过油之后的油渣，母亲也舍不得丢掉，炒菜，或加在包面中，就变成了美味；如果油渣中加点糖就成了娃娃的零食。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小时也不是经常有吃用油盐饭的机会，要么是就是谁生病了，或者是家里有特别高兴的事儿，才能享受一次油盐饭的待遇。
炒油盐饭大多用的是剩饭，有时是玉米面饭，有时是大米饭，有时还是野菜饭。我最爱吃的是母亲用猪油炒的油盐饭。每次炒油盐饭时，我就会站在土灶台边，一股淡淡的油、盐、葱的混合香味也随之在灶台间环绕。母亲一边炒，我一边吞着口水。母亲白天忙，大多是晚上才有时间，她在微弱的煤油灯下，先把一块猪油放在热锅里，“刺啦”一声地冒出了一股股白烟，那刺鼻的香气如今想起还垂涎欲滴。等到猪油块出油之后，再把葱花丝、白菜丝、辣椒丝、花椒，加上少许食盐，搅拌均匀，几分钟将饭已被炒得焦黄，脆嫩。有时加两个鸡蛋，那就比较奢侈了。经过猪油炒的饭，此时变成松散而有韧劲，不一会儿就被我们吃个精光，连碗底残留饭粒也要伸长舌头舔得干干净净。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油盐饭都是用猪油炒的，有时候也用菜油炒的，炒出了的米饭是金黄色的，煞是好看，不过味道就没有猪油炒的好吃，毕竟没了肉味。
如今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吃喝不再发愁，现在的炒花饭与当年的油盐饭差不多，只是内容更丰富，有时上餐馆也点上一碗，却无法与当年的油盐饭相比，即使再吃，也吃不出儿时那香喷喷的味道来。我静思良久，才发现如今炒的油盐饭里主要是少了一点佐料，一种叫饥饿，一种叫爱。
说起油盐饭，让人想起高中同学写的《一碗油盐饭》的小诗：“前天，我放学回家，锅里有一碗油盐饭；昨天，我放学回家，锅里没有一碗油盐饭；今天，我放学回家，炒了一碗油盐饭，放在妈妈的坟前”。读着读着，视线模糊了，为这碗“油盐饭”盛满的无价亲情，为作者“子欲养而亲不在”的追悔莫及，同时这碗“油盐饭”也是我们那一代人艰苦岁月的见证。
那同学虽就住在土家山寨的清江边，可没有多少人知道。读高一时她和我同在一个班，后来分文理科才分开。她是同学中的高个子，白白的圆脸，披肩长发，很有些诗人的气质，有诗一样美丽。文科成绩非常好，可惜她太偏科，没有走过高考的独木桥。
1978年高中毕业后，那同学回乡务农，一边种地一边写诗，可在那困难的年月里，乡村文化人如果没有好的经济支撑，生存会非常艰难，那点稿费是不可能养活自己，更不说养活一家人。她只好离家到县城做临时工，帮人搬过煤球上楼，后来她经人介绍在津洋口文化站工作，以此维持生计、继续创作。据说她在县城羊毛衫厂当工人时，有人把她的铺盖卷从楼上甩出来了，说她妨碍同室人休息，尽管她是在工余时间读书写作，但也得不到宽容。她为了写一篇短文，躲在背街老巷子的石板台阶上写字。她常常找熟人借宿，有时车站候车室里睡一个晩上，不少人看不惯她的言谈举止，以为她疯了。大约二十世纪八十年初，在公共汽车上我见过她一面，说话举止仍十分阳光，没有一点疯的样子。
那时乡亲们认为，种好自己的那块地才是务正业，不饿肚子才是最好的生活，就是戴个眼镜也让人不待见，像农民诗人习久兰在全国出名后当地人才对他印象好点。也许是那时物质生活还没满足，那里还有心情去追求精神生活欲望。
1986年夏天，没想到一辆摩托车夺取了那同学年轻的生命，年仅二十一岁。她虽然留下的一捆诗文稿件，有的发表了，有的还在她心里，可《一碗油盐饭》算是流传最广的，不单单是对艰难时世的感慨，更唤起了人产对生命忧患的理解和思索。
《一碗油盐饭》这首小诗虽平淡无奇，但诗句透出的是贫寒母亲的生命质量，那份慈爱、温暖和执着。那些艰难困苦的岁月里，有多少双亲，用慈爱的眼神，看着我们津津有味地咀嚼着那清香的饭粒？对于现在的孩子，也许明白这首诗的表层意思，不可能体会到当年的油盐饭与现在炒花饭的区别，那一碗油盐饭的幸福与快乐。

作者简介：

匡建华，文学爱好者，宜昌市作协会会员，西部文学会员，发表散文50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