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安散文】怀念我的表兄（一一起上学的日子）

显示全部楼层 · 2023-11-26 22:52:16

                  怀念我的表兄
   西风渐劲，残阳如血，小雪节气的寒气似乎要刺透我的骨头，冻僵我的血液，窒息的几乎透不过气来，没有冻住的是眼泪，止不住盈满了眼眶。
      表兄长我三岁，却在昨夜两点走了，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清瘦的脸颊，凸起的颧骨，曾经炯炯有神的眼睛已经深陷，下颌骨如同刀削了一般。脊背微驼，走起路来竟然有些蹒跚。五十刚过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今年农历四月八见到他时，我真是难以相信，病魔能把一个特别精神的人折磨成这样！生命竟然如此脆弱，病魔如此无情！短短的几个月，你却走了，永远的离开了这片土地，离开了你至亲至爱的家人，离开了你所有的亲戚朋友！悲切之余，滴滴往事涌上心头……
            一一起读书的日子
   血脉是斩不断的，他的妈妈和我的爸爸是至亲兄妹。小时候的表兄并不是乖孩子，
以严格著称的姑母还是拿你这个老小没办法，最后不得不转学到乡下。
      从此，我俩便睡到了一个被窝里，真想不通你怎么那么霸道，第一次半夜我被冻醒了，摸不着被子，被你一个人裹了去，本身在母亲跟前告状屡屡得逞的我，像以往一样，哭了一通鼻子，可最后换来的是母亲：“听话点，大孩子了，哥哥来了是亲戚，要忍让着……”我第一次吃惊的发现我的家庭地位发生了变化，我再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老小，我尽管绞尽脑汁，还是没有捍卫住我本该我的家庭地位，我也学会了接受：“哥哥是亲戚，让着点！”毕竟是男孩，我没有和你太多的计较，从最初的你惹我哭，接着耻笑我，到最后慢慢玩到了一起，来去学校的路上，你总是护着我……
      那是一个初夏的傍晚，我和村子里的小孩发生了口角，他狠狠的扇了我一个耳光，记得你听说后，急红了眼，不顾他们家的姐姐妹妹压阵助威，很快和他们扭打在一起，恰巧他的母亲锄禾归来，不问三七二十一，铁铲子落到了你的背上屁股上腿上……我不住的抽咽，你拉起我的手气呼呼地说“男人，哭什么？”从那天开始，我知道男人原来是不应该哭的。
   那年的冬天冷的要命，房檩上挂着的冰碴子让我不敢把缩在被窝里的脑袋伸出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表兄不再将被子一个人裹走，甚至很多时候帮我掖好被子，我也不再担忧半夜没被子盖，土炕被母亲烧的热热的，也没怎么挨冻。我的书包里也常常有表兄偷偷装换的白面馍馍，我每天跟在表兄后面快乐着，不知不觉到了寒假，表兄要带我城里他家，母亲拗不过，只好勉强同意了。
      那天天不亮，我和表兄在大哥的陪送下，在母亲的千叮咛万嘱咐声中走了二十华里山路，到了乘车的驿站——王家店，在山梁梁上，顺着公路建了几座低矮的土房，清晨的梁上，寒风呲溜溜地刮，公路下边山坳里的白杨树上几片叶子瑟瑟发抖，我也忍不住抖如筛糠，大哥揭开用麻袋做成的门帘，我和表兄跟了进去，小卖铺非常窄小，货架上的货物堆满了尘土，老板是个老头，坐在火炉旁两手抱着，半睁半闭着眼睛，眼珠子动了一下，证明他没睡着，为了能在这站着避避风，暖和一下，大哥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角票，给我俩买了几颗水果糖，表兄一股脑塞到了我的衣兜里，等了好一会，传来了一声长笛，大哥带我们奔出去，跃入眼帘的是一辆黄漆斑驳脱落的班车，戴着棱角分明的黄军帽助手小哥吆喝着我们上了车，表兄并没有领我拣座位而是坐在了前面凸起的地方，悄悄告诉我这个坐着暖和，我摸了一下，确实热热的，表兄过去趴在车窗上和大哥招了手，班车开始吭哧吭哧地爬行了。
   这是我第一次坐班车，只觉得车好快，我用好奇的眼睛发现了车上有货架，有裂了口的皮子座，还有零零落落低头入梦的乘客门。我继续扭头看向司机，这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他用有力的双手熟练地拨转着方向盘，我盯住他的手不放，觉得那是有魔力的一双手。
   班车发动机的轰鸣声，车窗外刷刷后退的树木，终使我看腻了，紧靠着表兄的肩膀，我有点恹恹欲睡。突然，一个急转弯，车颠了一下，我的脑袋有些眩晕，肚子里一下子翻江倒海，热乎乎的东西涌上了嘴里，我一只手使劲拽了一下表兄，一只手用力捂住嘴巴，憋的眼泪直流，表兄一把帮我按住嘴巴，一把勉强够着椅背想要去打开窗户，可是又有一股东西涌上心头，涌入嘴里，从指缝里流出，生的冲动让我用力扳开表兄的手，顺着表兄的胳膊向车门吐去，靠着椅背假寐的助手被我的举动惊醒了，扭过头狠狠地说了声：“乡胖……”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我也不敢计较，我的胸膛上，口角都是呕吐物，表兄的袖子上也是……就这样憋了吐，吐了憋，后来表兄干脆脱了上衣外套给我擦，折腾了一路，终于到站了，我连滚带爬滚出车门，蹲在地上又是一阵干呕，表兄用手拍打着我的脊背，我终于缓过气来，表兄又上车背了我俩的书包，刚要准备走，助手小哥拦住了我们，硬是让表兄打扫车上的卫生才让我们走。
   车站离姑姑家不是很远，表兄牵着我的手过了马路，不多时也就到家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姑姑，见到我好亲热，拉着我的手问个不停，其他表兄表姐对我也是热乎。姑父话不是很多，但对我还是尽力露出和蔼的微笑，总是给我些糖果。晚上我和表兄们一起睡，是大床，每人一个被子，姑姑用热水袋早给我暖上了，被筒里热热的但不像炕那么烫，我嗅着香香的肥皂味儿渐渐入梦，早上是姑姑喊我们起床的，我却发现我在表兄的被窝里，表兄摸我的腋窝，我忍不住呵呵地笑。
      那是我最快乐的寒假。表兄带我逛百货大楼，我第一次看到高高的楼房；表兄带我去看火车，我第一次看着火车呼啸着来、呼啸着去；表兄约了玩伴，带我去火车站西头的坝坑溜冰，我第一次坐在滑车上被他们推着疯跑……你领着我第一次到那水汽弥漫的大澡堂里去洗澡；你领着我第一次看腾空而起五彩缤纷的烟火；你领着我第一次去逛灯会、猜谜语……五分钱的冰棍，一毛钱的汽水，糖人儿、糖葫芦、爆米花，小鸟儿、小汽车、小飞机……都是我见过的吃过的玩过的第一次。
      我穿上了姑姑亲手做的公安蓝制服，戴上了姑父给我买的黄军帽，表兄在里面圈了一层报纸，棱角分明。你牵着我的手走遍了定西城的大街小巷，走遍了定西城所有的亲戚，那一个春节，花花绿绿的角票塞满了我上上下下的衣兜，我的压岁钱最多。
      两年时间，匆匆而过，小学一毕业你便回到了城里。记得你走的那天，是姑父来接你的，你把你大大小小的新本子、钢笔、铅笔都留给了我，说好了常回这个家看看，日后的事实证明，你也没有食言。
      随着你的离开，我们一起上学的日子也画上了一个句号。那段时光困难却也快乐着，是我永远不能忘怀的，也让我们亲上加亲。
      （全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