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林边小说】解放军连长欧阳小雄（三十一）

        第二天，从吃早饭到8点多钟，心里一直地在等候团长发出的作战军令的欧阳连长，没有获得一点要战斗的消息，而是一些战士在那里聊得吓人。说今天就会打仗，他们要不了多久就得上场等等。欧阳连长心里明白，自己的战士们将要上场，他们也是人呀，怎不烦恼而心绪躁动呢？连他自己都有。他没有去制止大家聊天，而是走到一侧去。到该训练的时候，他召集战士们如往常一样开始了军事训练。
欧阳连长认为，团长的作战命令今天应该到，他就边带着战士们做训练，而心里在等着团长的作战命令。
他想道：昨天一下午晚上没有来，今天也该来，也许，过一会儿，或一个小时就要来了。欧阳，你就耐心等着吧。想到这里，欧阳连长就还是边训练边等着。这样，就一个上午过去了，他就以为下午要来，下午也没有，他就等晚上，这样，在急于上战场和打击越军的跳动的热望里，慢悠悠的时间把无奈心情消耗了。
两天过去了，都没有一点要打仗的消息。就如你一直热血跳动，过了一些时间，性情就冷去似的。
欧阳连长看到战士从焦作变成冷淡，总跟人的感觉是这仗是飘忽不定的。他觉得：是要打，就是无法确定，好久打，比如：是明天，或是几天后，还是一个星期，也许，又不打了呢……
欧阳连长在这样的情绪下，尽管战士们还在按照自己的连长要求，在训练的。而在训练之余，就在帐篷里议论打仗。
大家吃了晚饭.欧阳连长想看看战士们。就走到一班长赵贵春的帐篷门口，还有从在天黑了的广西边境的不再冷的空中，从已经放下的帐篷白色的布帘里显得黄蒙蒙的。他刚要走近门边，就听到战士的声音。
这都开了誓师大会，怎么还不上战场？”
“是呀！”
“是不是不打了！？”
“怎么可能？“
“那怎么还不打？”
“谁知道呢？”
“不要想这么多，万一两国谈好，不打了。”
“这可能吗？”

听到战士这样说，欧阳连长撩开门布，走进了黄亮亮的帐篷。战士们看见自己非常温厚的好人连长欧阳小雄进来了，就一并站起来：“连长！”
看到自己连长进来了，战士们就不再议论了。他们非常敬爱自己的欧阳连长。欧阳连长老实说：“我听到你们的议论了。”“连长，你说，怎么还不打？”一班长赵贵春问。
“是呀，连长！”站在欧阳连长身边的一个个战士都问。欧阳连长感到战士都急于这仗打起来，尽管，包括自己都是这样的心情。而他又怎么说呢？他只能这样说：
”同志们，别急，等着吧。”然后，就走出了帐篷。他往自己的侧边的连部帐篷走去。尽管他这样说了，他从心里来说，自己也只能等作战的命令。
欧阳连长感到自己好像心里是平静的，当他渐渐走近连部的帐篷时，他感到自己的心里又是不平静的，就如原平静的河流，实际上，不平静了。他刚要撩起帐篷的门布，就放下，他又站了一会，就往有灯光从门布的细细的缝隙里，透出来的照在自己脚上的黄光，欧阳连长又不想进了。他就转身走到帐篷外一处出去的土坎上坐下，看着黑黑越越的非常清静的夜色，他还是没有平静下来。
这都两天了，团长还没有下作战命令。现在，报纸广播都在天天说，越军在疯狂打死我们的边民，还把炮火往边境更深地方打来。哎，为什么现在我们解放军还不行动？怎么团长还不下命令？
想到这里，欧阳还是困惑。他忽然在心里有了一个感觉：难道不打了？嗯，如果要打，这都两天了也该打了，哎！事情都到这个份上，要打就早点打，早打早结束，自己说不定还可以到明年在打过仗后和自己心爱的小倩结婚。欧阳连长想到这里，心里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好结果。
欧阳连长在这样凝重，又打仗又不打仗的、有些心烦无把握的烦恼思绪中，渐渐地感到了一种来自各方面的含糊不清的事的重压，他感到一种在军营里有大行动和战争的、使人苦恼的情绪，隐隐地如一种什么东西、事物在自己的身心里迫压他。此时，他不是想打仗，而是在等打仗，感到了心累，好像他连日来，被看不见的心里上被这种烦人的、缠着似的思绪压抑着。他感到了一种明显孤单，这种孤单的感觉把他的心、全身都笼罩着，他是多么想此时自己身边有一个亲人该多好，可他看见的，还是他一个孤孤单单的他。他非常的无奈！他情不自禁想起远在广东的父母亲人，他更想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样，他才感到有一个姑娘的温情。他在感受这些，和以往他和小倩在一起的美好日子。在这样的心绪里，欧阳连长就回到帐篷里，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写了信……
现在是1979年2月14日接近21点。欧阳连长在思绪繁重般的心情下，写完了信，上了在黄亮亮的帐篷侧边的行军床上睡了。他觉得把这一封信交到团军务处，他相信，三天后，这一封信就到达小倩的手里。他已经把自己心绪告诉跟了他心爱的女人，心里就被先前不平静的心情平静了。
他想道：也许小倩收到这封信，可能心情更不平静，我们可能因为这一场就要到来的战斗，弄得无所适从，以后上了战场自己的生死就无法确定了。哎，真的打仗了，如果自己还活着，就明年回广东结婚；如果我死了，就让她再找别人……
一天后，就是2月15日的晚上，欧阳连长和战士们一下午都在训练，他打算收队，要到营房的帐篷，他看见一个连部通信员跑来：
“连长，团部电话。”
“我知道了。”欧阳连长说。他就和通讯员向连部帐篷走去。虽然，团部的电话，欧阳经常在通话，这次，他不知道用一种怎样的心情来看。
团长来电话，他要说什么，是不是下作战命令了，可是那两天，都没有下？嗯，不一定来电话就说这事，如果是别的事呢？想到这里，欧阳连长就进了连部帐篷。
拿起放在桌上的电话机。这是团部的电话，
“我是二营六连长欧阳小雄，团长，请讲！”
“2月17日，军首长决定对越南进行自卫反击战。关于相关的军事作战任务，由你们营长具体传达。”
然后，欧阳连长就放下电话。

这一刻，欧阳连长感到了真正的战争来了，原先那种关于战争的猜测，把人搞得苦恼的小道消息，退到了黑幕里去了。
欧阳连长明白：
还有些战士害怕战斗，害怕死，还是感到：这是一个人的本能感受。欧阳连长理解他们。
尽管这样，他还是要鼓励自己战士坚决地到达作为一个解放军战士的神圣职责一一一保卫祖国保卫人民。
接到电话后，欧阳连长去战士的帐篷，把这一命令进行传达。到晚上，解放军三个营九个连长被召集到营部的帐篷里开会。
在会上，欧阳小雄连长和叶祖权连长获得的任务是，对越南七星岭（八姑岭）的13号高地，14高地的进攻。他们需要在2月月16日深夜出发，就是说需要先出发，而欧阳连长还要走得远些。第二天，团里让战士们跟自己家人写信，就是遗书。顿时，让人感到一种凝固的气息，一一一尽在眼前的死亡意味。
而有些战士写了，有些没有写，可能处于一张两难的境地。欧阳连长跟他的心爱的女人，在信里已经写了：要么，等着我们胜利的消息；要么就是战死。
下午起，欧阳连长和李副连长、指导员、一排长开了会，关于在16日深夜怎样过国境，到越南七星岭的事。他们定于深夜出发。下午，让战士们消息一下，晚上，就准备行装……
这时，他来到战士们的中间。
今天晚上深夜就出发。每一个战士都在准备自己的军事配需。
同样，要出发了。是第一次和战士们打仗的欧阳连长，到每一个班里，对战士们的军事配属进行亲自检查，比如：子弹的充足、枪的完好程度，炸药包的捆绑形式等等。
欧阳连长走到战士小李的身边，看到他捆好的炸药包不行。
说：“小李，你的捆炸药包，这里要和前一根对齐，不要偏了，否则，在爆炸时效果不好。”
“是，连长。”
“你看我做，重新捆一下。”
然后，欧阳连长就重新捆了一次炸药包。他尽量把用于进攻的武器等检查好，这样做，以免在打击敌人时，没有打到对手，而反过来被敌人打死，这是欧阳连长不想看到的。他就挨着对一个个战士的枪、手榴弹等进行检查，就想绝不跟敌人打死自己战士的机会。
欧阳连长检查个遍，满意了就回到连部。到了连部，他看了一下手表是：21点半。
离出发的0点还有近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后，他将带着新六连的全体官兵向越南的七星岭（八姑岭）出发，据说，还有叶连长的四连，也要和他们同一时间出发。而武大文连长的五连可能是往后。
先前，欧阳连长花去近一个多小时，特别检查了每一个战士的佩带的步枪，弹药等在军事上的准备后，就回到连部，自己也做好出发前的准备。
他一方面和李副连长商量越南七星岭（八姑岭）的路线，他尽量把没有想到的，或可能想不到的事跟李副连长商量，两人毕竟想法多，对战事是有益处的。过后，他让一排长刘志明让战士睡一下，这是要熬夜的，而自己尽管想睡，他还是不能睡，真正的战斗即将来了，这对于他来说，是第一次进行真正的作战，而他战士也是。他知道，只要半夜一到，一起美好事物和自己所呆过的十年解放军部队生活就远离他而去了，他将要全身心地去面对敌人，产生战胜越军的勇气，极力获得胜利。但是，绝不低估越军的欧阳连长意识到，还有一些无法想象的事发生，它的后果是，对自己战士的致命伤亡，尽管，不能避免，或无法避免……

在这样的思绪里，时间到了23点半。
“一排长，让全连集合。”欧阳连长说。
“是，连长。”
然后，一排长刘志明转身出连部帐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