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直的松小说】春寒

显示全部楼层 · 2023-7-31 13:25:57

春寒（小说）

荆峪沟迎来了又一个夏天，而且是一个燥热难耐的夏天。

热，煎熬着人们，折磨着人们，脱着光身也照样大汗淋漓。打开风扇吹出的也是热风，别说是人就连猫咪也热的不能进食。

   适逢开发之风吹到了荆峪沟，政府投入巨资打造景区，依傍白鹿原影视城，修建民宿，开发荆峪沟，形成一个完整的旅游区域。

   村中住进了几帮施工队，有陕北的，四川的，本地的。隔壁就住的是洪寨的包工头。
开发的工人们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冒着闷热的天气，汗流浃背地干。

闷热的天气无疑给宾鸿家商店带来了很大的效益，特别是饮料的销量很是看好。

洪丽手下有几十号人，在村西铺草坪，她本人也由一个白皙的模样变成了黑姑娘。她走进商店说：“叔，给我房子送一捆水。”说毕就拧身走了。
宾鸿掐了一捆康师傅矿泉水给隔壁送去，这是两间平房，国家投资修建的扶贫项目。主人进了养老院，房子空着。

进了房间，哈，特别的凉快，这间平房前几天还是很热的，只是热的无法居住，最近才安上空调的。不一时，身上就透凉透凉的，一出来扑轰一下就像进了火炉，里外真是两种天。

热仍然持续着，但是云布满了天幕，遮住了太阳，人们不怎么晒了。远方传来一阵阵雷声，就像是报喜的炮声，盼望着下雨的心情一下激奋起来。星星点点的雨点落下来了，光着身子的民工在尽情地沐浴着老天的恩赐。
雨终于下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直下个不停，凉气终于战胜了热浪。

雨继续下着，顾客少了人也闲了，宾鸿的大脑却活动起来了，他思索万千。他家的商店已经走过了二十八个春秋，想起了十多年前风风雨雨，坎坎坷坷的经历，近十多年来的平安与稳定的日子，真应了伟人的一句话：打得一拳出，免得百拳来。

十几年前的一天下午，也正是宾鸿从困境中走出来的时期。宾鸿来到高傲门，正好碰见疙瘩头抱着娃也在这里。疙瘩头和宾鸿打着招呼说：“房盖好了。”宾鸿就在他跟前双手作揖说：“盖好了，多亏有人告我，当时就没有钱盖大房，只贷了五千块钱盖个庵间房过度，没想到有人告我，没办法，打着鸭子上架，逼得我东倒西借把大房盖起来了。第二年，工价涨了，物价也涨了。要不是逼我到了第二年还盖不起呢，阿弥陀佛，我发自内心地感谢告我状的人。”

疙瘩头长得五大三粗，身材魁伟，貌似凶恶，但是，经过几次较量，都败在了宾鸿手下。
疙瘩头明知说的是他，但又不好发作。

宾鸿继续说：“现在想起来害我还是为我，太感谢了，阿弥陀佛。”说毕转身向回走去。

看着宾鸿离去的背影，疙瘩头气得脸色铁青，嘴唇乱颤。心中非常难受就像是吞进了一把针。但又无话可说，谁叫他爱告状呢？村中不管是张三还是李四只要盖房告状的总是他，不健康的心理导致了不健康的行为，这次反而帮助了宾鸿，再也孥不住了，抱着娃转身回去了。

宾鸿回过头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他的作为，心中不由得一阵好笑。

疙瘩头名叫鹿夏松，长得不但身材高大就连五官长得也又大又粗。浓黑的眉毛大眼睛，像一座山似的鼻梁，池塘似的大嘴，耳朵足有一乍长，头大的像个南瓜，手比一般人要大三分之一。脚特别长，年幼时家里贫，母亲给姊妹做两双鞋的布料给他才做一双。而且穿不上几天，几个指头就跑到外边来了。
长得五大三粗还不说，关键是长得与别人不同，他的头上长满了大小不同的疙瘩，母亲最怕的是看见他的头发长了，总让她头痛。那时候没有理发工具，是用打碎的瓷碗片子，几个人压住剃头的。本身就难剃疙瘩头嫌疼还爱翻乱。紧小心慢小心就划破了，疼的疙瘩头哇哇乱叫，挣扎的几个人都压不住，头剃完了就成了血头。

年幼的时候，他就是伙伴们的耍货，人大力气大，小伙伴们轮换着当马骑。他还乐此不疲，做出种种怪象逗得大家捧腹大笑，他也傻笑不止。

到了青年时期，人虽长大了心眼却一点也没长，照样是傻乎乎的。伙伴们教戳他，坏事错事总是在前头，惹下事了一推六二五，全是他的。主人寻到家里没少受父亲的责骂和挨打。

人们经常把个子低矮的人叫碎的鬼，把大个子的人叫大炮。大个子的人一般都长得五大三粗，没心眼，也叫大闷。不过，个子大的人也有个优点就是力气大，一身好劳力。成人后，鹿夏松跟着大人进山掮木头，每次掮回的檩条比别人要多买一些钱。
要是跟同伴们进山，他总免不了吃亏，特别是怪灵：疙瘩头，把我的馍兜兜绑到你的檩上。疙瘩头，快帮我掮一掮，实在掮不动了。
他还有个特点就是兴激拨，几句好话就激起了他的性子，夏松劲就是大，你看掮上跟没拿啥一样，挣的他气喘如牛还傻乎乎地笑。

长辈们在世的时候，疙瘩头虽说是瞎但他不敢，随着一个个去世，他才崭露头角，在鹿门中人五人六，呼风唤雨，成为中心人物。

适逢改革开放时期，他的小舅子在银行工作，国家大量放款，鼓励发家致富。他就通过关系贷了一百万。
有了资金还得有人经营，思来想去，想到了门中的兄长鹿应举，他可是在大队当过会计，还当过队长，人又聪明，是有名的小诸葛。主意已定就拔脚迈腿向鹿应举家走来。
走进门看见两口子正在吃饭，相互打过招呼，鹿应举问道：“兄弟，有啥事？”
疙瘩头笑着说：“没事就不敢到你屋串个门子。”
鹿应举也笑着说：“兄弟肯定有事。”他早就听人说疙瘩头要办件大事，具体情况还不得而知。二人招呼疙瘩头坐下。
“哥，兄弟有一事想请俺哥帮忙？”疙瘩头坐下后开了言。
“啥事？只要能帮上的没问题。”鹿应举慷慨应承。
“我想在鹿走镇开一家商行，请你参谋参谋。”疙瘩头说明来意。
“成是成就怕能力不行。”鹿应举谦虚起来。
“哥，过分谦虚就是骄傲。兄弟是诚心诚意邀请你的，一是给我参谋二是给我管账。”应举一听没有发话，疙瘩头接着说：“人常说，打虎亲弟兄，上阵父子兵，兄弟有事不寻你再能寻谁。”
“哪来的钱呢？”鹿应举问道。
“钱我在银行都贷下了。”疙瘩头说。
“能贷多少，开多大个商店，都带啥货？”鹿应举问的仔细。
“一百万，钱都拿到手了，准备经营日用百货，土特产品，药材，木材。”疙瘩头滔滔道来。
“那么多，有来源吗？”
“木材，俺娃他舅在木材公司，药材你是知道的，当年白家在凤凰镇一带熟人多，不是问题。”疙瘩头胸有成竹地说。
鹿应举一听也就不再问了：“行，这个忙哥一定帮。”
疙瘩头起身告辞说：“哥，改天兄弟专门设宴请你这个账房先生。”
“八字没见一撇就让开哥了。”两人都笑了。

弟兄俩在鹿走镇临街寻了一家门面房，就是当年的红色联络站旧址。前边三间大房，后边十几丈长的大院子。二人一商量觉得很满意，前边开商店，后边放木材。不过光有他俩还不行，回村又雇了几个人。二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奔波，四处联系货源，紧张的工作，已是万事俱备。到了开业的一天，好多亲朋好友都来助兴，就连乡政府的领导也亲临祝贺。
疙瘩头这次算是风光无限，成了改革开放的排头兵，所以乡领导十分重视。

鹿走镇街道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大红绸缎做成的红花包围着牌匾，人们仰头看去只见几个镀金大字：“鹿走镇商行”闪闪发光，特别耀眼。
人们拥集于大门口街道，四个姑娘拉着一条软着大红花的绸缎，身着红妆，笑盈盈地站着。疙瘩头从屋里出来，身后分别是鹿应举、怪灵几个人。疙瘩头站在中间，鹿应举和怪灵站在两旁。

疙瘩头清了清嗓子说：“各位领导各位亲友，今天我鹿某十分高兴，适逢鹿走镇商行开业之际，这么多领导亲友前来祝贺，真是荣幸之至。”本来还想说几句可再也说不下去了。疙瘩头说的这几句还是怪灵昨晚教的。
一片掌声如雷般响起，鹿应举怕出尴尬紧接着说了话：“现在有请白鹿乡田乡长讲话并剪彩。”底下又想起了热烈的的掌声。
这时从里屋走出一位年轻的干部来，疙瘩头和鹿应举向两边让了让，站在中间，田乡长向大家招了招手，掌声才停了下来。
“同志们，朋友们，今天本人有幸参加鹿老板的开业大典，感到十分的高兴。鹿老板是咱乡乃至咱县改革开放的排头兵，给大家带了个好头，希望大家解放思想，向鹿老板学习，在发家致富的路上多建奇功。”

下边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鹿应举等掌声低落后说：“现在有请田乡长剪彩。”身后有人递来一把剪刀，应举接在手又交给田乡长，田乡长在一片欢呼声中剪开了红绸，紧接着鞭炮齐鸣，震耳欲聋，人们纷纷掩耳躲避。疙瘩头几个人满含笑容，尽占风光。剪彩仪式在炮声中结束了，人们纷纷走进白鹿饭馆就餐。那里又是一番热闹景象。

经过一番忙绿商行的事一切安排就绪，疙瘩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休息了几天又和怪灵去了几趟凤凰镇，疏通了业务。
一切正常运营后他只是隔三差五地走一走看一看。

今天，他又带着怪灵进山照看生意，一路上看不尽的山清水秀，鹿驰鸟鸣，猿攀树动，飞瀑溪流；走不尽的羊肠小道，峰回路转，云遮雾罩。不过对于经常进山的他俩来说，这些景色已是不足为奇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