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峰乡土记忆系列】想起母亲的针线活！

        提起母亲，恰似一本厚厚的书，时不时地就想读读。且越读故事越多，越难以忘怀，更难以割舍。
        昨日冬至，今儿个已开始数九，虽说阳气有望回升，但必竟是数九寒冬，进入了一年最为寒冷的季节。人们纷纷穿上了厚厚的棉衣，以抵御严寒的侵袭。
        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那时的天特别冷，一到数九寒天房檐冰郎嘴子挂的有几尺长，人们用辘轳绞水解井撺子稍慢一点都会把手冻在井撺上。这时候母亲就会为我们做棉衣、套袖、棉裤、棉鞋、棉袜、棉帽、围脖子（围巾），把我们姊妹们全副武装，穿上这身暖和的行头，犹如当今的航天员一般。
         母亲的针线活在我们村可以说是叫得上号的，一般人无法匹敌。入冬之前，她就把缝制冬天棉衣的大布织好。然后买回箸青箸兰等染料煮染，再进行浆洗、用棒槌捶展，按全家每个人的个子大小和身材胖瘦裁剪，用拆洗过的旧布做衣裳里子，絮上松软的棉花，整个过程熟练自如，有条不紊，一气呵成。我最佩服她的是缝制棉裤褙哒（棉袄）的手艺，先是里子朝外，絮上棉花，贴上面料后再把里料翻过来，这道手艺好多女人是做不了的。

         棉衣絮好后，再用大针穿上棉线把衣裳里子和棉花套子以及面子布进行固定，农家人把这道工序叫“引衣裳”，也就是平日里人们说的“穿针引线”。母亲捉针的手犹如一位高超舞者，每一次跃动的针尖姿势，都在衣裳上留下完美的印迹。细密匀称的针脚，等额的间距，若隐若现地勾勒出了一家子人生活的温馨和细腻，一针一线都蕴含着母亲的辛苦和奉献精神。竖起来看，引过的线条犹如木匠墨斗打过的墨线一样笔直。每一件衣裳针线的穿梭，都缝合出母亲对丈夫儿女的一片心意，针针线线点缀出农家人生活的多姿多彩，手里拈着针线，一丝不苟地将衣裳的每个细节都处理的完美无暇。
       奈时候穷，乡下人都没有秋衣秋裤，棉裤褙哒（棉袄）都是光膀子光屁股穿呢，老人常说“十月的风，钻窟窿”，咋能不钻窟窿呢，棉裤褙哒（棉袄）裤腿和袖口都是敞口子，母亲怕我们冷，就给全家每个人缝制一双五六寸长的套袖套进褙哒（棉袄）的袖口里，给我的感觉一个套袖能顶一件厚衣裳，只要套上套袖，浑身都不冷了。母亲心细，就连做套袖都很注意细节，给父亲和我做的套袖都是纯色黑的或蓝的，给姐妹做的套袖都是花色。她言说女娃家要“三分长相，七分打扮”的。

        奈时儿家家户户娃们都多，冬天大人做棉窝窝根本就做不过来，实在无奈最好的办法是穿一双厚袜子，不少娃们倝早上学课间在教室冷的直跺脚。我非常幸运有一个慈祥可亲心灵手巧的好妈，入冬前她除了纺线织布，就是熬夜给一家人缝帮纳底做棉窝窝。别人家做棉窝窝布料用的是织古呢，而母亲给我们用的是灯草绒（条绒）。她常说“吃不吃在脸上呢，穿不穿在脚上呢”！母亲做的棉窝窝非常精致，厚墩墩的，绒绒的，很像一双小白兔可爱的卧姿，谁见了都爱不释手，但又不失农家风范。棉窝窝又很时尚，做成后用五颜六色的金线在棉窝窝的鼻梁上扎个务子（小结），特别耀眼，又很迷人，我穿上更显英隽气派，活力十足。姐妹们穿上更显聪慧芳芬，体面大方。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好像手中就没撂下过针线活，常年累月黑咧白呢（白天）忙个不停。她过日子又很节俭，常常用吃过剩下的包谷糁稀饭和废布絮抿袼褙贴在门扇上晒干，还用心地把白颜色的布絮抿在一起，杂颜色的布絮抿在一起，备下做鞋底子的原料。白色的给父亲和我纳成千层鞋底，也叫白毛茬底，绱上条绒鞋帮，白底黑帮，显得厚实大气。用母亲的话说，男人家就是在人前走的人， 把脚上要收拾好看。不言而喻杂色袼褙就给她自己和姐妹做鞋底用。
       母亲生性善良，把大伯和九大（叔）的几个娃也当自己娃对待。由于大伯母和九娘人软差（笨拙），针线活不叮当（灵巧），母亲常常也会给这几个侄娃子缝帮纳底做鞋袜。有时眼睛熬红了，也没有眼药，就去财东辛家老婆借来茶色老石头眼镜戴上，说来也怪，只要眼睛一红，把奈老石头眼镜借来一戴，红眼就好了，可惜奈眼镜在运动中被瓜分了。
        母亲针线活的代表作是给碎娃做的“老虎头”鞋，形象毕真，栩栩如生。用红绒布做面料，用各色金线绣出老虎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再用黄色金线绣上一个醒目的“王”字，碎娃娃特别是男娃子穿上虎头虎脑很是威武。当时街坊邻居谁家生了男娃，大都劳驾母亲给他娃做虎头鞋，母亲总是不厌其烦有求必应。
       母亲的针线活，只是她的点滴和最简单的日常，她的一针一线都体现着对丈夫与儿女无私的关爱，她的辛劳汗水是我们成长的雨露，时刻滋润着我们的心田。有时我也在想，母亲又极像一个辛勤的园丁，不论春秋与夏冬，一家子人的穿着全都是母亲的巧手杰作，几十年如一日的事如巨细地为我们付出，为我们操劳。儿女假如是一块石头都会为之动容。母亲对我们来说犹如一株莲叶，我等姐妹如那脆弱、娇小的莲花，蒙待着母亲的庇护。除了母亲，谁还会为我们遮风挡雨呢？
          无论而今吃穿再怎么好，我还是非常怀念母亲做的棉衣棉裤和那厚实暖和的棉窝窝。

撰文/卫旭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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