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皇帝小说】阿莲

显示全部楼层 · 2022-12-29 13:54:00

   黎明前的黑暗过后，东方逐渐露出了鱼肚白，宁静的小村庄又迎来了新的一天。随着“吱呀”一声门响，一位六旬老太婆从一间土屋中走了出来。她先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从墙角捡起扫帚，开始打扫庭院。只见她身子灵活，动作干练，一看便知，这是长期秉持了朱子家训养成的习惯。除了勤俭持家，她还有副菩萨心肠和一张喜欢唠叨的嘴。这不，刚打扫完院子，又开始喊我的乳名了：“龙娃，龙娃，快点起床，要迟到了。”声音犹如上了发条的闹铃，无情的将我从酣梦中唤了醒来。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伸了伸贪睡的懒腰，匆忙翻身，穿衣下炕。提壶倒水洗了把脸，然后挎起心爱的小书包，蹦蹦跳跳向学校走去。
   我叫牛望龙，是踏着改革的春风来到人间的，今年已经满十二岁了。奶奶说我的名字响亮，是我爸思索了好长时间才憋出来的。似乎寄予了我很大的厚望。平时，家里人都喜欢喊我龙娃。尤其是奶奶，一天都要喊百十遍，喊的我耳朵都长出茧来了。我的祖辈都是农民，我也是农民。但父亲不想让我继续当农民，老是鼓励我多读书，他说知识能改变命运。奶奶便充当起了改变我命运的督察员，上学，放学，做家庭作业她都要一一提醒。我有时候感觉奶奶最烦人，有时候又感觉奶奶最疼我。但凡家里有好吃的东西，奶奶总是要留给我吃。
   今天是新学年的第一天，必须得早起，这学期，我已经升到三年级了，而且昨天去领新书的时候，班主任魏老师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指认我当了班长，这可把我高兴坏了，既然当了班长就要起带头作用，不迟到，不早退，擦干鼻涕，好好学习。
   晨风微微吹着，我沿着小溪流不紧不慢的走着。突然几只麻雀飞来，轻轻落在溪水边的柳树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我捡起一枚石子，瞄准小鸟掷了过去，麻雀机灵，展翅竟相飞去。那枚石子便掉落溪水中，溅起了一圈圈涟漪。
      呵呵呵…，突然传来了一阵欢笑声，犹如百灵鸟在歌唱。我连忙回头，愣在了原地。只见身后站着一位小姑娘，浓眉大眼，唇红齿白，两条羊角辫乌黑亮丽，一件花衣服光彩照人。这不是我最熟悉的小阿莲吗？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曾经用过的小黑板此刻居然跨在她的肩上。
“你也去上学呀？我吃惊的问阿莲。”
“嗯”阿莲的脸上滾过一圈红晕，霎时像天边的一抹红霞。
拿学费了吗？我又问
“拿了，我妈给了我五元钱。”
哦…那黑板谁给你的？
“奶奶给的，好看吗？”阿莲反问我，顺手又抚摸了下黑板。
   “好看，”我扮了个鬼脸，吐了下舌头，便转身向学校跑去。边跑边想，怪不得奶奶昨晚火急火燎的催促我找寻那块被丢弃在杂物间的小黑板呢，原来是要送给阿莲呀。
      其实阿莲的小名叫尕莲，她前面还有两个姐姐，大莲和二莲。阿莲是她在我心里的名字，长大后我一直在内心这样称呼她。阿莲家没有生下男娃，这对于阿莲的父亲张天虎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的观念很保守，总认为只有生了男娃，才能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可惜天不遂人愿，不争气的阿莲还是让他大失所望。因此，阿莲在她父亲眼里，是个可有可无的孩子。只有她的母亲对她疼爱有加，才不至于挨饿受冻。
   阿莲家离我家不远，不隔山，不隔河，只隔一条乡间小路。她家在路畔上头，我家在路畔下头。从他家到我家，只需短短几分钟，因此，小时候，阿莲总喜欢往我家跑。当然，她来我家并不是找我玩耍的，而是去找奶奶交心的。
   阿莲自幼和奶奶特别亲，从会说话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奶奶长，奶奶短的叫。奶奶也很疼爱阿莲，家里有啥好吃的都偷偷给阿莲留一点。对待阿莲，简直比我这个亲孙子还要亲。
   自从阿莲挎上小黑板后，每天无论上学或放学，她总喜欢不远不近的跟着我，俨然一条跟屁虫。从三年级到四年级，从春天到冬天，阿莲足足跟了我两年。也许是顺路的缘故或者是跟着我有安全感，不会被别人欺负。反正我一直没有过多想过这个问题。然而，你不多想，不代表别人不多想。五年级时，我第一次听到了我和阿莲之间的谣言。那天，在自习课上，我有道数学题不会做，便张口请教同桌的小翠，谁知她阴阳怪气的说“问我干啥呢，你和阿莲那么好，形影不离，为何不去问她呀？”我的脸刷的一下，从双颊红到了耳根。“谁他妈的造谣呀？我俩啥关系都没有。”我想澄清我和阿莲的关系，谁知小翠狡黠的眨了眨眼，将书卷成喇叭状，对着我的耳朵道：“有人说你俩订了娃娃亲，将来要结婚呢。”说完，用书本把脸堵住，仰头狂笑起来。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小翠的话严重刺伤了我那颗敏感而纯真的心灵，并引来了全班同学的哄堂大笑。这让我这个班长颜面扫地，无地自容，我的小心脏都要被气炸了。
      放学铃声响后，我气呼呼的背着书包，冲出了教室，不曾想，阿莲依旧和往常一样，小跑着跟在了我的身后，这让我情何以堪？我的名誉真要毁在阿莲的手上了。唉，该死的阿莲，你走路跟谁不好，偏偏要跟着我。于是，我的一腔怒火便转移到阿莲身上。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突然转身，怒目瞪着阿莲，阿莲愣了一下，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我出言警告：“你以后走路少跟着我，免得别人说闲话。”阿莲小声问道“说啥闲话呢？我怎么不知道？”
“你懂个屁，”我生气的骂阿莲。
阿莲低着头没有说话，我怒气未消，又道“还有，你以后少来我家，看见你我就心烦。”
“我要找奶奶说话”，阿莲小声反驳我。
“那是我奶奶好不好？以后别来了。”说完这句绝情的话，我看见阿莲眼里霎时噙满了泪花。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我则逃也似的跑进了家门。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阿莲都没有来我家，上学路上不再同行，放学回家也躲的远远的，有意和我保持起了距离。我知道我那天的话伤害到了阿莲。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别人笑话。我偷偷在心里这样想着。谁知没过几天，奶奶却又关心起阿莲来了，坐在炕头上，用询问的口吻对我说“尕莲这孩子怎么好多天都不来看我了？是不是生病了？你在路上见到过没有？”
“见到过，她不理我了。”我如实回答。
奶奶有点纳闷“她怎么会不理你呢？是不是你欺负她了？”
“没有，我只是让她不要来咱家了。”我低声说。
此刻，奶奶脸色有点不好看了，大声质问我“你凭啥不让尕莲来咱家了，她哪里得罪你了？”
“她影响到我的名声了，别人都说她是我的媳妇。每天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我带着委屈的语气大声对奶奶说出了实情。
      呵呵……奶奶笑了：“你们这些小屁孩懂个啥呀？要是尕莲真当你的媳妇，那也是你奶奶我修来的福分。再说人家女娃子都不怕影响名声，你个大男孩子怕啥呢？那些说闲话的人都是在嫉妒你，知道吗？以后谁说都不要搭理他们。但有一条你给我记住了，不准欺负尕莲，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说完这句话，奶奶便快速下炕，火急火燎的奔阿莲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