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投其所好 花钱买工作谈何容易! 他当多年包工头了,每揽一项工程最棘手的不是竟标或工程质量问题,而是要策反一个位高权重的人,那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呀。他的情绪有点低落,但不甘心,为了给女子找工作,永远不放弃一切可能。焦虑之中,想到了他的酒肉朋友教育局的赵长水副局长。 官场上对于副职,比如副主任、副书记、副局长、副县长等等,当面称呼略去了副字,背后提起来却要把副字加上,这大概已成为一条规矩,人们都懂。可他听说赵副局长的这个“副”字,以往是被老百姓的嘴给去掉,最近却是被高高在上的高县长的嘴去掉了。不是说高县长金口玉言,他说去掉就去掉了,赵长水就成为了教育局长了,而是说既然身为一县之长答应了赵长水升任教育局长的事,只是要有个过程。这过程不只是时间,还有个程序。王顺觉得既然高县长答应的事就是板上钉钉。他根本没有想到赵长水会升转的这么快。 唉,早知现在,这几年就不能凉了他,再忙也得经常去拜望。 现在,他突然去拜望不说自己觉得有点尴尬,就是你不管不顾地去拜望,当下巴结赵局长的人多的恐怕要排队,自己忙工程,哪有那闲功夫呢。他抱怨起自己来,真正一个农民,鼠目寸光! 王顺一筹莫展了。他的头隐隐作痛,面容也显得憔悴了,一种悲观的情绪使他垂头丧气。以往心情不好时,总是去会自己的相好。他当包工头多年了,一开始进城里包工程,一年有八九个月不在家,免不了在城里有相好。别的包工头在城里也有相好,低则近水楼台找个工程上做工的女人,高则找一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看走到哪里碰上了。王顺的相好是夜总会里的小姐。 夜总会是个高消费的地方,进去的酒水都贵得怕人,有外面超市里好几倍,是有钱人来消费的地方。王顺这样一些富起来的农民,他们有钱就不掖不藏,还个个都是舍得花钱的好手。有钱就花,今天的不留到明天去享受——是他们的一种再朴素不过的消费观念,也是他们的生活折学。他们常常说钱不花就不再来。他们最开始也就是吃吃喝喝价消费。可生活总不会是一成不变的。各种档次的夜总会如雨后春笋茁壮成长起来后,他们就觉得吃吃喝喝价过劲了,又成为夜总会的常客。 王顺往美人蕉夜总会的路上,突发奇想,这些混迹于风月场所的小姐也许能启发他。 一座大楼前绮彩缤纷的霓虹辉耀着“美人蕉”几个巨字。王顺匆匆忙忙进了门,前厅后面的一个小厅里面有一群奇装异服、浓妆艳抹的小姐,就像商场里的货物一样摆了几排,够壮观的。但凡客人进门,她们就会像舞台聚光灯似的,目光“聚”客人脸上。王顺以往到这里虽说不像其他客人要挑肥拣瘦,他瞟上几眼感觉一下那一阵阵撩人的目光和笑容、笑声,他的老相好便随他而去。如果老相好在陪别人,他就耐着性子等。今天他从一个个包间门口经过,一女子悄无声息地飘过来。王顺远远就看见了她,女子穿一套青紫色套装,里面露出红色尖领,一头秀发随便用一方花手绢扎成马尾,手里拿着个对讲机,对讲机上挂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工艺品。她走近王顺甜甜蜜蜜地说:“王哥里边请!”王顺是常客,她认识。王顺朝她点了点头,就穿过五光十色的通道,通道两旁则是门紧闭着的包房。他忽然见前面一间房门打开,走出一个小姐散发皮肩,一对长腿,趿着拖鞋往洗手间去,背影似他的老相好,急走几步上前拍了一下那小姐的肩膀,可回过头来却嗲声嗲起气地问他:“大哥,干嘛呀!” 王顺的头嗡地响了一下,嘴里没好气地说:“去去去。”返身就走。人家愣了愣,说:“神经病!” 王顺没听清楚,问前面一个服务生:“小燕子忙不?”服务生把他领进一个包间,让他等等。他看了时间,正是夜生活的黄金时间,小姐们都手忙脚乱地待客,小燕子当然也不会闲着。 过一会儿,王顺点的水果和罐装啤酒端上来了,摆了满满一桌子。 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小燕子来了。 小燕子是南方人,容貌很艳丽,圆脸、小嘴,长长的眼睫毛盖住了眼脸,胸部高高的,紧绷在身上的裙子短短的。小燕子一出道时在洗头房做,客人大多是街上做小生意的,或跑出租车的,也有工薪阶层的,没钱不说,还没气质,没情调,光有一副好身板,跟这些人做那号事,挣钱多少是小事,关键是心里头还别扭。小艳子受不了这样的别扭,干脆来到了夜总会,大不一样了。条件好价码高不说,还很有趣。不论是真戏假做,假戏真做,假戏假做,小燕子总喜欢风情万种价看着你,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管是什么戏,小燕子都很投入。虽然很投入,但她不敢爱,有过前车之鉴,爱一次就遭一次难。她的投入无非是为了多赚钱,要多赚钱就要客人多,重要的是回头客多。果然,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然会有这么多回头客。其实问题的关键早已经水落石出了,她还是占了“长相”的便宜。原来她还并不明白一个女子的“长相”具有多么地重要。现在明白了,“长相”也是生产力。与女子的“长相“密切相关的当然是男性,年纪差不多集中在像王顺这样四十岁朝上的男人。男人天生就喜欢漂亮女人,来到了夜总会更是如此。他们来这种地方不是为了爱,爱的内容就丰富了,不只是个脸蛋子漂亮不漂亮,他们是嫖来了,就想找漂亮女人。小燕子的回头客多,多了就杂,什么样子的人都有,差别还大着哩。可以说一个人一个样。小燕子遇到的男人有的胖,有的廋,有的壮,有的弱,有的斯文,有的粗鲁,有的爱笑,有的沉默,有的酒气冲天,有的烟雾缭绕。但是,无论怎样的区别,小燕子对他们都是一样的。 来者都是客嘛。 她虽然是个做皮肉生意的女子,并不像一般的小姐想的那么简单,付出了皮肉的成本,男人就应该用金钱回报。小燕子她讲金钱也讲感情,可谓小鸟依人。以往王顺来了不管说什么话题,她都会眼皮耷拉下来,保持一种心醉神迷般的表情,静静地听着。直到王顺把话说完,她眼皮一抬,“哇”一声说:“王哥,你说的真好,来,妹子再敬你一杯!” 今天小燕子见到王顺,依然把他奉为上宾,温存一番,王顺的手伸过去,把她青葱一样的小手攥在手掌心,她的眼皮低垂,胸脯也在高高价起伏着,小鸟依人般地让王顺抱得紧紧的,“啵啵啵”的亲了个够,王顺松开手,小艳子便起身到点歌台点了《敖包相会》,邀请王顺和她一起唱。王顺虽说有心事,但他不想让小燕子没趣,就拿起话筒,干咳嗽了几声,打起精神,陪着小艳子唱了起来。 唱吧,小艳子又就一边敬酒一边唱开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给王哥来敬酒/王哥在上我在下/要X几下就几下 王顺“X”完之后,果然忘记了烦恼,心情好了起来。 小燕子在床上好,床下也很会哄人,她一边笑着,笑得咯咯的,笑过之后问:“王哥开心吗?”王顺说:“开心,开心,只要跟燕子在一起,我就开心。” 小燕子又笑嘻嘻价说:“只要逗得王哥开心就行了。”凑近王顺,又半真半假地说,“王哥,求求你,娶了我吧。”王顺有些发窘,不言传。 小燕子说:“王哥,我什么都不要的,就要你这个人。”王顺依然不言传。 小燕子噘着红艳艳的小嘴唇,嗲声嗲气地说:“王哥,妹妹是和你开个玩笑嘛,你怎么当真了?”王顺才板着脸说:“就是开玩笑嘛,我有婆姨,有孩子,怎能娶你呢?纳个妾还行。” 小燕子扬起妖媚的脸蛋,笑着说:“王哥,我现在就是你的妾吧。”看王顺脸色还没有变过来,讲了一个段子:“一个80岁的老太婆和一个20岁的男子结了婚,第二天男子就死了。法医鉴定结果:食物中毒(吃了过期的奶)。”王顺哈哈大笑。 他们又相互甜言蜜语一番,也少不了温存一番。 王顺想调转话题提说起女子的工作问题,就把小燕子慢慢放开,抬起头,打量着小燕子慢吞吞价说:“小燕子,我想,想问你一个问题。”小燕子语调沉重:“什么问题?” 王顺就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反复琢磨着的那件心事提出来:“我想策反一个当官的,你有什么高招?”受宠若惊的小燕子不假思索地笑着说:“投其所好嘛。” 王顺问: “你说,当官的最好甚?”小燕子轻飘飘地说:“女人吧。” 王顺问:“为甚?”小燕子说:“是男人他就好,当官的也是人。” 王顺不解地问:“难道不喜欢钱?”小燕子说:“也喜欢。”叹了口气说,“可我听他们说,钱多了烧手。” 王顺眼前一亮。 一天,他将小燕子安排在一个包箱里,先给小燕子如此这般地交待了一番,就找赵长水。 来到门口,他心中就充满了恐惧。侧耳倾听了一下,听到里面好像有声音。赵长水在!咽下一口吐沫后,才举起右手像一个陌生人一样用指关节轻轻叩响了门。 门开了,赵长水的头发还是那么一绺,热情地说:“呀,原来是王老板,一看就像个大老板派头。”把个王顺激动的像日本人刨腹自杀抽刀似的抽出手跟赵长水握了握。平静下来了,才说:“别叫我王老板,我可不敢当,就叫我名字好了,王顺。”赵长水说:“王老板就是王老板。”说罢客气地拉王顺坐到沙发上,热情地给他递烟,上茶。 王顺受宠若惊,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顺嘴说:“赵局长,您别这么客气。”赵长水说:“不算客气,咱们是老朋友了。” 王顺一听,心里觉得安慰,赵长水没有把他忘到脑后,就开始为自己来之前怀揣的小人之见懊悔,庆幸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人分三六九等,树分花梨紫擅。 人家终究是局长,肚量大的很,不大能当上局长吗?人家玩剩下的,自己也拾不起来呢?于是,他顺水推舟:“赵局长,你今天忙不忙?” 赵长水用手理了理他的那绺头发,说:“有什么事,你说吧。”王顺说:“想请你出去叙叙旧。” 赵长水这段时间一直忙着,见天忙得屁股冒烟了,也想出去活动活动,把筋脉美美价舒展舒展,就起身跟着王顺来到了“美人蕉”。 进了包箱,还没等王顺开口向赵长水介绍他的小燕子,赵长水表情突然变阴了,就跟见了鬼似的,身子一拧,拂袖走了。王顺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醒过了神,撵出去,不见赵长水的踪影。 返回房间,他埋怨小燕子:“这就是你出的主意。”小燕子笑了笑,又掏心窝子跟他说:“这个当官的可能不是色胆包天之人,不喜欢我们这些风尘女人。” 王顺说:“他为甚还跟我来这地方?”小燕子说:“他以为是来唱歌喝茶的,有几个良家妇女陪着。” 王顺埋怨:“那你为甚不早说。”他更心烦的是,到哪里找个良家妇女,供赵长水呢? 小燕子又把谈话引向进一步深入:“钱不好送,女人更不好送,即便你找个良家妇女供他,他看上看不上这话不说,他还会……”王顺说:“会怎么?” 小燕子说:“要么把你臭骂一通,要么表面上会说一堆‘他还怎能’的哄人话,其实他在背地里干得还少?”王顺觉得小燕子说得在理。 小燕子则以自己和那些客人们交谈中了解到的情况,又和王顺推心置腹:“现在找工作是天下第一难事,得有一个持久计划,要花很长时间努力。”小燕子说得很现实,王顺很受启发。 小燕子又启发他:“你有两套房子吗?把多余的一套送给那个当官的,有的当官的给人办事只收房子不收钱。”这是王顺曾经的想法,他咋都想不到,小燕子竟然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忍不住大叫:“不谋而合啊!不谋而合啊!” 小燕子突然一本正经价说:“王哥,你记住!”王顺说:“你叫我记什么?” 小燕子说:“坏了的钟,一天也有两次是准的。”王顺说:“你说什么?坏了的钟,一天也有两次是准的?你他妈说的是真理。” 小燕子却说:“不是真理。”王顺问:“那是什么?” 小燕子说:“格言。”王顺说:“对对对,是格言。”他睁大眼,敬佩起小燕子见多识广——见的都是有钱人和有权人。感到自己一个来自村里的农民,一个鼠目寸光的小包工头,在这城市里,小打小闹给一张张鼓起来的嘴里塞点钱是拿手好戏,办大事就不一样了。谁敢像商店里的那些营业员一样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接你的钱,不知要你转上几个弯,甚至如歌中唱的要转上几十几道弯。 小燕子又嘿嘿嘿地笑,打断了王顺的思绪。他不解地问:“笑什么?” 小燕子又笑了笑,说:“这要搁解放前,我们俩就跟地下工作者一样了。”王顺不言传,过了一会才笑着说:“你太幽默了!” 回到家里,王顺深思熟虑了一番,第二天就提着双酒双烟来到了赵长水家里。赵长水对他很热情,根本没有计较他上次有些“不敬”的意思,拿出自己的好酒好烟招待他。不大一会儿功夫,俩人都喝得酩酊大醉。王顺酒醉心明,说出了自己的心事。赵长水酒醉人不醉地说,你是我老朋友,你女子就是我的女子,给你女子帮忙,天经地义。 王顺感到火候到了,就从包里拿出十万块现金放在茶几上。赵长水突然严肃起来,邹着他的三角眉,脸一沉,说:“你这是做什么?我把钱拿回去。我是领导干部,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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