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樑小说】血色黄昏

显示全部楼层 · 2023-11-10 17:16:02

本帖最后由虢樑于 2023-11-10 17:19 编辑

晚高峰时，马路对面一位穿着米色亚麻裙子拿着遮阳伞的大娘，拉着购物车不停地探着头向我看来，脚却慢慢地越过安全线。
　　这让我很不解：“什么急事呀，闯红灯？”
　　当她走近护栏边的安全区时，一辆红色的法拉利箭似的吼着，仿若一只红色的猛虎贴着地面朝她扑去。刹车声把路人的心撕成两半，大娘攒足平生的力气尖叫。钢铁与骨骼的撞击声，其它车辆轮胎的蹭地声和路人们的惊叹声混成一首交响曲。
　　我的心跳得厉害，胃里一阵翻滚要吐出来。身边的女人用冰凉的手捂住婴儿那惊恐的眼。
　　“救救我，我孙子还一个人在家呢。”　这时我主人放下手机从车里走过来。我主人低头看时，见大娘一只干瘪的手缓缓拽住他的裤脚，白发在地上散乱地飘着，血顺着大娘臂弯流下来阴湿了地面。我主人有个毛病见血就晕，他醉汉般向后猛退，脚下一滑主人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我坚硬的壳上，又弹回离大娘不远的地方他迷糊了。
　　医院里，我主人揉揉眼，他模糊看到大娘带血的白发有些凌乱，大娘睡得还算安详嘴角不时抽搐一下。我主人下床走近大娘，心也没以前那么跳了，突然大娘的手机响了。
　　“您好，大娘被车撞了……”主人替大娘接了电话。
　　大娘睁开无力的眼：“小伙子，是你救了我吗？”
　　“是，嗯不是，我是……”我主人眼前浮现大娘那只滴血的手。
　　“小伙子，撞我的司机逃逸了，对吗？”
　　“不不，大娘，听说他在和保险公司的人商量给您理赔的事呢。”我主人的脸不时变着色嘴有些结巴。
　　早春的阳光是温暖的，我主人换下病号服办完出院手续，他走出医院大门开始活动筋骨。
　　在医院大门口的报摊上我主人买了一份晚报看，一张大红照片映入他的眼帘，照片上方附着一行醒目标题：“路人为救大娘，被车撞倒！”
　　我主人头一次在报纸上看到自己的照片，没想到以这种“英雄”的方式，他真想把报纸带到朋友给他准备的压惊宴上炫耀。一阵冷风吹来，他手中的报纸被刮到不远处的环卫车里。
　　环卫女工放下扫把，捡起报纸看着醒目的标题又看看照片，眼里闪着羡慕的光。她叠好了报纸放进贴身的兜里，晨风中她的背影和太阳一起泛着金色。
　　我主人蹲在晨风里，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想告诉环卫女工那被风刮去的报纸是他的。我主人起身想追上那金色背影，刚上台阶便狠狠摔了一跤，这一跤把我主人的心彻底摔痛了。
　　环卫女工的反光衣刺了我主人的眼，女工脸色温和：“好人，你没事吧。”
　　“不，好人不是我，撞人的那台车是我的。”他呲着牙摸着后脑勺瞪着我的眼神有了悔意。

　 作者简介
虢樑：中国小说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小说月刊》《小小说月刊》《今古传奇》《江河文学》《散文百家》《故事·澳门》《草地》《诗潮》《中华日报》《世界日报》等刊物，文学的砌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