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了,不觉眉头微微一皱:“那我们只好分道扬镳。” 他急了,问:“为什么?” “你是唯心主义者,我是唯物主义者。”她不以为然地说完,先走了。 以后他还对女性产生了难以名状的恐惧心理。 实际情况是,从相识到恋爱到结婚,若干个回合下来所耗费的时间,对于一个有志打拼,梦想取得辉煌成就的年轻人来说显然是代价太大了。所以金明以后多次谢绝了大家的好意。再后来,发生很多事情,这档子事就上不了心,对女人似乎没有了愿望,没有了秘密,甚至连一闪而过的念头都没了。没了这方面烦恼,他过得很惬意。他不想在这方面费心思,他知道这会搅乱他生活,影响他研究。 时光荏苒,农村生活很单调,每一天和每一天,就像一滴水和一滴水那么相近,合一起,就分不出谁是谁了。这枯燥的生活环境,谈古论今,编撰些诙谐段子,喝酒猜拳,下棋打牌,不仅成人生确实需要,也成桩娱乐。在这局外人,就更加寂寞了。而在眼下的生活中,实际上还有一个令他无法言明的、给他内心带来温馨愉快的人,这个人实际是我们都知道的。是白颖。听她说话有种轻风拂面的感觉,轻松愉快,让他有欢愉情绪,满面春风地面对一切。高校长也时常关怀着他,他没有往日的压抑,可以扬眉吐气。而在他心底里感觉到罗书记不仅仅关怀他,给他一片清净天地,为他遮风挡雨。 就在他的生活充满阳光,觉得一天比一天过的滋润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了。 还得从他在水田里的一次劳动说起。 秋天田野是蓝色的,也是绿色的,更是金光闪闪的。她那样可爱,使人沉浸在甜蜜的梦中。那条湾湾小河边长满野草,草丛中点缀着野花,五颜六色。那清清流水,阳光照耀下,一望见底。河边的树有笔挺直立,有俯身相就,几乎贴近水面,掩映在绿树中的水流时隐时现,像捉迷藏,增加小河的神秘。天空倒影在清凌凌河水里,这儿一片白,那儿一片蓝。她像幅画卷,一首乐曲。每天,像弹琴,像唱歌——一支永不疲倦的歌,一支表述着真诚与质朴的歌,一支希望的歌。 远远看去,学生们排成两路队伍将小河和水田连接了。大树下,金明站没了膝盖的阴水中,正一盆一盆地给同学们接水。 学校抽水机坏了,高校长和金明带领学生就这样灌溉水田。在一片欢笑中结束了。 第二天清晨,起床铃声响了,金明急匆匆起床,欲大步流星地往操场走。他走几步,感觉步履维艰。伸出去的腿怎这么沉呢?又走几步,还那样沉,也有疼痛感觉。跑操学生瞧着那里走来走去的金老师,感到有些异样。活动一会儿,下操了,金明往宿舍走,感觉有些好转。以后每天起来,就这样拖着沉甸甸步履,缓缓地前行。渐渐地有加重感觉。 这怎么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天,他上完课,来到镇卫生院。院长姓王,给他做检查后说:“你这可能是类风湿病,咱这个镇有很多这类病人,病因不明,治起来麻烦。这个病起初可以治愈的,有用中西医结合治愈的,也有跑外地泡温泉治愈的,还有用民间土方治愈的。不管哪种办法,都要好长时间,要耐心,有毅力,决不能掉以轻心。我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他一听,觉着自己的心脏仿佛冷却了。是恐惧和忧伤产生的悲凉。他强忍着没有流下泪水。 这种病,他早就知道,很麻烦的。但又想想王院长后面所说的话,他心头的翻滚稍稍平息下来,就毅然地说:“哎,王院长,您能给我介绍几个土方吗?” “金老师,你说哪去了,治病救人是我们职责。再说了,你是个难得人才,我更要尽心尽力。不过,我有个要求,你必须按我说的做。” “王院长,没问题,我一定按您说的办,想让我的病尽快地好起来。” 王院长给他开几付中药,开些西药,并嘱咐:“你把这些药按医嘱服上,我这有个澡盆,你用吧,每天在热水中坐浴半小时,这样泡一百天,再看怎样。我以前有几个病人就这样治好的。” “哦。”金明觉得医生的嘱咐比什么都重要,但他对于不明白的事情总想问出个究竟来,“王院长,我想知道坐浴为什么能起作用?” “人体组织原本具有自然恢复力,每天坐浴就可以舒筋活血,调节人的精气神,促进新陈代谢,增强人体组织自然恢复力,和药物配合起来,病就好得快了。” “哦,我明白了,我一定坚持一百天。” 金明又向王院长借了几本关于类风湿病医书,离开了。 他怀着沉甸甸的心情回到了学校。 有一天,他正在宿舍里批改当天作业。突然,高校长来告诉他,罗书记来电话了。 “喂,我是金明,罗书记好!” “金老师,我听王院长说你病了,还是个麻烦病啊!” “哦,王院长已经看过啦,说我这病初起,能治好嘞,我现在一直吃药,每天还按王院长要求,坐浴半小时呢。” “有效果吗?” “有啊,感觉比以前好些啦。” “我听王院长说,你这病发现得早,只要你能配合他治疗,持之以恒,就可以缓解疼痛,控制病情进展,还可以完全治愈。有病不讳医,你知道吗?” “嗯。” “我给王院长说了,让他一定要把你病治好,必要时可以与县城和省城专家联系。哎,金老师,病来不由人嘛,你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有困难就给我说,不要客气。”停顿片刻,又说,“哎,你叫高校长接电话。” 高校长接过电话:“嗯、嗯、嗯。” 放下电话,就急切地询问起金明病情。 “你有病怎么一直不说呢?是什么时候病的?” “高校长,我来给您添不少麻烦,我这病没什么,您放心吧。” “罗书记都给我说了,我能放得下心吗?你这病要好不了,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高校长拍拍脑门又说,“哎,这样吧,你不是要喝很多中药吗?我安排白老师给你熬药。” “白老师也要忙她工作嘞。” “给你熬中药也是工作呀,我可以给她少安排些其它事嘛。” 金明心里不由得一热。 不说高校长给白颖布置任务后,她心里有多么高兴,却说她从这天起用心呵护着金明。 有一天,金明宿舍里,白颖蹲炉灶前,等熬药的锅中冒出缕缕热气,便将药锅中药汤倒在碗中,轻轻地吹着热气,然后用舌尖试下热度,才端给正在看书的金明,态度温柔地说:“趁热喝了。” 金明端碗,也边吹热气,边喝着,说:“给你添麻烦了。” 白颖噘着嘴:“怕麻烦就别害病呗。” 金明诚恳:“这由不得我呀,医生说这是原因不明的病嘛。” 她瞅着他,嫣然一笑:“医生的话总是危严耸听,你还真信了?啥原因不明嘞。我妈以前害过这个病,这类病与长期受风寒袭击有关。拿你来说,长期静坐办公桌前搞你研究,挑战身体默认的极限,晚上气温下降后,你腿着凉了,开始没什么感觉,日积月累,病就来了,这就是你病因,你知道吗?”又若有所思地说,“噢,对了,还可能与你那次浇地长时间站阴水里有关。” 过几天,白颖拿着一块用毛线编织的长方形毛片兴冲冲地来到金明宿舍,一进门就微笑着问:“你知道嘛,这是什么?” “哎,我,我……”他语塞。 白颖不等金明回答,就嘱咐:“你坐下。” 金明就像个士兵听到将军命令似的,立即坐办公桌前。白颖将那块毛片盖金明腿上,露出微妙笑意望着金明,说:“大夫三分治,我这七分养,明白吗?” “明白,我以前有这毛片子,就不会生这病了。”金明回答,他那双炯炯发亮的眼睛一直盯着白颖。 “重要的是以后,你知道吗?”白颖得意洋洋地提醒着。 “以后就这样嘞。”金明双手拍着盖在腿上的毛片子说。 白颖说:“这样还不行。你的病情虽然稳定了下来,脸上也恢复了往日的光彩,这只能说是一个好的开头,还得自己继续努力下去。要不然,病还会反弹的。如果那样,你说可惜不可惜?医生就给你别看了,我也……” 金明知道健康是成功的资本,心中是多么渴望想让自己的病快快好起来。但他很平静地对他说:“也可能是别看了,你也……”片刻又说,“我努力就是。” 白颖说:“只要努力按照医生的要求去做,医生就绝没有给你别看,我也……” 金明努力了。但他是一个心思很沉重的人,禁不住对自己的人生悲观失望。在一次烦躁不安的时候,苦着脸对白颖说:“我这病怎么就好不了呢?” 白颖听后甚惊,心里掠过一阵悲凉,定了定情绪后说:“你想的太多了,想的多了病就好的慢,再不想,病就好的快了。” 也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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